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5章信王还是福王

今天是他第三次来,正遇到楼下东厂番子出手杀人。

徐应元拦住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招惹东厂?

东厂提督是谁?九千岁魏忠贤,你刚杀了人家的手下涂文辅,再处处与他的爪牙作对,京城里的魏忠贤会怎么想?

赵云坐下,却心中不平。

和他类似的,黄宗羲、陈子龙等人同样义愤填膺,若不是顾全大局,非要冲下去教训那个番子。

尤其是黄宗羲,他来京城本就是为了复仇,最大的目标恰恰是东厂提督,此外还有锦衣卫严刑逼供那几个货。

楼上的几个兄弟没动手,楼下有人发话了。

“光天化日,无端杀人,你当大汉律是一沓废纸吗?”

这位东厂的番役见有人厉声发问,瞬间锁定目标,那是个双目炯炯有神的中年人,一身锦衣,斜拷腰刀,看起来像个商人,又有点侠客气。

东厂的番役没敢放狠话,只是淡淡说道:“东厂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此话一出,食客们四散而去。自从东厂番子进门,他们早想跑了,只是苦无机会。既然你发话让我们滚,还不赶快滚的远远的,以防被你们濺一身血。

客栈只剩下两桌客人,楼上是赵云一伙,楼下是这个锦衣中年人和他的三位年轻同伴。

很快,第三桌有了,东厂番役拽过一条长凳坐下,冲掌柜的喊道:“好酒!好肉!速上!咱家还有公务!误了事要你狗命!”

掌柜的敢怒不敢言,情理上他对不起傻子,人家替自己跑腿帮忙,结果无端送命。可是又不敢违逆东厂番子,在人家面前,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随时会丢。

他怯怯的答应一声,跑去后堂准备饭菜。

现场留下一具尸体,不时还略微抖动。

正值夏日,苍蝇闻味而来,嗡嗡作响。

东厂番役厌恶的用手驱赶,最后索性站起身,去了橱柜前提溜出一坛酒,掀开盖闻了闻,上好的金华酒。

想不到小客栈也有库藏的美酒,东厂番役很自得,选了个离尸首远一些的地方,柃着酒坛重新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一碗。

不远处的那桌客人没有再发难,他们在吃吃喝喝,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办。

东厂番役也没敢再招惹,大多数食客闻风丧胆,一个个逃之夭夭,这一桌子人却无动于衷,多半是有些能耐。

东厂番役只有一个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姑且饶了你!

此时,客栈姑娘端着一碟蘑菇炖小鸡出来,看来是那桌客人的。

东厂番役伸出右手,手里还有他的弯刀,“站住!”

左手冲桌上指了指,意思是:放下!

美酒有了,还缺菜肴,总得让咱家先喝着、吃着吧?

客栈姑娘很淳朴,直言道:“菜是那位客官要的!”

“放下!”

番役的刀指在姑娘的小腹,煞有其事的蹭了蹭,吓得小姑娘双腿战栗,一碟菜险些掉落。

番役把菜接过来,自己摆在桌子上,摸过旁边的筷子,先夹了一块鸡肝,放在嘴里咀嚼着。

“放肆!”

那桌客人怒了,蹭蹭蹭站起三人。

除了刚才那个目光炯炯的中年人,剩下三个年轻人抽出刀,奔着番役几步走来。

番役没怕,从怀里掏出块牌子,用一种快要乐出声的语调,自我介绍道:“东厂三营八组狗尾巴花!”来的三人并没有停住脚步,我管你狗尾巴花,还是花尾巴狗,敢惹我们让你好看。

番役见没有吓住对方,心中惊骇不已。

以前,他只要出现,周围人没有不怕的。等到他亮出牌子,对方只能告罪求饶。

怎么?怎么今天不灵验?

双方已经很近,他看清楚刀,没等刀落下,他说道:“绣春刀?原来是锦衣卫的兄弟,自己人!”

东厂与锦衣卫,同样是特务组织,干的活差不多,说自己人没什么不妥。

这三人露出鄙夷的神情,似乎不愿与之同流合污。哪怕都是特务,干的活可不一样。

这几年,锦衣卫四处打探,忙的是情报工作,尤其是在边地的战斗之中,锦衣卫的身影时常浮现。你们昵?更多是在对付朝中的文武百官,要么是各地的富商大户,敲竹杠的事没少干。

再说了,我们有卵,你们有吗?

一个个死太监,也和我们称自己人?

绣春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东厂番役没有反抗,他的功夫稀松平常,不可能以一敌三,只能智取。

三人身后,那个锦衣中年人问道:“刚才问你话,还没回答我!”

问什么了?狗尾巴花想了想……哦,你问我为何杀人?

这有什么难解释的?

“咱家身负重任,快马加鞭进京向九千岁汇报,途中难免有宵小之徒窃取情报,遇到了岂能不杀之?”

锦衣中年人道:“那明明只是个傻子,不能贪图你什么情报,甚至不知你的身份,为何还一定要杀?”狗尾巴花准备回答,突然想到什么,反问道:“东厂办案,什么时候轮到锦衣卫指手画脚?”

东厂与锦衣卫性质差不多,如果非要论谁更厉害,必须看各自的老大是谁。

东厂提督是魏忠贤,同时兼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座下孝子贤孙数以百计,内阁成员惟命是从,各部尚书甘为儿孙。

而锦衣卫昵,指挥使是田尔耕,不过是魏忠贤手下的一个喽啰。外面都说魏忠贤帐下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田尔耕只是五彪中的一个,在魏忠贤手下的排位要在客印月、崔呈秀、霍维华、魏良卿等众人之后,两人地位不可同日而言。

于是,哪怕你官位更高,锦衣卫的人见到东厂自然而然矮一头。在狗尾巴花看来,别看你人多,你官位比我高,又能奈我何?

锦衣中年没生气,只是从腰间摘下牌子,隔着老远一抖手腕。

那牌子像长了眼睛般飞来,正打在狗尾巴花的右脸上。

他顾不上疼痛,捡起牌子一看,顿时面如死灰。

“骆养性?你是骆大人!”

锦衣卫镇抚使胳养性,只是从四品,论官位在锦衣卫勉强排进前十。

不过,骆养性地位超然,你可以不怕指挥使田尔耕,却不得不对骆养性忌惮三分。原因一方面是骆养性的硬实力强,又常年负责诏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另一方面在于人脉,他家自成祖皇帝开始历代任职锦衣卫,最差是个百户,大多官位在千户以上。尤其是他的父亲骆思恭,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一直是锦衣卫指挥使,在锦衣卫内,以及整个朝堂,多数人都会卖骆家一个面子。

狗尾巴花遇到硬茬子,刚才还高傲的头颅只能低下。

无故杀害平民,骆养性若是以此抓他,或者去东厂告他,狗尾巴花难逃干系,保住命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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