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入医院，唐朝近乎是跑着上抢救室。门口有警方的人守着，见到他过来，迎上去解释情况。
四哥情况非常不好，刚才医生已经出来让签字，说手术成功率很低。
“通知他的家人。”
扔下一句话，唐朝便快步进入手术室。一群医生正在忙活，不过看样子效果很不好，就心电图的波动声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唐朝没有换上白大褂，走到手术台前看了一眼，心头有些发凉。显然，对方是故意留四哥一个活口。开了很多枪，钢珠打在他的腹部和大腿上，可以说都避开了要害，却也让人痛苦异常。
叹了口气，唐朝冲着主治医生轻声道:“停下吧，解除麻醉。”
“可他会死的。”主治医生有些焦急，“他的肺部也有很多钢珠，而且失血非常严重，抢救的可能性并不大。这也太惨了，比炮弹轰炸还可怕。”
唐朝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凑到手术台看了一眼四哥。掏出银针，慢慢扎在他的头上。
因为有警方帮忙劝说，医务人员也都停下来了，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
几根银针下去，很快四哥便睁开眼了。眼神显得有些迷离，看到唐朝之后，再次闭上眼，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有什么，你说吧。”唐朝一边旋转银针一边轻声道，“你的身体伤得太严重，我无能为力。”
“我知道。”四哥虚弱的呢喃，“我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一共十二个人，其中两个是黑人，两个白人。除了从我这里买的枪，还有四把真枪，其中一把是冲锋枪，大概有三十发子弹。”
声音越发虚弱，唐朝眉头微皱的停下旋转银针。手指按在他的脖子上，脉搏已经非常弱。旁边的心电图也开始衰减，眼看着就要拉直。
不等多想，四哥忽然抬起颤抖的手。唐朝有些吃惊，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处于全麻状态，能说话已经是唐朝使用银针刺激的作用，居然还能抬起手。
握住他那血粼粼的手，唐朝低声道:“你说。”
“我女儿和儿子……别让我成为他们的污点……”
说话间，双眼瞪大，身子变得极为僵硬，死死的抓着唐朝的手不放。
唐朝暗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们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话音一落，四哥的身子猛地瘫软，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渐渐闭上眼。
滴滴……
心电图拉直，唐朝放开他的手，摇着头拔出银针。回头看着后边的主治医生，道:“辛苦了，帮他简单缝合一下。他，曾经是个兵。”
虽然做错了事，可他为了弥补，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五分钟后，抢救室外。
唐朝正坐在椅子上等着，楼道传来急切脚步声。抬头望去，一个女人抱着个小女孩急匆匆跑过来，后边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跟着。
见到他们，唐朝不由得站起来。跑到跟前，女人也顾不得喘息，焦急的问道:“我老公怎么样，我老公怎么样了？”
情绪颇为激动，唐朝暗暗叹息，轻声道:“嫂子，节哀……”
话都没等说完，女人两眼顿时发黑，身子摇晃的慢慢往后倒下，怀里的孩子差点没脱手掉下来。
唐朝上前扶着她，同时将小女孩搂住。让女人坐在椅子上，抱着小女孩蹲下。侧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小男孩，迟疑了一下，唐朝抬起手摸着小男孩的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小男孩喘着气，两眼直勾勾看着他，大声回答:“我叫杨冲，今年十岁。叔叔，我爸爸是不是受伤了？”
怀里的小女孩一听，顿时就撇着嘴哭起来:“爸爸，我要爸爸，呜呜……”
唐朝并没有安慰，轻轻按着女人的人中，让她清醒过来。
一醒来，女人的眼泪就忍不住翻滚下来。想要站起，唐朝却伸手按着她，轻声道:“你知道他做什么的吧？”
女人一颤，眼泪更是汹涌:“我，我就说迟早要出事，他，他还不听……”
唐朝继续道:“他是个兵，至少，曾经是。虽然做错了，却也尽全力弥补。我刚答应过他，一，我会帮你们；二，不会让他成为你们的生活污点。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冷静，然后带孩子进去看看他。”
“我……”女人的眼泪更是不争气，嘴唇不停的颤抖着。这叫她怎么冷静，丈夫死了！
唐朝没理会她，再次将目光落到杨冲身上。杨冲已经停下喘息，还是直勾勾盯着唐朝，显然也听懂了一些。
沉了口气，唐朝郑重道:“杨冲，你记住，你爸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他当过兵，报效过国家，但也做错了事。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一定要当个顶天立地男子汉，保护好妈妈和妹妹，知道没有？”
“是，杨冲知道了。”杨冲有模有样的挺直身板，俨然一副当兵的样子。看得出来，平常四哥没少跟他说当兵的事。
等到四嫂稍稍冷静，唐朝才将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丫头给她，然后带着他们过去。
人已经缝合好，需要等殡仪车过来才能送走。
看到死去的丈夫，四嫂到底是没忍住哭了起来，小丫头也跟着一块哭，着实悲伤。
然而，杨冲没哭，只是双眼发红的握紧拳头站在旁边。唐朝低头看了他一眼，蹲下来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跟你爸说，让他放心，你已经长大了。”
杨冲侧头看了他一眼，往前两步，凑到四哥耳边，声音到底还是颤抖起来了:“爸，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好妈妈跟妹妹的。等我，将来我长大了，我也要当兵。”说着拼命地擦拭眼泪，却依旧坚强的昂着头，“爸爸，将来我一定要当大英雄。”
唐朝看着颇为欣慰，虽然这样可能会让杨冲心里有些阴影，可在唐朝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更坚强。
如果一味地哄着，躲避着，反而会让杨冲渐渐自闭，甚至会钻牛角尖。
虽然是个孩子，可唐朝并不认为，一个十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