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有三千静塞军看着,跑不了。”高邈得意地说。
柳杲卿一听到这,身子强烈地晃了晃,差点就没站稳。
“当然咯,如果你能给柳大先生写一封劝降信,那你们柳氏一门都可避免灾祸。”高邈试探性地说。
“除了让我劝降,你还打算让我做什么?”柳杲卿反问。
“当然是需要你继续当太守啦。”高邈感叹说:“你知道我干爹手下都是一群领兵打仗的粗野莽汉,像你这样的文官不多啊!”
“也就是说,常山府衙那些官员,你们都还留着在?”柳杲卿追问。
“留着呢,必须留着啊。”高邈回答。
“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我们一家好好吃顿饱饭,你知道我们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柳杲卿心中一喜说。
“得嘞。”高邈也心中一喜,赶紧吩咐手下开始张罗。
“阿爷?”柳季明用一种埋怨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中似乎有万般的不乐。
“你去我的书房,帮我找本《论语》来,我想静一静。”柳杲卿推了一把儿子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书?”柳季明怼了父亲一句。
“唉!柳大人临危不惧,当真是大家风范。看书可是文人雅事,要看的。”高邈倒是不在乎,极力支持。
“记住了,是你叔父亲手抄的那本《论语》。”柳杲卿强调说。
柳季明无奈,只好慢慢吞吞地去了后院里父亲的书房。然而他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父亲说的那本论语,他只看到了在一摞各种版本的论语后面,出现了一道暗格。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从柳杲卿的书房窗户飞出了一只灰色的信鸽,信鸽一升空,就迅速地朝东南方向飞去。
城外十里,一片斑斑点点,那是三千静塞军扎营的地方;城头上,唐旗烈烈,迎风招展,这是柳真卿坚守的城墙。
平原城外的高台没有拆,一直放置了两个多月,没想到竟然成了柳真卿和赵择交对弈饮酒之处。
既不是敌人,又不是同僚,这种关系非常微妙。不过柳真卿和赵择交两人倒是都想得开,还能相约坐在一起,开怀畅饮。
赵择交身穿甲胄,俨然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柳真卿倒是一身淡雅素装,而且还带着自己的儿子柳颇到场,仿佛压根就不把赵择交的武力威慑放在眼里。
“大先生的城头似乎又多了不少岗哨啊?”赵择交抬头看了看城头问。
“近来城外闹狗,多加些人手是应该的。”柳真卿解释。
“大先生这话,是在骂赵某人吗?”赵择交的脸气的铁青。
“我没这个意思,是你心虚,非要对号入座罢了。”柳真卿说。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下令攻城?”赵择交威胁说。
“你指的如果是其他任何一座城池我都信,但唯独不包括平原城。你看看现在的平原城,以你区区三千兵马,你确信你能攻得下来吗?”柳真卿颇为得意。
“......”赵择交又一次被柳真卿胀得无话可说。
“我这是领了一个什么破差事?”赵择交心中感叹。
兵法有云:‘倍则分之,五则攻之,十则围之。’如果想要强行攻城,没有十倍几十倍的兵力,那是给对手送人头。
现在的平原城已经是坚城一座,而且城内已经被柳真卿经营得铁板一块,就算柳真卿手上没多少正规军,哪怕他只发动民夫衙役,也不是静塞军这区区三千兵能打的下来的。
“阿爷,你们是在谈论如何打败敌人吗?”柳颇好奇地插话问。
“没错。”柳真卿和赵择交异口同声地大声说,二人说这话的口气皆重,隐隐带着怒火。
“......”柳颇被吓了一跳,用惊讶的目光看了看两位大人。
“这是大先生的嫡长子吧?”赵择交拉着柳颇的小手问。
“是。”柳真卿大大方方地承认。
“假如我此刻就把他掳走的话...”赵择交把柳颇朝自己怀里拉了一下,并威胁说。
“将军只管掳。我柳某人要是为一个儿子就背叛我对国家的忠诚,那我就不叫柳清臣了。”柳真卿连看都没看儿子一眼说。
“你当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吗?”赵择交‘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异问。
“颇儿,你告诉阿爷,你是谁的儿子?”柳真卿严肃地盯着柳颇的眼睛问。
“我是大唐的儿子。”柳颇认真地说。
“好吧!我敬佩大先生的人品。不过...”赵择交佩服地说。
“不过什么?”柳真卿竖起耳朵就想听听赵择交接下来的言论。
“安禄山有甲兵三十万,三镇所有的兵权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以你一个小小的平原城城来抵御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无异于螳臂当车。”赵择交说。
“平原城虽小,但他是大唐的平原;安禄山的兵虽多,可那也是大唐给与他的。我身后站着整个大唐,还有河北的几百万大唐子民,谁大谁小呢?”柳真卿淡然一笑说。
“你是大先生,能言善辩,我承认我说不过你。不过...”赵择交说。
“又不过什么?”柳真卿皱起眉头问。
“不过你现在手里面已经没有学生了,谁还会听你的这些陈词滥调?”赵择交说。
“即使他们不在书院,我相信我以前的教导他们一样会铭记于心。”柳真卿说。
“呵呵,这怕是不一定吧。迫于形势的压力,他们谁会听你的?”赵择交笑着问。
“我相信我教出来的学生。就算不全是忠肝义胆,至少也有几个义薄云天。”柳真卿严肃地说。
“那咱们就等着看,看看你被围在这里,到底有几个学生会来救你。”赵择交看着柳真卿的眼睛说:“不过...”“你又不过什么?”柳真卿听得烦了。
不过,赵择交还没把话说完,就见一名衙役急急忙忙地从城内跑了过来。那人走到柳真卿的身边,俯身递给了柳真卿一个小竹筒,然后用胆怯的目光看了赵择交一眼。
柳真卿先是微微一愣,转而迅速拆开了那个小竹筒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
一瞬间,柳真卿的浑身都在发抖,他强装镇定地拿起了酒杯,然后又重重地放“大先生收到消息了?”赵择交问。
“没有。”柳真卿生气地说。
“大先生不善于说谎啊。”赵择交看着柳真卿的眼睛说。
“你,早就知道了?”柳真卿一下站起身,死死地盯着赵择交的眼神问。
“本来是不知道具体的日子的,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赵择交皱了皱眉头说。“原来连你都不知晓,看来你也不算是安贼的人咯。”柳真卿说。
“形势已经不可收拾,先生是不是该让我的兵马进城了?”赵择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