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最坏的一招棋

“哎呀,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则个!”走到外间来,沈重山一扫愁容,呵呵笑着作了个揖。

宁王却仿佛没他这么松快,见他面带笑意还皱了皱眉,道:“大人看起来心情不错,莫非是地牢那边有了什么进展?”

闻言,沈重山尴尬地顿了一下,接着变脸一般,双眉向下一耷,露出一副悲愤的苦相:“殿下恕罪,那个人......那个人她禁不住拷打,死了......”

“......什么?”宁王耸然一惊,便是再修养得宜,面色也禁不住微微青了青。

“死了......死了......”他喃喃念叨着,在大厅内踱步起来。右手“唰”的一动,折扇竟然没打开,他又甩了两下,才展开一幅崭新的半月扇面。上面赫然是太子亲题的诗句,一个鲜红的大印堂而皇之地盖在题字末尾,硕大的“糊涂散人”四字,足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

这样的题字沈重山也有一幅,不过不是在扇面上,而是在前朝书画大师最得意的那幅《寒江图》上。好好的一幅画,被他收了去,题了诗,盖了印,再转手送给自己,以示亲近之意。

他本来对书画一道不感兴趣,但看了那个硕大的印章也禁不住有些鄙夷。此时又在宁王的折扇上看到相同的红印,他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

可白眼还没翻完,宁王手下一动,鲜红的印章瞬间裂成了两半。撕碎的折扇一角倒垂下来,挂在扇轴上,凄惨地左右摇晃着。

沈重山不禁一惊,抬头一看,就见宁王眉眼沉沉,正盯着厅堂一角的落地瓶发呆,而手下不停,“嗤嗤”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功夫,一幅崭新的扇面已经被他撕得七零八落。

“这......殿下?”他轻声唤道。

宁王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怔,扬声道:“淇澳。”

门外立即走进来一个白衣短打的侍卫,他一眼就看到了宁王手中的折扇,见怪不怪地收了过来,又从袖中抽出一把新的,躬身递了过来,还在他的手指上仔细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受伤。

宁王将折扇一打,冲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出去吧。”

白衣侍卫这才捧着碎扇,恭敬地退了出去。

这一幕看得沈重山瞠目结舌,直到宁王转向他,递给他一个阴郁的眼神,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大人好宽的心啊,”宁王道,“人都死了,还能笑得这么欢快。”

“唉......”沈重山连忙拧紧了双眉,愧悔道,“这不是闯了祸,怕殿下责罚,所以先摆出一副笑脸来,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闻言,宁王似是有些奇怪于他的聒噪,但也没说什么,仍是阴着一张脸,道:“现在怎么办?人死了,话也没问出来,眼看着就要到日子了,难不成真要走最坏的那一招棋吗?”

“哦?最坏的那一招棋?”沈重山挑了挑眉。

宁王紧了紧眉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奇怪道:“大人今日颇为反常,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重山也皱紧了眉,不解道:“殿下缘何有此一问?”

宁王的脸色越发阴郁了:“大人何必明知故问?事若不成,便走后手,这难道不是大人与皇兄的约定吗?”

“嗯......是这样没错。”沈重山含混道,“只是下官不解的是,殿下为何会说这是最坏的一招棋呢?”

“哦?”宁王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大军突起,攻城略地,虞州城几十万无辜百姓,殒剑山千来口人丁,都可能在顷刻间覆灭于战火,难道这在大人心中还不算是最坏的一招棋吗?”

“殿下说的是这个啊......”闻言,沈重山却漫不经心地笑了,“殿下果真是慈悲心肠,都到虞州了,满心里念着的竟然还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大人此言何意?”听他言辞不敬,宁王不豫地沉下了脸。

“殿下,”沈重山平静地看着他,“太子殿下是怎么跟您说的,卑职不敢妄自揣测,以二位殿下的智计,卑职也揣测不出。”

“但卑职能告诉殿下的是,太子殿下一开始与卑职商议的,就是殿下口中这‘最坏的一招棋’。没有什么‘事成’不‘事成’,也没有什么‘后手’。无论能否事先探知沈氏的秘密,殒剑山他都没打算放过。”

宁王凝眸盯着他:“什么意思?”

“呵......”沈重山轻轻笑了,“殿下有此一问,想来对千觞节上将要发生的事只是一知半解。卑职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要有所保留,但他老人家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也许只是为了不让殿下卷进去太深,免得事后无法全身而退吧,也有可能有什么别的顾虑,这就不是卑职能揣测的了。”

“不过殿下也不用想太多,更不要因此恼了太子殿下。否则他老人家一道旨意降下来......呵,卑职可承受不起。”

闻言,宁王轻轻挑了挑眉,却没有沈重山预料中的勃然变色,也没有立即答言,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神色出奇得冷静。

沈重山被他这么一看倒是有些发毛,正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听宁王缓缓道:“本王明白了......大人今日并非行止反常,而是成竹在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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