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金莲带着小丫鬟和仆从又来武家那村看望他,同时给他带来一个消息:出发时,潘伟会跟他乘坐同一艘客船,一起赴京赶考。
这段时间,金莲来武家那村比较勤,因为她知道,不久以后,武植就要千里赴京,参加省试,估计很久都不能回清河县了,她心中难以割舍的情愫无法言述,很是慌乱不安,只能多来看看武植,以求心中有个慰藉。
武植也很珍惜跟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每次金莲到来,武植都会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抽出时间来陪着她。
“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走在庭院里,跟武植说完潘伟的事后,金莲突然吟吟低语,然后满脸崇拜的凝视着武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武植听罢一愣,随即大悟,这是他解试时借用元朝马致远的词《天净沙?秋思》,如今难道流行起来了?
“写得好吗?”他故作谦虚的问她。
他也太无耻了,这词要是不好,能被世人传唱几百年吗?
“嗯,写得太好了!”金莲美目盯着武植,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期盼的神情一览无余。
武植微笑的看着她,了然于胸。他想了想,突然拉起她的小手,抬脚往小书房走去。
被武植突兀地抓住小手,金莲刹那一愣,满面霞红,挣了挣,想把手收回来,却没能挣脱,只好作罢。被武植牵着手,金莲满脸羞色的跟着他走进小书房,一路上是心头撞鹿扑扑乱跳,她心头是既羞又喜。
到了小书房里,武植方才放开她的柔萸,满手生香。金莲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他哈哈大笑一声,随即走到案桌前,抽出一张纸,铺开,拿起笔,故作沉思状,片刻后慢慢写下:“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金莲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写字,每写一句她就轻声吟念出来,待念到“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时,她不由得惊呆了:好词!
“这首《卜算子》送给你。”武植写罢,拿起所写的词递给她。
“给我的?”金莲大喜过望。她惊喜的接过来,一遍又一遍的吟念,随之放下纸,轻捻着手,神采奕奕的注视着武植,俏脸含春,满脸的喜色,一副迷妹的崇拜样子。到今日,金莲总算领略到武植的才气了。
这首词写的太好了,意境高远,让人读之,每每回味无穷。
待词句墨迹晾干后,金莲才小心翼翼地把纸张收拢起来,贴身收好。
这首词是建国大佬的手笔,可谓“咏梅”的旷世杰作,能秒杀千古,以前他每每读之都会心潮澎湃,赞叹不已。他厚着脸皮借用过来,现在的人能不惊喜和赞叹吗?
武植看着金莲把他所写的词收好,见到她欢喜,心里头也是窃喜。
心有灵犀般,金莲抬起头,就看到武植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俏脸一红,不禁也呆了,低着头羞涩不语。
看着金莲红霞满面如花似玉般的容颜,武植不禁心神激荡,情不自禁地靠上前去,伸出右手,轻轻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甫入武植怀中,金莲大惊,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开,一下子就没了力气,只好把头倚在武植胸前,任由他搂住自己,羞怯万分,脑子也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又惊又喜。
搂住金莲后,武植并没有更多的动作,虽然金莲满怀幽香,触感丰润而富有弹性,让人心摇神驰,但武植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不想亵渎怀里纯洁的女孩,只想默默地感受着两人此刻在一起时的温馨。
看到武植坐怀不乱,并没有轻薄自己,金莲惊惶的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默默地靠在武植身上,她也感受到了武植那浓浓的情意,僵硬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能被武植搂着,她也是芳心暗喜。
此时此刻,时空仿佛凝固了,两颗年轻的心已经走到了一起!不用什么海誓山盟,不用任何花言巧语,心灵交汇中,两人彼此相拥,总算是私定终身了。
送走心满意足情意绵绵的金莲后,武植和武修、凤娘、小娥开始做起了赴京赶考前的出行准备。
绍圣三年十一月中旬,秋末,天气开始转凉,落叶飘絮,宜远行。这天晌午,武植收拾好行李,带上竹制手榴弹,装上牛车,带着小娥,一起含泪跪别凤娘后,狠狠心,两人坐上牛车,在风娘依依不舍的泪眼相送下,由武修驾驭牛车送到黄金庄。
赶到黄金庄,潘宅上下也是一片忙碌,潘老员外、覃氏和金莲等人已经是等候多时了。逗留了许久,一一拜别潘老员外和覃氏后,武植抱了抱哭成泪人儿的金莲,依依惜别。潘伟已经提前回到恩州,在恩州等候他们。
三人赶到清河县县城,直接来到恩州府衙,跟潘伟会合。
在恩州府衙里,知州潘为民、通判周通和潘伟母亲唐氏都在,正坐在府衙大堂中跟潘伟话别。见到武植三人进来,四人顿时停住了说话,起身跟三人打招呼。
“叔叔好!阿姨好!周大人好!潘大哥好!”武植见状,连忙躬身行礼,依次向四人打招呼问好。他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真的是与众不同!
“小娥见过伯父、伯母!见过周伯伯!见过潘大哥!”小娥也很乖巧,一一跟四人行礼打招呼。
武修跟潘为民和唐氏都是熟人,甚为熟稔,彼此见面也是很高兴。潘为民很是自然的把他介绍给周通认识,两人互为寒暄了一番。
唐氏则拉着武植和小娥的手,眉开眼笑地在跟两人说话。
片刻后,潘为民和周通围了过来,跟武植说起话来。两人把刚才跟潘伟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重心长地叮嘱武植,就省试的注意事项悉数相告,最后还不住地勉励他。武植认认真真地听,连连点头称是。
解试后,地方考官和众学子之间就会很自然的形成一种师生关系,于情于理,武植在临幸前都要去拜会知州和通判一番。此时两人都在眼前,倒是省了武植来回走动的时间。看得出来,潘为民和周通判对潘伟与武植两人是满怀期望的。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千言万语都道不尽离别之情。盘桓良久,武植、小娥和潘伟依依叩别众人,武植带着泪眼汪汪依依难舍的小娥,会同潘伟的仆从王二,坐上由知州府衙衙役驾驭的马车,赶到离城二十多里地的御河渡口,搭上一艘大客船,准备赶赴东京汴梁。
武修和凤娘心里虽然很舍不得小娥,但是又怕武植在生活起居上没有人照顾,所以要求武植带上小娥一起走。武植虽说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但他也很想带着小娥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所以更愿意她跟着走。
小娥心里,则是两头为难,既为离开父母而伤心难过,又为能跟大郎哥哥一起奔赴京城而有点隐隐期待,还有一丝不可言说的小兴奋。
渡口河面上停泊着很多艘船只,有漕运的漕船,有载客的客船,也有一些短途的小撸,舟楫塞港,很是热闹。
从恩州赶赴东京汴梁,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路。陆路不太好走,走的也慢,而且一路山高林深的不怎么太平。走水路比较快捷一些,可以直接由御河经恩州、临清、永济、馆陶、大名府(魏州)、内黄、卫州、武陟,然后从武陟东拐进入汴河,经河阴直达东京汴梁,行程一千多里,朝发夕停,估计走个十来二十天就能够到达京城。
而且坐船更为舒服,更为省力,只是费用更为高昂,所以很多穷苦人家还是选择走陆路赴京。但客船上有知州大人的大公子跟着,费用不用武植操心,他和小娥坐享其成就行。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武植接受的是心安理得啊。
他们坐是方头平底船,方艏方艉,平底,两端上翘,船底板与舷板皆为单层木结构,船底为纵向单板平铺,又称“沙船”。沙船是当时内河、近海、远洋船舶中的主要船型之一,这种船船体宽大,重心低,可与狂风巨浪搏击。不仅如此,沙船是平底,吃水浅,尤适宜在浅水行驶,弥补了方头增加阻力这一缺陷,航速较快。而沙船船体宽大,又可多置桅帆,充分利用风力,逆风顶水也能航行。
这船船体比较宽大,船舱被分隔成十来间小屋,每屋可住一两人,载了二十一个形形色色的客人,再加上船家和船工六人,共有二十八个人,人员混杂,潘伟自己住了个单间,他的家仆王二跟别人拼屋,武植和小娥一起住一个单间。船体宽大,倒也不显得狭隘挤人。
顺流而下,有时又逆水行舟,几日下来,小娥从刚开始的不适逐渐适应了下来,武植体质不错,根本没有什么不适感。
朝发夕停。白天行船,他会带着小娥跑出舱外观望两岸的风貌,小娥适应了行船后兴致也高了起来,跟着他转悠;晚上停船休息,为安全计,船家不敢轻易靠岸,只在河湾平静无风处抛锚,停船歇息。
一到晚上,武植就会就着油灯看书,小娥在旁边打熬不住,总会先去睡了,他还没有养成早睡的习惯。有时,在昏暗的油灯火光中,他也会静静的思考一些问题,思索着未来的出路,规划着以后的行动。
此番赴京赶考,前途未卜,武植心中,多少也有点忐忑。
途中,潘伟除了日常见面时的问候寒暄,并未跟武植有过多的接触和交流,毕竟两人还不是很熟稔。武植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跟他有太多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