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明莹小姐你,收不住暴怒的脾气呢?”
秦书黎沉默了好一会,才带着逗弄地语气,毫不掩饰自己话里话外的嘲笑意味,从容地从明莹肩膀上抬起头。
用红底的高跟鞋鞋跟点了点那生死未知的李少爷:
“还不打救护车?真叫这个货色死在这里,你可给你们盛家主惹了一身腥,指不定还得被警察带走等着盛淮安捞你呢。”
明莹下的又不是死手——
否则又怎么能叫这个李少爷还在微弱地呼吸,只不过若是再拖一会,怕是要因为失血过多出些问题。
她倒也没瞒着:
“黑桃J那个废物会帮我处理好后手的,劳烦秦小姐您替我着想了~真是受宠若惊。”
秦书黎盯着她扯起一抹幽幽的笑,没应。
*****
她们两人当然不可能在原地呆坐着闲聊太久,好歹说这也算是不小的事故,身为聚会主办人的杨少爷怎么可能一直拖着当睁眼瞎。
得了命令,秦书黎自然重新慵懒地伸着懒腰上楼梯回那间接待室,明莹就守在她的右后方,拎着裙摆。
低垂的眉眼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方才犯了事的“女疯子”。
两人刚由保安拉开门,一个晶莹昂贵的烟灰缸就直直地擦过秦书黎的耳侧,极为准确地砸在了明莹的额头上。
闷闷的一声,她侧过头去看。
小女佣的那片娇嫩的肌肤就开始迅速泛着可怖的青紫色,微微肿起,不算近的距离,看上去就惊险得叫人牙酸。
明莹却像是早有预料,右手还提着裙摆,左手就已经接上了那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我很贵”的精巧物什。
“……我靠!”
原本还冷着脸垂着头坐在凳子上抽烟的杨少爷没料到这么一下。
被盛淮安的突然出手呛了下,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地眨了眨眼。
盛淮安是动了劲的,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背上。
本就氤氲着令人不安的漩涡般的墨瞳是真的划过了几丝不耐,活脱脱就给他蒙上了几层狠戾与冷漠。
秦书黎堪堪反应过来时,明莹就果断“噗通”一声跪下了。
大理石板结结实实地在她的膝盖上留下了明显的淤青。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随即将那红绸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抬腿坐到了就近的沙发座位上。
气氛压抑地令人牙酸。
但仍旧很明显,在座的所有人都在等着盛淮安的吩咐,等着这个真的动怒的盛家家主下达的最后通牒。
“……这个人送你了。”
盛淮安末了才转过头对着杨守贵道。
他垂着眼睫,声音第一次明显地寒冷到像是啐冰。
“是宰了还是活剐都由你吩咐。”
可怜的杨守贵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佣额头上的伤痕,又看着她跪着的姿势,被这句话震惊地说不出话。
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反问:
“啊……啊?”
秦书黎瞧着盛淮安的神情却不似作伪,手指闲适地曲着,又极为自然地重申了一句:
“她犯了错事,就送你消火了。”
杨少爷被人往床上塞过小情儿,被自己老妈强行塞过相亲对象,被老爹塞过负责监督自己的秘书,头一次面对眼下情况。
努力咽了口唾沫,有些可怜兮兮地试图反驳:
“盛少,这……这不太好吧,这么个活生生的小姑娘,你炒了她都行啊,当个物件似地送给我……我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其实他方才得知消息的时候,是由衷地给心底憋了口气。
这个慈善拍卖会就算邀请的人员再不济,形式主义搞得再花里胡哨,那到场的却也都是有点小权小利的富家子弟。
那个被砸的半死不活的李少爷,更是他混了五六年的好兄弟,平日就是色胆包天,也不干什么坏事。
现在被人打成那个样子,还特么是当、众,被一个女、佣,以“调戏人家小姐,手脚不干净”的名头给打的!
杨守贵最开始听完都给整得气急攻心要当场笑出来了。
这事情造成的影响——一是他们杨家跟盛家组的这个局算是完犊子了,更坏的结果,会导致沈家那些眼睛会盯紧了这块。
二是杨少爷彻底在原本圈子里难做人了。
平白招了骂名落人口舌先不说,原本蓬勃的人际关系基本上一夜回到解放前。
以后要邀请人家?
——不好意思哈杨少爷,您上次那个拍卖会……咳咳,我们也不太放心安安稳稳去啊,就担心会来个头破血流。
杨大少爷只要一想到往后的灰暗人生,气得恨不得把这个始作俑者的头给拧下来当皮球玩,顺便再扒个皮!
可……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啊!
盛淮安的人他敢要吗!他能要吗?!
盛少名下的佣人为了保护盛少的女伴出手,这性质可就老老实实给杨守贵熄了火。
保镖补充完那个女佣的身份资料后,他甚至有空在这几分钟里盯着盛淮安满脸郁色的神情埋怨反思下自己——
假设多安排几个胆子大不吃白饭的保镖看着,还能有这个事吗?
人家女佣是为了防止变态骚扰,这叫自卫……
盛少的人要是罚了,那不就等于罚盛少自己的脸面吗!
其狗腿程度与思想境界转变之高,纵使站在上帝视角,仍旧忍不住想要叹为观止。
盛淮安自然没什么闲心关注杨守贵错综复杂的心路历程,他的眼睫垂着,打在眼底一小片的阴影,目光却又忍不住有些恍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明莹一直老老实实跪着,身形端正,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或是痛意,甚至能达到目不斜视的地步。
杨守贵指尖那根烟都快燃完了。
盛淮安一言不发,没人敢自作主张地僭越。
杨少爷胸膛里惊讶、一丝丝恐惧、烦躁与不忍心交织着在胸膛内碰撞,他不太能受得了这么压抑郑重的时刻。
跟特么要执行死刑的真实现场似的。
他的话在嘴里刚转了圈还没敢说出口时,就听那一直缄默垂着眼的秦小姐幽幽地开了嗓。
声音有些沙哑,更带了点喝了酒后特有的缱绻尾调。
好似漫不经心般:
“盛家主,我们可以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