明非坐着马车缓缓往店铺驶去。
他现在是五品官,也算是士人阶级了,马车用了两匹马来拉,如此一来,一路上碰到马车的行人都纷纷自觉的让道,一片和谐。
其实早在李世民时期,就对长安城的交通进行了改制,行人已经有了靠右行走的概念。唐律对待街道秩序的要求很高,所以后世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富家子弟当街行凶的场面基本上不存在,明非也未见到过。
快到书馆的时候,街口突然变得拥挤了起来,马车似乎已经走不进去了,他打算下车行走。
这条街本都是卖墨宝的,十分冷清,但自从三味书屋来了之后,一跃成为了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书是连载的,所以每天都会有络绎不绝的人来这里,自然而然也就衍生出了一种生态。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条街的书馆就像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的出现,都被这巨大的人流量所吸引,仿佛这里成了小说的天堂。
不过他们没有活字印刷,注定了干不过三味书屋。
街道上已经提前摆上了各种花灯,就数自家书馆前最为绚丽,就等着晚上将它们点燃了。
来到书馆前打眼望去,三间铺子中有一间已经并入了三味书屋,所以现在准确来说是两间铺子,一个是三味书屋,另一个便是听云阁。
三味书屋还是那般模样,只是店面中多了好多本书在卖。
他进店随意拿了一份,一目十行起来,这是本写秦朝的书,模仿了三国演义的英雄主义写法,从战国七雄开始写的,写的倒挺好,就是文邹邹的。
正当他看书时,听云阁中有一场书刚好说完,听众从阁中嬉笑的往外走,嘴中作着评论。
“老兄觉得这说书如何?”
“简直太妙了,若不是他一天只说一回,我定要在此听一天……”
“这大秦演义确不输先前的三国演义,只是不管是书馆还是这说书,一天只有一章,可惜……”
“你就知足吧,里面还有其它隔房正说着其它的书呢……”
“为兄我一早就都听了一遍,甚是精彩……”
……
明非倒是诧异,自己新开的听云阁真有说的这么好?
他走了进去,由于刚刚那场大秦演义结束,他一进去便直接赶上了下一场。
说书的是个老先生,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喝了口水。旁边有一小厮报幕:大秦演义今日第一回第五场!
随着一声喝下,全场安静了下来,说书老先生声情并茂,说的的确精彩。
明非听的入迷,在这一场听完后,又去了其它隔房听了其他书。
几场听下来,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突然王富贵急着朝这边跑来。
“哎哟,少爷,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好给您安排一个上座啊。”
明非意犹未尽的摆了摆手:“无妨,这样挺好的。”
他转而又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听云阁我很是满意。”
王富贵用手抓了抓瘦脸,笑道:“都是应该的,承蒙公子厚爱。”
“以后一个月你拿二十两银子。”
什么?二十两?
王富贵呆愣在原地,先前的报酬是每月十两,他已经十分满足,要知道一个县衙小官一年才十两俸禄啊!
二十两,足足翻了一倍。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他不知所措的喜道。
明非心情大好,朝外走去。
见门外的花灯都渐渐亮了起来,他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差点忘了,还要陪苏海棠逛街的……
……
吴叟一直在马车上等候,见主子出来,调转车头准备回府。
明非对王富贵嘱咐了一番后,直接跳上马车往回赶。
回到府中,院中早已热闹起来,府中女子个个拿出针线,围坐在一起,边唠嗑边做着针线活。
这是在向织女乞巧?明非见这一幕差点笑出声。
“你海棠姐姐呢?”他对初夏问道。
初夏将手中的针线一下藏到了身后,生怕明非再捉弄她。
“海棠姐姐正在梳妆呢……”
梳妆?明非朝苏海棠屋子走去,刚走到一半,便见苏海棠也正往这边走来。
苏海棠又穿上了明非设计的裙子,一头秀发披在身后,高挑的身子,走路时手腕处衣服摆动,不时的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在淡淡的妆容下,一举一动牵人心魂。
明非蠕动了一下干涩的嗓子,赞叹道:“海棠姑娘今日真美。”
苏海棠轻笑道:“多少年没逛过灯会了……”
她的声音似乎比往日更轻柔了,从耳朵飘到骨子里,一阵阵酥麻。
如果说以前的明非对她只是有一丝好感,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分不清这是不是爱了。
他的耳根泛上了一点红,还好夜幕降临,加上花灯的红光,无人能察觉到。
“吴叟,备车。”
他对吴叟吩咐道。
“不用了。”苏海棠笑着打断道,“我们且走着去吧。”
步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明非有些担心,以现在苏海棠这个颜值和装扮,一出门怕是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吩咐吴叟拉着马车在后面跟着,以防不测。
果不其然,刚走出明府,苏海棠便吸引来了一大群人的目光。
“咦?这是谁家的娘子……”
“这……天仙?”
“仙女啊……”
一名纨绔更是直接拉过随从道:“快去明府打听一番,此女是何身份,少爷我看上了。”
……
听到这么多赞美,苏海棠倒是皱着眉头轻声道:“应该听公子的,坐马车便好了。”
“无妨。”明非说道。
说完,明非便往苏海棠身边靠了靠,示意她挽着自己的胳膊,起初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在明非的执意要求下,她还是缓缓的朝着明非胳膊挽去。
“什么!”
“我去!”
众人发出惊呼声。
“他他他他他……是何人?竟让仙女挽着他。”
“可恨啊!”
先前那位纨绔见状,一巴掌将身旁的随从扇飞了,牙根咬的直痒痒。
明非是故意的,他虚荣心得到了暴涨,被仙女挽着手走在街上,谁能不飘?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太阳已完全下山,以往此时的长安城已经昏暗一片,街上也无行人。
而如今,整个长安的花灯硬是将一座城给点亮了,一直亮到了天边。
街旁小贩纷纷摆起了夜摊,各种糖果糕点琳琅满目,响起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祝福声。
前方更是有人玩起了杂耍。
“这位爷,带着娘子出来何不捏一个泥人?”
正闲逛时,旁边一个捏泥人的男子对明非二人吆喝道。
泥人好啊!此情此景可惜没有照相机,那便用泥人代替了。
他将一两银子放到捏泥人的男子铺子上。
那男子将银子拿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喜笑颜开道:“得嘞!小的这就给二位客官捏。”
说着便从身旁泥垛中揪下一块泥,按着明非与苏海棠的样子捏了起来,嘴中还不时的夸赞:“公子好福气啊,娘子生的如此的美!”
见这男子一口一个公子娘子的喊着,苏海棠俏脸通红,正要将手从明非腕处抽出来,却被他一把拉住。
“不要动,再动捏的就不像了。”明非嬉笑道。
每当有人从他们身旁路过,都会投来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海棠?!”
不知是谁,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非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往声源处望去。
是一个陌生男子喊的。
他从未见过的男子,穿着颇为高贵,一袭白衣,身旁佩着一把剑。
这男子为什么在喊海棠?明非诧异。
而就在这一瞬,明非感到苏海棠的胳膊颤抖了一下。
“这位兄是?”他立刻警觉了起来。
白衣男子身后跟着两名随从,缓缓朝这边走来,开口道:“海棠?真的是你?”
明非目光看向了苏海棠,他知道此人定是和苏海棠有着什么关系。
苏海棠迟疑的转过身来,与白衣男子面对面相视。
“是你?你为何寻到此处来了。”苏海棠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明非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对白衣男子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白衣男子笑了笑,“她是我未过门之妻,你说我是何人?”
“可是真的?”明非轻声问道苏海棠。
苏海棠站在他身后,小声道:“他叫苏瑰,往日一直威逼我家,想要我嫁与他,我不从,便逃了出来,去了灵犀阁。”
明非听明白了,合着眼前这男子就是一纨绔无赖呗。
有他在场,还能让苏海棠被欺负了?
“你都说了是未过门,未过门能叫妻?”明非反驳道。
白子男子苏瑰冷哼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对苏海棠说道:“你可瞧好了,这是你爹亲手写的,将你嫁与我,我在这京城中找了数日,那灵犀阁老鸨说你被人赎走了,四处寻找,没想到在这终于被我找到了。”
明非望着那张按着手印的纸,笑了笑道:“无非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还竟敢将它拿出来,可笑。”
苏瑰被明非的话惹恼了,生气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明非指了指自己,笑道,“你问问在场的各位,我是何人。”
苏瑰疑惑的看向围观的众人,突然一名书生告诉他道:“这可是工部郎中大人兼钦天监五官平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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