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一件黑色的寿衣,然而裸露在寿衣外面的那双大手,我却是太熟悉了。
那一瞬间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脏上,我感觉呼吸停止,我颤抖着弯下了腰,用疯狂抖动的双手重重的推开了棺盖。
我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击溃了我的世界。
巨大的悲伤和惊恐在我心底蔓延开来,我跪在棺材旁,疯狂而愤怒的吼着。
“为什么!!?”
“为什么!!!?”
棺材内,穿着寿衣的人,变成了师父。
悲痛让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从未想到过师父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死的如此诡异。
我看到穿着黑色寿衣的师父仰面朝天,然而他脸上的五官,包括耳朵、眼睛、鼻子、眉毛和嘴巴,全部被割去,成了一具无面尸体。
而师父的天灵盖,插着一根指头粗细,足有数十公分长的镇魂钉!
我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接受了师父的离去,悲痛过后,内心便被复仇的怒火占据,很显然师父的死是有人所为。
五官勾连七魄,而镇魂钉则直接镇压三魂,凶手如此做法,很显然是取了师父的七魄,而后将三魂死死地镇压在师父体内,这样师父魂魄不全,便永世无法轮回。
“如此恶毒的手法!!!”
暴怒中的我却还有一丝迷茫。
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太过蹊跷,蹊跷到我根本想不明白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起因是什么?凶手是谁?
师父并没有什么仇家,这个我可以肯定。
我几乎已经认定凶手就是那具尸体,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个死人!
但答案也只会在找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揭晓,眼下我还是要处理师父的后事。
师父曾经交代我,无论他死后什么模样,他的尸体不要做任何处理,直接埋了就行,但眼下绝对不行。
因为三魂被夺,七魄被镇压,导致师父无法进入轮回,最起码我要为师父找回三魂,拔掉镇魂钉才行,让他完完整整的走。
镇魂钉这东西并非儿戏,它是茅山术里的一种法器,拔掉镇魂钉必须配以相应的符咒和方式,否则七魄将直接被打散,眼下我还没有这些能力。
所以我将师父的尸体暂时存放在了殡仪馆的冷藏柜里,直至我能够为他找全魂魄的那一天。
送师父的时候,村里很多乡亲都自发的跟着来了,毕竟师父在村里威望不低,平时乡亲遇上些难以解决的事情都会找到师父,而师父也从未推辞。
师父走后,我便成为了他在村里的继承人,新一任的阴阳先生。
可能我还没做好这个准备,但冷冰冰的现实已经把我推到了这个地步。
将师父安顿好之后,我并没有急于动身,去寻找凶手,一方面是因为我根本没有任何凶手的信息,这样出去只会像是个无头苍蝇,另一方面我隐约觉着村里可能会藏友一些有用的线索。
这些天我努力的研习家里传下的三本书,期待着自己能够快速成长,早日为师父报仇。
当然,身为继承师父衣钵的阴阳先生,我也有必要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当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这么年轻的阴阳先生,很少有人愿意相信我。
其实有时候,阴阳先生也被称之为医生。
这个称号很怪,明明风马牛不相及,然而有时候缺的确如此,毕竟除开正常的生老病死不说,一些因为沾染不干净的东西而导致疾病等情况的,当医院也束手无策的时候,就解铃还须系铃人了。
这其中又以小孩子居多,毕竟从阴阳学角度上来说,小孩子魂魄较弱,且拥有一定的通灵能力,的确容易沾染上这些东西。
一个月后,我的第一个病人来了。
“在家不,方远。”
农村妇女特有的尖锐嗓音从门外传来,我打开门,看到身穿花布衫的林芸满脸堆着虚假的笑容,站在门口。
村头林家的人。
我看这林芸并没有进入大门的意思,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村里人还是忌惮我家的这个晦气,我想若非走投无路,这林芸不可能找上门来。
“有啥事儿?林婶?”
林芸脸上的笑意颇有些歉意的样子,“哎呀你看,你师父他走的时候我也没来看上一眼,这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我带了些鸡蛋过来。”
“客气了林婶。”
我并不推让,将鸡蛋放到桌子上,起身去倒水。
“有事儿直接说吧,林婶子。”
我将冒着热气的水杯放到林婶面前。
“是这样,小方。”林芸有些扭捏的样子,“是我大哥他家的孩子,林生,今年13岁,这小子你应该知道吧?”
听到林生的名字我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村里我印象最深的孩子,恐怕就是林生了。
这孩子也是命运不好,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八字没有属阳的天干,纯阴命。
因此打小性格怪癖孤立不说,一路长来也是多病多灾,长这么大不容易。
或许同样是因为从小被孤立,这小子和我倒是挺有好感,前些年没少偷偷跟着我去后山摸鱼,也算是我在村里唯一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了。
“林生怎么了?”
稍微定了定神,对于林生的消息我并不惊讶,因为纯阴命就是天生的过阴人体质,因此极易沾惹邪祟,从出生到长大成人,对于纯阴命的孩子来说绝非一件易事。
“那孩子老咳嗽。”
林芸脸上涌现一丝焦虑和担忧,“要是一般的咳嗽也就罢了,找医院开些药就过去了,可小生这次我看是不太简单。”
“怎么说?”
我一边弯下腰掏着师父留下给我的祖传灰色小布袋里的东西,一边问道。
林芸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唏嘘道,“唉哟,你可不知道,这孩子咳嗽,咳嗽的厉害,白天晚上就没停过,孩子那么小,经常咳嗽的满脸涨红,有时候咳着咳着就吐了,大人看了都揪心。”
“去医院不管用么?”
“可不么!”
林芸猛地一拍大腿,情绪更加激动了,“两个月,从县里的医院到省里的医院都去了,各种检查抽血都做了,钱花了大几万,可孩子的咳嗽一点没见减轻,省里的医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不没办法了,你师父也不在了,林生他妈只能把周边几个有名的几个大仙都找过了,不管用!”
“那你找我……”
我倒是好奇,周边的几个大仙都不管用了,我虽说在师父手底下长大,可从没帮人看过阴阳,这林芸怎么就这么相信我?
林芸明白我的意思,声音有些呜咽的哭诉道,“这可不没办法了么孩子,你师父生前这方圆几百里就属你师父看的准了,现在实在是没辙了就只能来找你试试了,你这要真还是不行,那小生他……”
说罢林芸还在碎碎念道,“小生他爸还不让我找你,说那个这个的,我心想着都这时候了还顾忌那么多干嘛,你……”
“走,带我去看看。”
我打断了林芸的话,背上灰色的小布包,我直接向前走去,林生家在哪里我还是知道的。
别的不说,就冲林生是我在这个村里唯一亲近的小孩子,这个忙我还是要帮的。
当然帮不帮的上还是另一说,毕竟这也算是我这辈子头一次施展身手,在此之前都仅仅停留在理论上的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