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这位大厨只适合在后厨做菜,上不得台面。
至于为什么,原因来了。
两道炸豆腐被端上桌子,四位大佬都死死地盯着胖大厨的那一道。
“咳,老李,这次可是你主评。”李牧斜眼看了看李成煌,后者嘴角颤动片刻,这才长出一口气,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李霄所炸的豆腐。
“嗯,入口酥脆,外焦里嫩,受热均匀,非常不错。”
李成煌吃完一块,再用筷子将一块豆腐分开,里面白嫩,外面一层则是金黄色,没有过多掺杂。
“我宣布,李霄胜。”
李成煌嘴角淡然,直接宣布。
胖大厨一愣,心道老头你还没尝我的呢,而黑猪精前程当即急眼。
“李老,咱们这道您还没尝呢!如此是否太过仓促...”
李成煌斜睨他,用筷子夹起一块李霄的豆腐,示意胖子过来品尝。
胖子吃了一口,的确美味,但是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后李成煌打了个喷嚏,用手擦了擦鼻子,直接两指再度捏起一块豆腐递了过去。
钱承一阵恶寒,没吐出来就不错了,但是干呕的动作还是有的。
“吃!我给你吃你吃不吃?”
李成煌翻白眼。
钱承摆摆手,急忙退到了一边。
胖大厨也算是明白了,虽然用手下油锅是绝技,但是他那一双黑乎乎的大手,脏兮兮的,指甲缝里更是油腻非常,难怪李成煌不愿意去吃。
这种情况,别人看不见也就罢了,看见了谁能吃得下去?故此上不台面。
“服输吗?且不论好吃与否,单论干净,你就输了!食客们吃一道菜,最先感官便是色,人言色香味俱全,色乃是第一位,连这形色都做不好,还做什么菜?”
李成煌这一顿评价,说的胖大厨黑中透红,唯唯诺诺,很是不好意思。
“这个,我输了,是我输了!”
胖大厨叹息一声,端着自己那一盘豆腐,就要离去。
“且慢!”
李霄喊停了他,后者疑惑,心道自己都认输了,怎么还不放过自己?
还没等胖大厨发火,李霄就捏起他盘中的豆腐,尝了一块。
“嗯,不错。”
李霄点点头,这个动作让胖大厨一怔,随即心中感慨,他竟然愿意吃?
随即李霄又端起自己的盘子,递了过去。
胖大厨捏起一块品尝,口中不断咀嚼,直到好一会,才咽了下去,苦笑道:
“是我输了,你的豆腐比我的更香,这是为什么?”
原因自然很简单,李霄拿起银簪翻豆腐时,已经比胖大厨晚了一会,就这么样一小会,口感微微老了些,但是更加焦香。
李霄却不直接解释,摇摇头道:
“你在意的东西,太多了。若论用心做菜,我不如你纯粹,但是做菜,永远无法那么规规矩矩,不能被条条框框所束缚,不然永远无法进步。你要知道,任何的失误,都有可能造就出一种前无仅有的美食。”
“就比如咱们今天做的豆腐,你可知来历?”
胖大厨一怔,这方面他还没了解过。
“还望指教。”
李霄一笑,讲出一则旧事。
相传汉代时,淮南王刘安之母喜食黄豆,但是又一次王之母病重,不能吃下整颗的黄豆,故此淮南王命下人将黄豆研磨成粉,做成豆乳与母食用。
淮南王怕母亲吃的没有滋味,便命人放入些盐卤,结果端到刘安之母面前时,却发现已经豆水分离,撇去卤水,剩下的,便是美味的豆腐了。
众人听着讲解,都是恍然,原来豆腐是如此来的。
“服了,心服口服,我不如你!”
胖大厨点头,心中也释然了,他心中各方面比较,那是万万不如李霄的。
“嗯,咱们互相进步吧。”
李霄微笑。
终于,四位大佬宣布结果,这第三局,李霄再次胜了,这一波啊,叫吹包k欧。
众人鼓掌,佩服其厨艺,也佩服其学识,就连胖大厨,也用力的拍着黑黢黢的大手。
李霄这一次难得没有装比,而是低调得很,只是不断点头。
他也明白了,和他比试的大厨,都是某一地个顶个的顶尖厨师,比起他们,自己还有太多进步的空间。
自己想气的,不过是胖子钱承他们,但是装比可能会引起这些单纯厨师的反感,如此不太好。
宏大厨的坦然,胖大厨的纯粹,都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说起来,自己也有投机取巧的方面。
众人还没散去,不远处就传来喊叫声。
“李家兄弟,李家兄弟!快去看看我家老爷子吧!他,他不行啦!”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跑来,口中凄惨,李霄抬眼一看,竟然是刘家老爷子的工徒。
李霄一惊,当即大喊道:
“昊罡,昊罡!”
袁昊罡一记手刀,切断马儿与马车上的绳索,一拍马儿屁股,四蹄飞驰前冲。
一瞬间,马儿就迈到了李霄这里,袁昊罡一把将其抄起,又拉起刘家工徒,三人一骑直奔雕楼而去。
速度很快,已经达到马儿极限,这边刚看见熟悉的阁楼,袁昊罡抓着两人,腾空而起,直接飘进院子,而后稳稳落地。
李霄急忙跑进柴房,却见刘林怀中抱着老爷子,满脸泪水,眼中已经是迷茫,一旁都是刘家的木匠学徒,跪服一片。
“老爷子如何了!”
李霄直接过去跪坐,一把接过老爷子,一手探鼻息,一手把着枯瘦的手腕,想要探探脉象是否还在。
“兄弟,爹他,去了,刘广刚出阁楼没一会,就走啦!”
刘林面色凄然,发丝已经粘住一片,胸前也早已浸湿,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整个人有种道不尽的伤痛。
李霄再次探查脉象呼吸,结果自然是不可更改的。
“师傅!您走好!”
李霄泪水滑落,想尽办法也没保住老爷子吗?他大哭了三声,将老爷子交给刘林,自己退后三步,一甩衣摆,当即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再起身,再跪下。
起,跪。
三叩九拜之后,李霄跌坐一旁,才劝慰道:
“刘哥,千万节哀,老爷子这个年纪,是喜丧,已经没有心事啦!”
刘林急忙喊人扶起李霄,道:
“兄弟,你...你这是作甚,何须如此大礼!是啊,正是因为没有了心事,所以爹才走啦,才走啦!”
刘林又是忍不住,哭嚎了半响,才缓慢止住。
过了半个时辰,刘林才将老爷子的遗体放在床上,派人去请丧家了。
“兄弟,此番,莫怪我隐瞒你...”
刘林眼眶浮肿,这才轻声解释。
原来,在李霄最后离去的那天,老爷子就将自己的半生心血完成了。
就在当晚,老爷子喊过刘林,直言知晓自己为什么没有成功了。原来他老人家已经有近三十年没有收徒了,除了不时指点刘林,再不会参与其他,一直埋首与自己的创作,几乎疯魔。
而自从李霄来后,老爷子就像是教导第一个徒儿一般,对他磨练,教导,从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了一种新生的力量,故此,老爷子的心血,终于完成!
这几天,老爷子馋酒,想要畅饮三天!他很想去李霄那里喝酒,并将这个喜讯告诉他,但是老爷子就怕李霄不同意,因为自己多年饮酒少食,已经将心血熬尽,心脉已经枯竭了,一喝,怕是要出事。
故此,老爷子自己去打了街边最劣质的黄酒,足足三大坛子,这也是最早老爷子喝得酒,也算是一场轮回吧。
三日,每日一坛,不光喝酒,饭菜也吃的足,吃饱喝足就睡,为了心血忙碌了一辈子,也该休息休息了。
接连休息了三天,终于在今日下午,乘风去了。
刘林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本想拒绝,但是老爷子用罕见的语气质问他。
“我累了半辈子,舒舒服服休息几天不成吗?”
刘林无法反驳,只得随他老人家而去。
老人临终前,在刘林怀里曾言道:
“吾木之道有徒,姓李名霄,却是厨仙矣,无言。然,其喜好美酒,更酿绝世美酒,与我畅饮,更是相送,并了却吾毕生心愿,快哉,快哉!”
话罢,老人家是含笑而终。
李霄听罢,再也忍不住,泪水不断滑落。
“我与老爷子,虽无师徒名分,我却承蒙恩师传导,刘哥你今日做个见证,我便与老爷子叩首拜师!”
“兄弟且慢!你方才拜了,那就是拜师礼了,再莫如此,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爹说他的毕生心血,一定要给你,让你放于你最大的云霄阁内,将雕刻之道传于后世。”
刘林不由分说,拉着李霄就要迈步。
“哥,且慢!”
李霄回头,望向袁昊罡道:
“昊罡,让婼儿亲手做一身麻孝衣,我要为恩师守孝三日。”
袁昊罡点头去了。
两人这才走到柴房角落,刘林掀开地下的凉席,露出一块石板,将石板抬走,原来里面是一方地窖。
刘林掌着灯火下去,李霄紧随其后,地窖昏暗潮湿,暗无日光,仅有上方一处小口,用以透光换气。
直到刘林点燃了地窖所有的灯火,李霄才看到,这一副心血作品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