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起来吧,”辛夷把二人从地上拽起来,“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都已是无用。眼下你还有其他任务,这次先放过你,如果还有第二次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多谢大师姐,”姚锦面带愧色。
“还有肖晗你也是,看着同门走上歧路却不加规劝,也有从犯之嫌。你们两个可要认真完成任务,早日解决此事,才算是还长安城的百姓一个安稳,将功补过。”
“是,都听大师姐的。”肖晗应下。
就在几人说话的空隙,屋外的素珊敲响了门:“禀小姐,二公子前来拜访。”
楚行玏,他来做什么?辛夷觉得有点奇怪,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前脚走了个楚含菲,后脚又来了个楚行玏。
“请他进来吧。”辛夷对素珊吩咐道。
姚锦和肖晗见辛夷又有访客上门,也就有眼色地先行离开了。不过在出门时,姚锦对上了楚行玏狐疑的眼光,她还记得他当日对楚琳琅的维护,明明是亲姐弟,他却要对一个外人献殷勤。
姚锦对此十分不满,不仅冷哼一声,还赏给他一个白眼。楚行玏莫名其妙被人怼了一下,很是摸不着头脑,但是想起自己来找辛夷的原因,就把这个插曲抛到了脑后。
“你来找我有何事?”辛夷率先开口。
“你……可听说了外面的传言?”楚行玏略带犹豫地说道。
“你是说关于楚琳琅陷害我的流言吗?这是流言?不是事实么?”果然不出辛夷所料,按照楚行玏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他这是来恐怕向她兴师问罪的吧。
“是你放出去的消息对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楚行玏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在他眼里,辛夷太过淡定,极大可能就是她做的。
辛夷见他如此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也真是无奈极了。
就算自己早已把楚琳琅的面子里子都扒干净了,楚行玏还是会坚定不移地偏向她,明眼人都能看穿楚琳琅到底是个什么人,唯有他仍是不肯认清现实。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些消息都不是我放出去的。刚刚三姐姐才来过,我也是从她那里知道的。”
“你不要再狡辩了!不是你还能有谁?你以为我看不清吗,这些话传出去了,可是对你最有利,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
“我看傻的人只有你!”辛夷此时火气也上来了,她起身,不甘示弱地瞪着楚行玏。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楚琳琅一样卑劣吗?只会在别人的名声上做文章,现在自食恶果,就觉得我也会和她一样,搞臭她的名声?”
“那我今日就告诉你,就算我要报复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因为我不屑这样下作的法子!”辛夷的话掷地有声,狠狠地镇住了楚行玏。
楚行玏被她的气势呵退,倒是有些心虚了,难道真的不是她?不过以他固执的性子,还是梗着脖子嘴硬不服软:“就算不是你做的,那你怎么解释,你才是从流言中获益的人?”
“嗤——你真的有听到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吗?还获益?恐怕是给你消息之人,让你觉得我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吧。”
楚行玏哑口无言,辛夷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从府里的的婢女闲谈中得知的。他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无名怒火,顾不得多想,便直奔玲珑苑来“问罪”了。
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中那个其乐融融的靖安侯府,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一戳就散了。似乎,就是自辛夷归家的那一刻开始的。
“你若是从没回来过就好了!”楚行玏大吼道,话音刚落,连带着自己都怔住了。
辛夷仿佛不可置信一样,瞳孔紧缩,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楚行玏嘴里说出来的。
“你滚——”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楚行玏闪躲着避开辛夷的眼神,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吐出如此伤人的话。他立刻转身,恍恍惚惚地跑掉了,好像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他一样。
与此同时,状元楼的包厢内,楚行珏正一杯接着一杯地给自己灌酒。
“行了,别喝了。”坐在对面的祝衍之看不下去了,遇到烦心事只会借酒浇愁算怎么回事啊?况且就他这点酒量,光在这儿喝着不醉人的花酿,真的是在借酒浇愁吗?
楚行珏被夺走了酒杯,笑得苦涩:“我不喝酒,还能做点什么?”
这些日子,他真的是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他从来不敢相信,楚琳琅居然那般蛇蝎心肠,可他既教不了她,也护不住辛夷。以至于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感觉被浓浓的无力感拉入深渊,挣扎不得。
受不了侯府沉闷压抑的气氛,他索性就暂住在书院里,然而即便是在外,他也逃脱不了被人议论纷纷的境遇。没办法,只能拉来祝衍之,邀他共饮,借以偷来片刻的安静。
“九如啊九如,你还真是的,学个君子之道,都把自己学傻了吗?”祝衍之恨铁不成钢。
关于楚家的流言他也听说了,不过从明樱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因此,他远比那些一知半解的外人看得透彻许多。不忍看好友继续堕落下去,他便想好好开解他一番。
“我问你啊,这都是因谁而起?”祝衍之问道。
“自然是琳琅,若她未曾设计陷害辛夷,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楚行珏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
“那楚四小姐呢?她是否也有错?”祝衍之再问。
“她……应该也是有的吧。”楚行珏这次回答得有些犹豫。
“那她错在哪?”
“这……”
“是错在为自己讨回公道?还是错在求助于几位仙长和英国公府?抑或是真如传言,攀上了高枝,就看不起靖安侯府了?”
“胡说八道!”楚行珏拍案,辛夷绝不是那样的人,都是些无稽之谈!
“那你说,她错在哪儿啊?”祝衍之靠在椅背上,神情悠然得很。
楚行珏思考良久,“她……有些太不懂事了,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该采取这么激进的手段,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嘁——”祝衍之轻嗤,“别人都要骑在我脖子上了,我还要顾及他的面子?楚行珏你有没有搞错,若是楚四小姐真的孤立无援,她早早就死在你那二妹妹手里了!”
见他不吱声,祝衍之继续说道,“换做是我,管他三七二十一,早就提刀砍人了!辛夷小姐真是好脾气,心肠也软,胆敢谋害侯府嫡出小姐,居然还留了她一命。”
楚行珏清楚,祝衍之是在为辛夷鸣不平。毕竟对楚琳琅的处置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惩罚,仅仅是削了她嫡女的身份,但至少人还留在侯府。想必父亲和母亲也不能完全狠得下心来,有他们的照拂,她的生活也不会太难。
可是辛夷呢?她还有谁可以依靠?
沈氏?楚安邦?谢氏?还是他们这些相处得并不融洽的兄弟姐妹?
“九如啊,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若是护不住她,莫不如早些放手,把她托付给可靠的人,至少还能保得住一条命。”祝衍之懒洋洋地说道。
“滚!”楚行珏又不傻,他还没忘祝衍之打得什么主意。
“啧啧啧,你这心也真是偏得没边儿了,辛夷的一条命,果真是比不上你们靖安侯府的名声啊——”祝衍之拉长了尾音,活似一个戏台上的小生。
好友的话一针见血,楚行珏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偏心。
在他心里,辛夷一人,始终是比不上一个楚家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