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了些鹿肉干，便躺在江岸边休息，等到二更时分，悄悄走向城寨。
四下里寂静无声，这一晚月色甚好，望见那城寨是用大木材和大石块建成，方圆着实不小，决非一朝一夕之功。
方宇心想：这城寨早就建在这里了，并非有人偷看了我地图，告知了罗刹人，再到这里来建城。
眼见自己和双儿的影子映在地下，方宇暗想城头若有罗刹兵守着，几枪打来，可就不得了了。
方宇当下扯了扯双儿，伏低身子，察看动静。只见城寨东南角上有座小木屋，窗子中透出火光，看来是守兵所住。
方宇在双儿耳边低声道：咱们到那边瞧瞧。两人慢慢向那木屋爬去。
刚到窗外，忽听得屋内传出几下女子的笑声，笑得甚为荡漾。
方宇和双儿对望一眼，均感奇怪：怎么有女人？
方宇伸眼到窗缝上张望。当地天寒风大，窗缝塞得密密的，甚么都瞧不见，屋内却不断传出人声，一男一女，又说又笑，叽哩咕噜的一句也不懂。
方宇知道这双罗刹男女在不干好事，心中一动，伸臂将双儿搂在怀里，双儿听到屋内的声音，似懂非懂。
双儿隐隐知道不妥，给方宇搂住后，生怕给屋内之人发觉，不敢稍动。方宇得其所哉，左臂更搂得紧了些，右手轻轻抚摸她脸蛋。双儿身子一软，靠在他怀里。
不料地下结满了冰，方宇得趣忘形，足下一滑，站立不定，砰的一响，脑袋重重撞在木窗之上，忍不住啊哟一声，叫了出来。
屋内声音顿歇，过了一会，一个男子声音喝问起来。方宇和双儿伏在地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门闩拔下，木门推开，一人手提灯笼，向门外照看。
方宇轻跃而起，挺匕首戮入了他胸膛。那人哼也没哼，便即软软的瘫了下去。双儿抢先入屋，只见房中空空荡荡地不见有人。
双儿奇道：咦，那女人呢？
方宇跟着进来，见房中有一张炕，一张木桌，一只木箱，桌上点了一枝熊脂蜡烛，那女人却已不知去向，说道：快找，别让她去报讯。
眼见房中除了大门之外，别无出路。他将死人拉了进来，关上大门。见那死人是个外国兵士，没穿裤子。
方宇抬头向梁上一望，不见有何异状，说道：一定是在这里。抢到箱边，揭开箱盖，跟着身子向旁一闪，以防那罗刹女人在箱里开枪。
过了一会，还是不见动静。
双儿道：箱子里也没有，这可真奇了。
方宇走近看时，见箱中放满了皮毛，伸手一掏，下面也都是皮毛。
忽然间方宇闻到一阵浓香，显然是女子的脂粉香气，说道：这里有点儿靠不住。将皮毛抓出来抛在地下，箱子底下赫然是个大洞，喜道：在这里了！
双儿道：原来这里有地道。
方宇道：赶快得截住那罗刹女子。她一去报信，大队外国强盗涌来，可乖乖不得了。
方宇迅速脱下身上臃肿的皮衣，手持匕首，便从洞口钻了进去。他对外国兵是很怕的，外国女人却不放在心上。
那地道斜而向下，只能爬行，他瘦小灵活，在地道中爬行特别迅捷，爬出十余丈，便听得前面有声。他手足加劲，爬得更加快了，前面声音已隔得甚近，左手前探，用力去抓，碰到一条光溜溜的小腿。
那女子一声低叫，忙向前逃。
方宇大喜，心想：我如一剑刺死了你，不算英雄好汉。好男不与女斗，好男不与罗刹鬼婆斗。外国男鬼见得多了，外国女鬼是什么模样，倒要好好瞧上一瞧。
宇将匕首插回剑鞘，冲前丈余，两手抓住了那女子小腿。
那女子在地道中不能转身，拼命向前爬行。这女子力气着实不小，方宇竟拉她不住，反而给她拖得向前移了丈许。
方宇双足撑开，抵住了地道两边土壁，才不再给她拉前。突然之间，那女子用力一挣，方宇手上一滑，竟然给她挣脱。
那女子迅即向前，方宇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她腰，突然头顶空了，却是到了一处较为宽敞的所在。
那女子两声低笑，转过头来，向他吻去，黑暗之中，却吻在他鼻子上。
方宇只觉满鼻子都是浓香，怀中抱着的那女子反手过来抱住了自己，心中一阵迷迷糊糊。
方宇听得双儿低声问道：相公，怎么了？
方宇唔唔几声，待要答话，怀中那女子伸嘴吻住了他嘴巴，登时说不出话来。
忽听得头顶有人说道：我们得知总督来到雅克萨，因此赶来相会。
这句话钻入耳中，宛似一桶冰水当头淋将下来，说话之人，竟然便是神龙教洪教主。
怎么洪教主会在头顶？自己怀中抱着的这个罗刹女子，怎么又如此亲热？
他生平所逢奇事着实不少，但今晚在这地道中的遭遇，却是从所未有，匪夷所思。怀中抱的是温香软玉，心中想的是洪教主要抽筋剥皮。
他胆战心惊之下，急忙放开怀中女子，便欲转身逃走，那知这女子竟紧紧搂住了他，不肯松手。
方宇大急，在她耳边说道：叽哩咕噜，唏哩花拉，胡里胡涂。
这几句杜撰罗刹话，只盼她听得懂。那女子轻笑两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料想必是正宗罗刹话，跟着伸手过来，在他腮帮子上重重扭了一把。
便在这时，听得头顶一个男人叽哩咕噜的说了一连串外国话。
他声音一停，另一人道：总督大人说神龙教教主大驾光临，他欢迎得很，没有过来迎接，很是失礼，请洪教主原谅。总督大人祝贺洪教主长命百岁，多福多寿，事事如意，盼望跟洪教主做好，同心协力，共图大事。
方宇心道：这传话的人没学问，把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传成了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只听洪教主道：敝人祝贺罗刹国皇上万寿无疆，祝贺总督大人福寿康宁，指日高升。敝人竭诚竭力，和罗刹国同心协力，共图大事。从此有福共享，有难共当，双方永远不会背盟。
那传话的人说了，罗刹国总督跟着又叽哩咕噜的说之不休。
方宇在那女子身边低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不穿衣服？
那女子低声笑道：你是谁？为什么，衣服穿？说着便来解方宇的内衣。
方宇在这当口，哪有心情干这勾当？他听过汤若望、南怀仁说华夏话，这时听这罗刹女子会说华夏话，倒也不奇。
方宇忙道：这里危险得很，咱们快出去。
那女子低声道：不动，不动！动了，就听见了。
她说的虽是华夏话，但语气生硬，听来十分别扭。
方宇当下不敢稍动，耳听得洪教主和那罗刹国总督商议，如何吴三桂在云南一起兵，双方就夹攻满清，所定方略，果然和那蒙古人大胡子罕帖摩所说全然一样。
说到后来，洪教主又献一计，说道罗刹国若从辽东进攻，路程既远，沿途清兵防守又严，不如从海道在天津登陆，以火器大炮直攻，当可比吴三桂先取京城。
那总督大喜，连称妙计，说洪教主如此忠心，将来一定划出华夏几省，立他为王。洪教主没口子的称谢。
方宇又惊又怒，心想：洪教主这家伙
也是大汉女干，跟吴三桂没半点分别。他这计策倒毒辣得很，我得去禀告小皇帝，在天津海口多装大炮，罗刹国兵船来攻，就砰嘭，砰嘭，轰他妈的。
只听洪教主说道：总督大人远道来到华夏，我们没甚么好东西孝敬，这里是大东珠一百颗，貂皮一百张，人参一百斤，送给总督大人，另外还有贡品，呈给罗刹国皇上。
方宇听到这里，心道：这老狗居然备了这许多礼物，倒也神通广大。突然觉得脸上一热，那女子将脸颊贴了过来，跟着又觉她伸手来自己身上摸索。
方宇低声道：你摸我，我也不客气了。
那女子突然格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笑声颇为不轻，洪教主登时听见了，但想总督大人房中藏了个女子，事属寻常，当下装作没有听见，。
说了几句客套话，洪教主说道明天再行详谈，便告辞了出去。
方宇突然听得头顶啪的一声，眼前耀眼生光，原来自己和那女子搂抱着缩在一只大木箱中，箱盖刚给人掀开。
那女子嘻嘻娇笑，跳出木箱，取一件衣衫披在身上，对方宇笑道：出来，出来！
方宇慢慢从木箱中跨了出来。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外***官手按佩剑，站在箱旁。
那女子笑道：还有一个！
双儿本想躲在箱中，方宇倘若遇险，便可设法相救，听她这么说，也只得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