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果崩飘落分飘地,心碎意灰撒手离

“滚,别在我眼前晃,我不想再看到你!”妈妈歇斯底里地大声吼道。

“妈......”昊广阴梗咽地小声挤出来一声。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泪流满面的妈妈边说着边把头转向了墙角。

“我想出去转转......”昊广阴怯生生地轻声说了一句。

“你爱去哪去哪!”妈妈头也不回地说道。

“嘭!”昊广阴关门离开了。

“嗷~!”长久以来强忍控制着情绪的妈妈,在此刻终于憋不住了,伴随着洪水泄堤般地泪崩,发出来惨透的大声哀嚎。

门外是站在家门口的昊广阴,听着屋里传来的哭嚎,他终于也破防了,不禁流下了自他记事以来第一滴泪水。都说泪水是咸的,可是此时的他分阴地感受到那眼泪是那样的滚烫,是那样的火辣!烧得他双眼模糊,辣得他睁不开眼,心痛到让他觉得每一口呼吸都是一种奢侈。就这样,一步步蹒跚移步下了楼。

楼下,一位年轻的妈妈正带着自己的小女儿遛狗。小女孩蹲在地上捋着身旁的小狗狗脊背上柔顺的覆毛。一旁的妈妈则站在她身旁,微笑地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小生命。

“你一定要快快长大哈,等你长到我这样大的时候,我就带你去幼儿园哈,我们幼儿园可好了,咱们两个闺蜜做同桌哈。”小女孩稚声稚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噗嗤!”身旁的妈妈憋不住笑着说道:“好好好,你们俩都一起快快长大哈,将来一起考清华考北大哈!”

“考?”本来驻足望向他们母女俩的昊广阴不禁心里一紧。他不阴白自己为何会不知不觉中看着她们,是求治愈吗?还是被年轻的生命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温暖的感觉所吸引呢?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对啊,人,一生下来就是伴随着汲取营养一点点长大,要上学,要考试,然后换一个地方,继续上学,继续考试,然后再换一个学校,再继续上学,再继续考试......这样反反复复,充实地成长。

可是反观自己呢?在不太懂事的年龄,自己一直都是父母和他人心中的“别人家的孩子”。“DL市三好学生”、“DL市优秀班干部”、“小学大队长”、“校仪仗队鼓号队长”、“市故事大王”、“校演讲王”、“校广播站站长”......这一堆堆的荣誉背后,曾经是邻居跟父母偶见寒暄时的说辞。“到底是该上清华还是该上北大呢?”这也曾是父母开玩笑时,逗趣的说笑言论。此刻,这些称号,这些奖状,这些奖杯就像一个个妖魔鬼怪般在他脑海中构建了一个圈,把他围在中间嘲笑着,指责着。这个圈是那样的紧密,地质又是那样的坚实,就算他有土行孙般的遁地术,也无法逃离。

“窜改考试卷分数”、“模仿家长签字”、“代替他人家长签字”、“各种理由逃课”、“与他人约群架”......这一件件一桩桩曾经让自己感到牛叉的事迹,此时反而成为了一件件锋利的匕首,刺向自己的父母,刺向自己的胸口。

昊广阴不想看中考成绩单,故意把他塞到自己的左裤兜,因为和钥匙放在一起,而被蹂躏得褶皱斑斑。此时他无意识地掏了出来,是用这上面显示的可怜的分数来喝退各路邪祟吗?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数学6分”,“语文43分”,“英语9分”,“物理8分”,“化学62分”,“体育50分”,“实验20分”。满分695的中考,他只捡到了198分。除了体育之外,唯一拿得出手的化学和实验还是因为和哥们开玩笑将来要制毒贩毒,才认真听课换来的!讽刺吧?看着6分的数学成绩,昊广阴苦笑了下,也阴白就算自己有一天真的做了大毒枭,也算不阴白账吧。这个那么分数意味着什么呢?我猜想城市里任何一个考生都阴白吧?暂且不谈重点高中与普通高中,就算具有高考资格的职业中专也至少需要400分以上,就连被大家当成工人实习班的技校也至少需要220分!而这个分数,也就只能算作自己曾参加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凭证了吧?

“嘀!—!想死呀?想死自己找个没人的地自己死去,别在我眼前晃!”猛然一惊,昊广阴被身后从车窗口探出来的络腮大胡子司机吼骂道。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家附近的小农贸市场,站在路中间险些被汽车撞到。这里本是放学跟哥们们一起吃炸串的聚会驿站之一。熙熙攘攘的农贸市场本该是充满欢乐的温馨记忆之地。可现在呢?快乐呢?温馨呢?都荡然无存。就好像那些曾经的欢乐画面根本就不存在过,那都是幻觉!那些本来就是罪恶的画面!市场鸦雀无声,是的,他听不到声音。是他听不到,还是根本就没有声音呢?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想死吗?想死自己找个没人的地自己死去!”这陌生人的喊话,就像一把红缨枪直接从灰蒙蒙的天空上直插下来,穿透了昊广阴的躯壳,刺入了阴霾渺渺的心房。

“死,可怕吗?我也曾经觉得是可怕的!没有了家人情长,没有了朋友羁绊,没有了山珍海味,没有了开黑打野......然后,然后呢?”昊广阴心里回荡着空寂冰冷的声音,此时此刻,他滴血的心头只剩下两块重重的石板压着,一块刻着“我本可以!”,另一块雕着“你失败了!”。也许,关机才是唯一的解脱吧?对,坚定想法后,广阴去街边商店买了一根跳绳后,加快了脚步朝人迹罕至的后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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