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萝在前方引路,谢朝雨和阿默并肩走在她身后,三人一起朝城西走。
谢朝雨站在街边,撑着腰给自己顺顺气,“女人呐,就不该上街”
阿默帮她挡住来来去去的行人,免得撞到碰到。
“为何这么说?”
谢朝雨靠在他身上,晃晃自己走得有些酸的腿,“这家铺子进去一下,那条巷子逛一下,走的路比平时几天还多”
阿默:“。”
他看了看自己怀里,塞满了她买来的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好险没边走边掉。
直男耿直道:“你可以少买一点”
像他,上街就从不花钱。
谢朝雨朝他展示自己金灿灿、鼓囊囊的钱袋子,“没办法,钱太多~”富婆的快乐就是这么朴素。
谢朝雨又看上了一个卖木雕的小摊子,老板早认识她了,热情的招呼道:“谢娘子今日又出来玩啦,快来看看,老汉我雕了好些不一样的!”
半盏茶后,阿默抱着半人高的“木雕神女娘娘”跟在谢朝雨身后,走路都看不见前方了,好在他也不是一定要用眼睛才能看。
但这个神女娘娘,以他的眼光来看,没有丝毫亮点,说是神女,身材却是男人一样扁平刚硬,长相也很没有女神该有的柔美,要他来雕,说不定都比这个精致。
谢朝雨又朝一家挂满了兽皮小物件的铺子走去。
阿默忍不住了,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不管买了什么,这个你自己拿”
他的手真的不能变成巨大的篮子。
于是,“低下头”,手拿不住了,不是还有脖子吗。
阿默低头看看她新买的手工小包,再看看笑眯眯的她,“。”
谢朝雨拍拍道侣肩膀,“乖”
素萝不时回头看看,虽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但她觉得自己现在吃得很饱,一点都不饿呢。
世上竟有她合欢宗女修也参不透的男女之情,她真的很想冲后面两人大吼:
“你们都没带储物袋吗?!”
“你们真的是来找阿绿的吗,真有什么事的话,就你们这速度,到了城西阿绿早就凉透了!”
“修士吃这么多凡人的食物,万一杂质在体内积累很麻烦的好吗?!”
但她怂,只敢在心里咆哮,当初阿默第一次出现时,就是她在台上跳舞,亲眼看见阿默都没用力,就把三百多斤的大汉干翻了,现在她还知道了,阿默很可能就是无讳仙君,听起来就怕怕的。
谢朝雨啃着一种酸溜溜的小红果子,看见素萝站在不远处,还很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早就到地方了吗?
素萝:“......”
谢朝雨摆摆手,同她开玩笑,“快去吧,我俩这么大的人了,跑不丢”
果子很脆,谢朝雨一路咔嚓咔嚓。
“修真界的大家,还是太老实啊...”
像素萝这样,虽然避免了有些人做事糊弄,但也显得过于不灵活。
阿默不懂,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挺老实,不然他早就把谢朝雨强娶回家了。
先前帮素萝盯着杂耍班那处院子的妇人还在原地,看见素萝回来,高兴地朝她招手。
“大妹子,我看见那小白脸了!”
素萝:“...他出来了?”
这不是她随口瞎编的小白脸吗,竟然还有真人呢?
妇人将她拉到自己摊位后面坐下,指指后门,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就在方才,那门又开了,从里头出来一个小伙子!”
妇人神神秘秘道:“就像你说的,长得秀气,身量也瘦,看他穿了一身浅青色衣裳,瞧着就不像正经男人!”
没有白山男人的阳刚气,皮肤比她这个女人还要细嫩。
素萝作出伤心难过的样子,抹眼泪,问妇人:“还有呢,可看见他做了什么?”
提到这个,妇人一巴掌拍在摊子上,很替身边这苦命的姐妹气愤。
“那男人太不是东西了,从门里出来还要四处张望,动作鬼鬼祟祟不说了,在他出来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个年长些的男人,虽是一前一后,可骗不过老娘我!”
“就在那里,停着一架马车,小白脸先钻进去,那年长的后进去,再然后,噫呀!”
妇人瘪嘴,眼神嫌弃至极。
“光天化日的,马车就开始晃!”
素萝:“......”
该说她二两银子没白花吗?竟然听到了这么劲爆的事情。
“再后来呢?”
妇人回想,后来那二人下了马车,“他们抱着好些盒子进院子里去了”盒子很大,也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妇人猜测道,“多半是从家里偷了钱财给那小白脸!”
素萝沉默,从院子里出来,就只是上了一辆马车?
看她不说话,妇人以为这妹子的男人偷汉子一事实锤了,便拉着素萝的手,心疼地安慰她。
她眨眼睛,素萝会意,俯身附耳过去——
“妹子啊,也莫要太放在心上,我仔细算了,你男人那方面不太行”
“马车就晃了半盏茶时间呢”
“这样的软脚羊,偷吃就偷吃吧,不如踹了,大姐给你介绍个好的...”
素萝:“这......”
这戏,该怎么演下去?
谢朝雨替她回答了,“大姐,我是她嫂子,你给讲讲,那小白脸除了穿浅青色衣裳,还有啥特征?”
她挤眉弄眼,朝妇人道:“你知道的,咱们女人,不能凭白给垃圾男人欺负了,我想夜里去套麻袋打他一顿!”
妇人看她一眼,她现在身上施了障眼法,在凡人眼里,就是个有些漂亮的姑娘罢了。
“你倒是个好嫂子”
夫人又看向阿默,“这是你男人?”
谢朝雨点头。
妇人道:“那你可要小心,他兄弟都能出来偷人...”
谢朝雨笑了,“嗐,不要紧,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阿默为自己正名:“我听她的,钱都在她那里,每月一百文零花”
妇人:“一百文,那是不够嫖,没想到你还挺讲男德”
小伙子真勤俭持家,她家里的死鬼老头子,一月都要好几两酒钱呢。
“......”
“对了,”妇人猛然又想起,“那小白脸头上还戴着青蓝布带子,细细长长的,衣裳下摆绣着竹叶,腰间别着个翠绿的东西,瞧着像笛子...”
听完妇人所言,谢朝雨按照她提供的信息,开始回想白龙城附近的大小宗门,谁家弟子服是一身绿呢?
“有三家爱穿这种颜色,不过青竹纹太普通,不好断定具体是哪一家...”
他们不再问,妇人便从摊下掏出个食盒来。
“为了看那小白脸偷情的乐子,我还没吃晌午饭呢!”
谢朝雨:“...那您快吃,别饿着了”
肃然起敬。
这种废寝忘食的吃瓜精神,简直比谢逢君还勤奋。
谢朝雨出现在院落附近,先前潜来的几位落燕山庄弟子很快就过来集合。
谢朝雨挑了个能看见杂耍班的路边小茶桌坐下。
“说说,有什么发现?”
杂三十八是个跟踪好手,他汇报道:
“弟子与师弟过来时,正好也看见那人出门,大致情况确实与妇人所说无异,但我们发现,那人修为颇高...”
“凭弟子们的实力,加起来估计也打不过”
“院子里的结界,经过比对之后确定,用的是天一门早年的手法。”
天一门?
谢朝雨皱眉,怎么到处都有这个门派的身影。
“千真万确是天一门?”
她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照理说,天一门现在应当已经被叶狗蛋遣散了才对,怎么这里也跟他们扯上了关系。
几名弟子肯定道:“不会有错的,这种隔绝气息的阵法,已经记录在咱们山庄初级弟子基础课程之内,在前几年的考核中,还出了这一题目...”
“那修为呢?你们合力也无法取胜吗?”
“是,我等担心莽撞行事会影响后面的计划,便在这座院子附近走了几圈。”
“院外也有异常?”
“院外街上没有阵法痕迹,但在房顶、树后这些隐蔽地点,有人在放哨...”
筑基修为放哨?
谢朝雨面前的几名弟子也都还是筑基期的修士,一个不知道底细、做事遮遮掩掩的门派,放哨之人竟也有落燕山庄的水平,可见此事,确实要细查。
谢朝雨的神识笼罩在那座院子上方。
她“看见了”在院子中走动的人,这些人似乎都很忙碌,手里要么端着盖有盖子的木盒,要么提着笼子、木桶,这些东西全都被包起来了,谢朝雨没办法知道桶里具体装了什么。
谢朝雨将每间房都探查过了,房间多,人也很多,几乎没有空着的房间。
她还找到了阿绿,小姑娘坐在一张椅子上,对面还有个人,看身形应当是男人,两人中间摆着瓷盘,里面似乎是吃食。不知男人说了什么,阿绿一直“咯咯咯”地笑,看起来很快乐。
谢朝雨注意到,那男人身上穿的,正是妇人所说的浅青色衣袍,腰间挂着玉笛。
阿默突然出声,“地下有很大的地方,是空的”
谢朝雨顺着地面向下方放出了神识,却没法办法触碰到什么,她只能感知到冻土层和岩石。
但她相信阿默,他说有那就一定有。
不过,“我发现不了的话,这里难道还有化神期的修士?”她瞧着修为最高的便是阿绿对面的男子,是个金丹中期。
阿默摇头,他也不懂修为高低什么的,就连谢朝雨是修士,而不是会变戏法这件事,都还是他最近几天看了杂耍班子的表演,知道了两者之间巨大的不同,这才成功区分开来。
“是冰告诉我的,地下有一段,冰断了”
既然不确定院子里有没有藏匿着厉害修士,谢朝雨便打算在看看情况,索性院子里的人暂时好像还没做出什么坏事。
谢朝雨吩咐杂三十八,“留下几人继续在这里盯梢,晚上他们照例开始表演,也要观察演了什么,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若真有化神修士,谢朝雨可不敢托大,虽说阿默是个合道大佬,但他现在这情况,最多只能说修为和身体都达到了合道水平,奈何他脑子空空,什么术法都不会用,就连《山河剑法》都还停留在“看小人书”的阶段。
阿默看她没有进院子的意思,主动表示:“我一拳一头黑熊”
很能打的。
谢朝雨:“院子这么大,地下能装五百头黑熊,你只有一双手。”
傍晚回到酒馆,谢朝雨取出传音玉璧,打算找点好帮手。
有的人游手好闲,整天在她交了取暖费的房子里蹭吃蹭住,湖里的鱼都要被他钓空了,也是时候给她这个房东一点小小的回报了。
传音玉璧亮了三次,对面才慢腾腾地接通。
谢逢君困顿疲惫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千里寻夫的谢九吗,怎么了,想起你可亲可敬的三哥啦?”
谢朝雨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讲重点。
“我在白山,你从白龙城出来往北顺着河走,最里面的小城就是了...”
谢逢君懒洋洋,提不起兴趣,“这听起来就好远,你找大哥,王浮还在咱家呢,他也很闲啊”
“你竟然都不问我出什么事了,就拒绝了?”
也不想想你现在住的房子、吃的饭,喝的灵液,这些都是谁在付账?
面对质问,谢逢君一点都不心虚。
“三哥老了,年轻时辛苦养你,现在已经走不动了...”
谢朝雨打断他,“感谢你的养育之恩,但是你不来的话,很可能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么严重?
谢逢君总算认真了一点,“不是说凡人的城吗,怎么还有元婴修士搞不定的事?”
莫不是——“妹夫跟谁跑了,奸夫修为比你高?”
谢朝雨:“总之,明天要是没看到你的人影,我就传音去找沈圆圆,说你愿意作为人魔两界友好关系大使,用自己的婚姻小事成全两界大好...”
谢逢君:“等等你...!”
啪嗒,传音玉璧被掐断了,谢逢君的反抗没能成功传达。
谢朝雨放下传音玉璧,突然一拍脑袋,“唉!忘了让他把大哥也带来了”
作为勤奋的打工人,哪里有砖哪里搬,大哥简直物美价廉,她愿意掏打工费来着。
阿默坐在她身边,半晌没吱声。
谢朝雨好奇,“你怎么了?饿了吗,很快就传膳”
阿默摇头,神色凝重极了。
“明日,我就要见三舅哥了?”
谢朝雨:“是啊,三哥打架还是靠谱的”
阿默呼吸有些急促,“他和你前夫关系好吗?”
他要是觉得我不如你前夫,不同意我娶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