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除夕夜话

接下来便是验证自己想法。

又打了两圈,梅呈安感觉自己想到的那个窍门果然有用,眼里露出一丝兴奋。

只不过青鸟出牌随心所欲,他学到的窍门只能算是皮毛,还有很多看不懂的。

直到年夜饭之前,梅呈安也只掌握了两个窍门。

看着自己眼前堆成一座小山的银饼,梅呈安腼腆一笑,默默收拢起来。

这一下给其他几位侍女整不会了,差点儿憋的吐血,少爷打牌技术突飞猛进不说,性子都变了,也不嘲讽了,少爷不嘲讽她们怎么吐槽反击呢?好难受。

青鸟对少爷的表现很满意,自己帮少爷作弊,少爷看在自己面子上不出言嘲讽自己姐妹们,简直太好了。

年夜饭一如既往的丰盛,这一顿吃了好久,最后上饺子的时候,一家人都吃到了包在里面的铜钱,讨了个好彩头。

吃过百事吉后,府里放起了烟花,此时整个京都都在放烟花,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赏完烟花,照例一家人一起守夜,期间聊起了这一年的收获以及展望了明年。

妹妹明年九岁了,也要去读书了,簪花书院,是一个贵族女校,能上这个学校的基本都是京都里各个权贵家中的女孩子,规模并不算特别大,但规格特别高。

梅呈安有些感叹,小不点儿也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噢对,不能再叫小不点了,该叫名字了,自己好像从没叫过,妹妹叫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想起来了。

梅妤兮,妤兮妤兮,为我心兮,这么秀气的名字跟这个小吃货妹妹真的搭吗?

梅呈安捏了捏已经睡过去的妹妹那肉乎乎的小脸。

手被梅夫人拍开了,还被嗔怪了一眼。

梅呈安不好意思的笑了。

妹妹被送回自己小院了,母亲也有些困倦回去休息了,堂上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如此这般枯坐也甚是无趣,梅呈安跟梅执礼索性去了书房下起了围棋。

父子两个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如今的朝堂局势,如今父子二人同朝为官,又是私下聊天,这一话题倒也不用避讳。

“自前年陛下允许二皇子出宫建府之后,二皇子这两年开始有意结交百官,似有跟东宫分庭抗礼之意。”

“二皇子多大了?”

梅呈安前世看剧的时候对各位皇子实际年龄一直很好奇,但无论是原作者猫腻抑或是编剧对这一点都进行了模糊处理。

“过了年应该十七了。”

十七,过了年自己十一,比自己大六岁,太子比自己大四岁,比二皇子小两岁,终于搞明白了,虽然没啥用。

“二皇子也招揽爹了?”

梅执礼摇摇头,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多是六部官员,我这个位置很关键,迟早会碰面的。”

“若是他亲自招揽,爹可会同意?”

“自然不同意。”

“不怕二皇子恼羞成怒打击报复?”

“不怕,我这个京都府尹是陛下力排众议亲自任命的,就凭现在的二皇子,还动不了我。”

“这话说的霸气,这么说,爹你是太子党咯。”

梅执礼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太子跟二皇子之间,我肯定支持太子,太子是皇后嫡子,自小就被立为东宫太子,且从无劣迹,未来由他继承大位名正言顺,合乎正统。”

“但陛下似乎不这么想。”

梅执礼沉默了,庆帝这些年有意无意的在群臣面前夸二皇子贤德兼备,十三岁封王,十四岁允许出宫建府,招收门客,为他结交百官提供方便,十五岁允许在御书房旁听朝政。

这已经不单单是喜欢年少聪慧的二皇子了,这是有意扶持二皇子对抗东宫。

梅执礼想不通,他忠于陛下,但不理解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刻意让自己的儿子斗,这一斗那可就停不下来了,终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好好培养太子,百年后顺利将皇位传给太子难道不好吗?

“爹,该你下子了。”

梅呈安的提醒打断了梅执礼的思绪,梅执礼回过神,看了看棋盘,下了一子。

梅呈安很快跟上。

“爹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那还不简单,陛下这么年轻,未来执掌庆国的日子还很久,如今长公主有意向太子靠拢,她手里可是掌握着内库,朝内对太子也多为拥戴,陛下给太子找个对手,不仅可以避免太子一方独大将来威胁到陛下的权柄,同时,两位皇子要斗就要拉拢文武百官,也能变相削弱权相林若甫的势力,到时候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互相争斗,陛下也更方便掌控调整朝中势力,更稳坐钓鱼台,所以这是陛下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梅执礼愣住了,梅呈安话有些大逆不道,但不得不说分析的很有道理,将这朝堂,陛下看的分明。

“往日我不曾与你说过朝堂之事,没想到你居然能有如此见解,看的居然这般透彻。”

“不识朝堂真面目,只缘身在此朝中,爹你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你这前两句是诗吗?不识朝堂真面目,只缘身在此朝中,好诗句啊,颇具深意,就是感觉怪怪的,你现编的?其他部分呢?还有,你不也在朝中吗?”

梅执礼一连串问题让梅呈安头大不已,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咸不咸淡不淡的念什么诗啊。

“我不算,我只是为陛下整理藏书,并未参与朝堂之事,迄今为止我连早朝都没上过呢。”

对于梅呈安的说法梅执礼不置可否,注意力又回到了当前朝堂局势。

“既然你看的这么清楚,那依你之见,你我父子二人未来应当如何自处啊。”

梅呈安双手一摊道:“爹,我还只是个孩子,这种事不应该是爹应该考虑的吗?”

梅执礼嘴角一抽,有种想打孩子的冲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跟我说你是个孩子?

“废话什么,让你说就说。”

“按照自己心意行事不就好了,想站队就站队,只站队不结党,不想站队就表明态度,不但要跟招揽一方表明态度,也要跟陛下表明态度,甭管站不站队都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也只做自己份内之事,问心无愧即可,然后就…没了。”

“这就完了?”

“完了啊。”

“这么简单?”

“还能有多复杂。”

“……..”

梅执礼总感觉梅呈安说的太过草率了,像是玩笑之言,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难不成,真就如此简单?

或许,真是自己想复杂了?

问心无愧,好一句问心无愧!

梅执礼的神情由原先的惊疑不定渐渐变得松弛,眼神越发明亮。

梅呈安自然注意到了父亲的神情变化,心里明白父亲已经想通了。

捏子,落字。

梅呈安嘿嘿一笑。

“爹,你输了。”

梅执礼之前心中忧虑,压根儿没怎么关注棋盘局势,如今心中忧虑进去,神思清明,再看棋盘脸色大变,自己的白棋被黑棋重重包围,已无力回天了。

“你小子是不是趁我愣神多下子了?”

梅呈安无语。

“没有啊。”

“那怎么你的黑子比我白子多这么多?”

“白子被吃掉了呀。”

“不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才啊,爹你啥意思?是不是想耍赖?”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我刚才在思考一些事情,根本没看棋盘,还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总之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梅呈安哑然失笑,懒得跟这老头计较。

“行,那就听爹的,再来。”

………

“等一下等一下,我再想想。”

“爹啊,落字无悔您不知道吗?棋都落地了还能拿起来的?”

“瞎说,根本没落地。”

“我都听见声音了。”

“那是你的错觉。”

“………”

………

“诶诶,悔一步悔一步。”

“不是,爹,我都落子了,不带这么悔棋的。”

“谁让你下那么快的,都没给我思考时间,你这属于抢下。”

“………”

………

“确定下这里吗?不再想想吗?要是不改的话我可下了啊,我先说好,我落子以后就不能悔棋了啊,爹你要不要再思考一下。”

“你下呗,啰啰嗦嗦那么多作甚?你爹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嘛?”

“您不是吗?”

“大胆!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那我真下了啊。”

“下下下,废话真多。”

啪的一声脆响,梅呈安一子定乾坤,胜负已分。

“承让!”

“哎呦,错了错了,下错了!”

梅呈安伸手挡住。

“不能悔棋,刚才说好了。”

“要不是你啰哩啰嗦吵得我头晕眼花,我能看错了位置,下错棋吗?你不感觉羞愧吗?让我悔一步不应该吗?”

“明明您先下的,我后说的。”

“那怎么了,不都一样吗?”

“那可太不一样了,这锅呀,您可扣不到我头上。”

梅执礼叹了一口气。

“也罢,就让你一局,再来再来。”

“哎呦,我谢谢您了,悔棋悔了一晚上,让也让了一晚上,真是不容易呢,也别再来了,孩儿困意上涌,恕不奉陪了!”

说完梅呈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溜之大吉了。

梅执礼愣了半天神,猛的站起身来,右掌猛击桌面。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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