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农庄,位于波士顿的南部,地理位置相对偏远,从情报站开车过去,至少也得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中途,甚至还需要穿过一条大桥。
“通常情况下,不管是调查也好,还是干什么也好,我们在外面的身份,都是波士顿警署的警员,一来是为了保证行动的保密性,二来,也是为了便利,毕竟从法律上讲,我们情报站是没有实际执法权的,如果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想看见的事情……总得需要个明面上的身份来背锅。”
一上车,安东尼就滔滔不绝的给张玄讲起了他们平时在外处理任务行动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个人心得。
一边说着,安东尼甚至还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本贴着他照片的警官证,交到了张玄的手上。
看着手中这本明显有不少使用痕迹的证件,乍一看过去,好像还真挺像这么一回事儿的。
“这证件是警署档案科专门负责签发证件的人做的,连盖章都是盖的真章,真的不能再真了,除了……”
安东尼一看张玄的眼神就知道张玄在想些什么,于是伸手指着证件上的一串警员编号道:
“看到这编号了么?上面的号码中夹有‘407’这三个数字,407意指1940年7月,这是soe正式成立的时间,一般来说,警员的编号中极少会出现这串数字,如果你以后在看到某个自称当地警员的家伙的证件上,有这三个数字的话,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是咱们自己人。”
听到安东尼这么说,张玄不由得奇怪的问道:
“407……这么明显的破绽,难道咱们的敌人就不会识破么?一旦因此而暴露,那恐怕会因此而泄露不少秘密情报吧?”
“的确有这样的风险存在,但这只是我们用于辨认自己人身份的多种方式的一种而已。”
安东尼耸肩说道:
“一般会用这种方法来明确自己身份的,基本都是些保密级别较低,可以随时牺牲的低级情报人员……”
“你别看我们平时会接触到不少保密情报,但实际上,这些情报也并不完全就一定是真的,如果上头有需要的话,我们极有可能会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收到一份再平常不过的情报,然后在某次意外中,将这份情报泄露出去。”
“假情报?”
“对,就是假情报。”
说到这里的时候,安东尼忽然顿住,掏出一包新烟拆开,并从里面抽出了一支香烟,将其点上,然后深吸一口。
随着烟头火星的发亮,这支香烟肉眼可见的缩短了些许。
“呼……”
打开车窗,冲着外面吐出一口白烟,手指轻轻一弹,烟头上的烟灰便被弹飞了出去。
指着手中这少了一小截的香烟,安东尼叹息道:
“有时候,我们的命,也不过只是耗材而已,卡尔,我能看出来,你的未来,绝对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情报站,但至少现在,你听我一句劝……你要努力的往上爬,永远永远,不要满足于现状。”
看着莫名伤感起来的安东尼,张玄没有说什么。
他能看出来,安东尼的身上,似乎有一段不太美好的故事,但他并不打算去揭这伤疤。
毕竟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没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沉默片刻,张玄说道:“还是先来商量一下,一会儿的行动计划吧。”
。。。。。。
亚德利特·肯特。
是个正儿八经土生土长的波士顿人。
出生于一个贫穷家庭的他,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死在了一场动乱之中。
家庭失去了经济支柱,他不得不很小就扛起了责任的重担。
他是个心思活泛的人,为了赚到更多的钱,他尝试过去打工,然后用打工赚到的钱,去做点小生意。
这眼看着家里的生活就要好起来了,一场大火,却将他的一切,全部付之一炬。
他的母亲和妹妹,死在了火灾之中,他的全部财产,也同样在火焰中全数化作飞灰。
极度伤心与绝望之下,他开始怀疑,这把火,就是自己的某个仇人放的,但警方来调查过后,却只给了他一个意外失火的结论。
他不服,想要去理论,却被人赶了出来。
他已经无处可去,身无分文的他,只能抱着母亲和妹妹的照片,蹲在火灾后的废墟之中,绝望的等待着上帝的垂怜。
但……上帝似乎真的给他打开了一条路。
就在他万念俱灰,甚至想过自杀的时候,一个奇怪的人找到了他。
那个人不但帮他‘报仇雪恨’,让他亲手杀死了那个仇人,更是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得以‘东山再起’。
距离那场绝望的大火,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如今已经二十三岁的亚德利特,经营着一个乡下的农庄,每天除了农庄的日常工作以外,就只需要给一些奇怪的人提供住所和掩护。
而今
天,他跟往常一样,站在农庄的门口,牵着自己的爱犬,眺望着远处一辆小卡车缓缓靠近。
“嘿,肯特先生!”
随着车子的靠近,驾驶位上一个戴着帽子的青年远远的就打开车窗,冲着他微笑招手。
亚德利特将农庄的大门打开,放车子驶入。
随着车子在农庄内停下,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男男女女。
这些人衣着打扮各异,有的看上去像是上流人士,有的看上去,则像是路边的乞丐。
明明画风如此悬殊,但他们站在一起,却莫名的有种和谐感。
“又要麻烦您了,肯特先生。”
开车的司机青年笑呵呵的从车上下来,走到亚德利特的面前,将一沓用报纸包裹的钞票,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们大概需要在这儿待上两天,两天之后会有人来接他们离开的,不过因为最近局势不太好的原因,这次过后,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有人来了,如果警方的人来了……”
“放心好了,托德,我知道该怎么做。”
亚德利特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了,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屋说道:
“武器、生活用品、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都放在那边了,一会儿你就可以带他们去拿。”
“我就知道你靠得住,肯特先生,来来来,给你介绍个人。”
托德笑着抬手捶了捶亚德利特的肩膀,说着,便拽着他,来到了那群人中,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中年胖子面前。
“您就是肯特先生吧。”
这胖子一看到亚德利特,脸上便挂上了一抹微笑,伸出手来道:“我听托德说,您是个不太喜欢说话,但却非常可靠的人。”
托德在亚德利特耳边小声道:“这位是罗杰先生,是这群人的头儿。”
亚德利特点头,伸出手跟罗杰握在一起:“您好,罗杰先生。”
“不用叫我先生,叫我罗杰就好。”
罗杰看上去颇为随和洒脱:“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亚德利特么?”
“当然。”
“太好了,亚德利特,其实,我有个弟弟,年龄跟你差不多,我想,这两天我们一定会相处的很愉快的。”
二人说着,亚德利特也带着罗杰他们,来到了他所安排的临时住所,给他们讲了一些这里的情况和注意事项后。
亚德利特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屋子。
他知道,接下来的一些话,他并不方便听。
等走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狗现在还在农庄门口。
他冲着狗子吆喝了一声。
狗子也快步跑了过来,围绕着他的身边,摇晃着尾巴。
伸手摸了摸狗子的狗头,亚德利特低声道:“又是平常的一天,对么,肯特?”
。。。。。。
车子一路驶出建筑密集的城镇,又穿过一片树林之后,不多时,便已经来到了一大片靠近某个不知名湖边的草地之上。
车上的理查德指着不远处那看上去颇有些简陋的大门:
“那就是肯特农庄了,这儿的主人亚德利特·肯特,在这附近一带还挺有名的。”
“这附近?”
将车停在路边的里格看了一眼周围渺无人烟的样子,开着玩笑道:“他跟这儿的松鼠很熟么?”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里格。”
“当然,你也知道,我就是开个玩笑,理查德。”
二人闲扯期间,四人也从车上下来了。
顺着大门口,他们能清楚的看到,农庄内的空地上,正停着一辆后斗盖着篷布的小卡车。
而因为昨晚刚下过雨的缘故,如今的地面还有些湿润,从泥地上的车轮印记来看,那辆卡车,应该刚到不久。
“里格,你跟理查德留在这儿,冲锋枪先暂时留在车上,我跟卡尔过去看看,要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你们就直接开车冲进来。”
安东尼打算按照他们原本的行动流程,先用警方的身份,过去打探一下情况。
张玄对此也并没有反对。
毕竟他们先前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这次的行动初期,由安东尼来安排。
毕竟这是自己参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所以跟前辈们学习一下他们平时的办事方法还是很有必要的。
伸手摸了摸藏在衣服下,那把已经上了膛的1911,张玄跟上安东尼的脚步。
而在两人靠近农庄大门的时候。
农庄内一个看上去像是谷仓一样的建筑忽然打开了门缝,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年男子。
这人一看到走来的张玄两人,便转头冲着农庄的主建筑喊了一声。
一阵犬吠声中,一个模样有些消瘦的年轻人,也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范围内。
因为事前就已经看过照片了,所以张玄二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德利特·肯特。
随着二人来到农庄大门口。
亚德利特带着他的狗子,远远就冲着二人喊道:“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先生们?”
安东尼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证件,等到亚德利特和那个矮个子青年靠近后,展示在他们的面前:
“您好,肯特先生,我是波士顿警署的波特副警长,这位是我的助手,警员亚当。”
亚德利特面色平静的看了一眼安东尼手中的证件后说道:
“那么,副警长先生,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情么?”
“是这样的。”
安东尼将证件收起:“最近这一片,有个连环杀人犯在流窜……”
不过,安东尼这话刚说出口,亚德利特便出言打断道:“您的意思是,那个所谓的连环杀人犯在我这儿?还是说,我就是那个连环杀人犯?”
安东尼当即摆手道:“您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来通知您一声,当然,如果您方便的话,还请让我们进入您的农庄查看一下,也好帮您排除一些可能存在的危险,毕竟您也知道,您的农庄人不多,但地却不小,要是一个人想在里面躲起来的话,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见得能被发现。”
说这话的时候,安东尼也在观察着亚德利特二人的表情。
如果他们拒绝了自己的要求,那么这地方的嫌疑等级就有提高了,到时候……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亚德利特听完安东尼这话,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思索两秒后,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好吧,那就辛苦二位了。”
说着,就将大门打开,让安东尼二人走入。
看到亚德利特如此简单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有些意外的安东尼,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对着亚德利特点了点头说道:
“感谢您的配合,我们会尽快搞定的。”
说着,安东尼给了张玄一个眼神之后,二人便顺着农庄的泥土路,向着农庄深处走去。
一边走,安东尼还一边跟亚德利特搭着话,试图能旁敲侧击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在二人说话的时候。
张玄的目光也在农庄内的各处建筑扫过。
而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座谷仓的时候,稍稍停留了片刻。
直觉告诉他,在那座谷仓里,正有人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