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魔气初显

“师兄!师兄!快请师兄来!”

这几日,谢朝雨几人轮番照顾这一小群渡鸦,今日便轮到了三个小和尚。

几天相处下来,鸦群越来越聪明,有几只还能梗着脖子,学人说一两句简单的话。

诸如“秃驴快拿饭”、“三哥别打鼾”、“谢九欠揍”之类。

不曾想,异变竟在今日发生了。

早上,谢朝雨三人出门,小和尚在院子里摆好饭盆,要像往常那样,打开房门放出鸦群。

那只开了灵智的鸦走在最前面,其余的一字排开,都跟在它身后。

那几只学舌的边走边叫唤。

“开饭了嘎”

“走慢些”

“嘎弥陀佛”

......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九?”

出来一只,小和尚点一下数。

点到二十九,没有嘎声回应他,屋里也没有鸟走动的声音。

小和尚舀了一勺饭粒,在门口唤它,还提高了声量,“二十九?开饭啦!”

“晚起的鸟儿没饭吃...”

小和尚嘴里念叨着,进屋去查看。

这小房子没有窗户,只有头顶巴掌大的天窗漏下来了一线日光,小和尚只有筑基修为,在屋里勉强能视物。

第二十九只渡鸦藏在黑暗里,血红的豆豆眼紧紧盯着这个在屋里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的人。

“莫不是数错了?”

小和尚挠着光头,没找到那只鸦,便打算出去重新数一下。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身后传来迅疾的破空声,小和尚浑身陡然发毛,下意识凝起防护罩。

他的防护罩对付渡鸦自然是没问题的。

但这一只,防护罩失效了。

“啊!!”

小和尚惨叫着从屋里踉跄跑出来。

第二十九只鸦追着他又啄又抓,速度快出了残影,小和尚肩背、脖颈已经有好几个血窟窿。

另外两名小和尚闻声赶来,三人齐心协力,才将第二十九只鸦制服。

“这伤不对,快请师兄回来!”

肇事鸦被捆成一团,绳子拴在石桌腿上,小和尚们还打出数道佛印,防止它挣脱。

鸦大力挣扎着,被绑着还要不断地做出扑啄的动作,看起来攻击性非常强,它身上的羽毛随着它的上下扑腾,已经掉落不少。

这只鸦叫声更尖锐刺耳,血红的双眼混沌一片,早没了此前的灵动劲儿。

其他埋头干饭的鸦都惊呆了。

这还是它们的兄弟吗!

是饭不好吃了吗,为何要去啄人肉?

有一只跟它相好的小雌鸦叼着米粒,小心地靠近,探出一只爪,试着接近它。

“嘎?”老家伙,你怎么啦?

“嘎!!!”

第二十九只鸦完全忘了自己的旧情鸟,凶狠地朝那只爪子啄过去,势要撕碎它!

小和尚眼疾手快,救下了已经吓蒙了的小雌鸟。

小和尚将雌鸟放到那只开了灵智的鸦身边,叮嘱它看好自己的族鸟。

“阿弥陀佛,莫要再靠近!”

谢朝雨他们回来,也惊呆了。

谢朝雨指着被拴着的鸟,“这么快就入魔了啊!”

隔三米远都能感受到鸦身上杂乱暴动的魔气。

大哥已经在处理小和尚身上的伤。

脱下僧衣,小和尚身上那些伤口流出了黑红相间的血。

佛修常年惩妖除魔,谢大哥处理这种伤很有经验。

他取出细长的银针,针上附着精纯的佛家灵力,佛光浩正庄严,伤口被魔气感染的污血被引导出来,足足一刻钟,流出来的血才变成干净的红色。

小和尚发黑的面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谢大哥手中佛印连出,“还有残余,法器药品不足,只能暂时镇压...”

万佛寺年轻和尚向来纪律性很强,唯法殊师兄马首是瞻,小和尚完全听谢大哥的,魔气被镇压后,便穿好衣袍,坐到廊下吃起了早膳。

另外两个小和尚心思也很单纯,陪着师弟用膳,宽慰他不用担心,有法殊师兄在,定不会有问题!

谢朝雨兄妹三人想的没这么简单。

怕鸦群和小和尚们恐慌,三人便传音交流。

谢朝雨担忧,“进来须弥境已经半个月,楼上月到底对多少鸟兽动了手脚,我简直不敢想”

谢逢君:“这几天城里的修士越来越多了,我留意过,他们都是听别的修士说要来图伽城,便跟风来了...”

“阿弥陀佛,此城麻烦大了。”

果然,兄妹三人的担忧,当日下午就被证实了。

为了防止再生变故,鸦群又被绳子串了起来,绳子很长,能让它们小范围走动,但没法飞走。

谢朝雨和谢逢君拆了几件法衣,将渡鸦的爪子包裹严实,喙上也被缠了布。

“幸好渡鸦嘴大,能上下喙分开缠”

不然都没法喂饭了。

谢大哥又给鸦群下了禁制,一旦哪只漏网之鸦发狂,他便能立即感知。

这般处理之后,确保鸦群即便发狂也没办法再有攻击力,三人才继续出门,小和尚们则是留下来观察情况。

图伽城很大,街巷交错,道路复杂。

内外城之间隔着护城河,若要进入内城,便需要通过那座唯一的吊桥。

这几日谢朝雨三人只在外城梭巡,竟也收获颇丰。

此时,便是在一处宅院内寻到了药田。

“全是中低阶药草”

“拿回去卖给散修,能赚一大笔”

“阿弥陀佛,如何分成?”

“谢九太富了,拿两成如何?”

“贫僧觉得甚是合适”

谢朝雨:“......”我还在这呢,你俩就自说自话安排好了?

“我一样拿一株换积分,剩下的全归你俩。”

“谢九施主此话当真?”

“你可不许反悔啊!”

“你们还拔不拔了?”

......

谢大哥有整整一寺庙的师弟要养,谢逢君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要讨好,他俩拔得很卖力。

谢朝雨守诺,一样药草只收了一株。

虽然速度很快,但兄妹三人默契地留下了那些年份尚浅、品相还不够完美的,“再过些许年,又是一片好药田!”

他们有心给药田留下生机,但不是每位修士都有这样的觉悟。

三人走后,便有一小队修士来到了这里。

当先是一位白衣少年,他指着面前一株株灵药很是兴奋:“师姐,是药田,有好些中阶药草呢!”

被他称为师姐的女修,一身冬青色衣裙,蒙着面纱,似有金丹修为,女修闻言也很高兴,左右看了看,生怕再有人来,便吩咐同行的修士们:“快拔掉,根也要挖出来!”

漏掉一棵,可都是一笔不小的灵石!

谢朝雨兄妹三人今日都很满意,傍晚回外城暂驻点的路上,有意放慢了脚步,欣赏难得的古城夕阳。

谢朝雨赞叹:“真好看,长老们从哪里找的模子,有这建城水平,咱们山庄可以承包修真界各大宗门基建了...”

大哥略知一二,“别的不清楚,但城内的太阳图腾好像是从一个叫西乡的地方传出”

西乡?

这地方谢朝雨知道啊,谢棠梨和老道不就是从西乡出来的,但须弥境中探讨此事不合适,谢朝雨便按下心中惊疑,打算出去了再细细询问。

面对美景,文人总是能最先动情。

谢朝雨和大哥还只是在感叹此处巧夺天工,长老们心思手法玄妙,谢逢君却已经上升到直抒胸臆的高度。

谢朝雨一个不查,抬头就发现,她三哥竟像个猴一样窜上了路边大树。

“...他怎么了?”

大哥捻着佛珠,波澜不惊,指指身后远远走来的一群人:“许是爱情又来了吧。”

一连裸奔十来天的谢逢君,不知何时,穿上了他压箱底的一件雪白法衣。

金红的夕阳下,天地山川笼着轻纱暮色,树上那人,逆光而立,手足身形飘渺灵动,长发随风而动,恍恍乎,若天上仙。

那人朗声开口,似有天籁传来:

“日暮苍山静,烟桥走冬青。鸦鸣逢喜事,见风如见卿!”

谢朝雨看着三哥站在树顶上手舞足蹈、卖弄风骚的样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可惜文化水平跟不上谢逢君,只能感慨:“今天竟然不是打油诗了”

出家人早已看破一切:“对女修开屏而已。”

谢朝雨回头一瞧,果真,那位远远走来、一身冬青色衣裙的女修,正驻足仰头,望着树上,面色微红,西子捧心,又是惊喜又是娇羞。

“......”

谢朝雨给大哥传音:“他们文化人的爱情这般肤浅?”

一具皮囊,几句酸诗,瞧那姑娘,眼里都冒星星了。

也不知道她若是知晓了谢逢君白衣之下的骚粉裤衩,会是什么反应。

出家人不入爱河,但懂爱情。

谢大哥精准点评:“他见色起意,她不年少但还无知。”

“走吧,先回去,莫打扰了逢君。”

谢朝雨还在打量人家姑娘,但看这般戴着面纱、一身素净衣裙的样子,确实挺仙,面纱上面露出来的一双杏眼也很秀美,肩上的小鸟羽毛蓬松,圆滚滚的身子,红灿灿的眼睛...

“等等!”

谢朝雨拽住大哥,示意他看那女修肩上的鸟儿。

娘诶,又一只入魔的鸟。

大哥一瞧,手里佛珠差点弄掉,惊呼:“已经定下契约了?”

坏了事了,谢逢君一首酸诗的爱情,怕是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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