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理解你?”老人家饶有兴致的望着面前少女,问她,“那他是怎么理解你的呢?”
“他说这支金钗日后也算是我的底气,为我感到高兴。”说起这个时候,顾明棠脸上有笑意,但突然想到什么,又收了笑,脸色也微微变了。
“其实相处这么长时间,孙女对这个云四公子印象挺好的。他年纪略长些,对孙女极是照顾,人也很有才学,不是那种不识字的大老粗,日后能聊到一块儿去,不怕婚后日子无趣。他脾气好的,品性也上佳,人心思细腻,行事也处处周到。”
“可正因为他这么的好,几乎是挑不出缺点来,反而令孙女心中不安。”顾明棠在向祖母吐露着心声,也算是求她老人家帮自己分析一二吧,“他二十有二了,云家之前也一直有帮他张罗亲事,孙女记得,晔大嫂嫂之前同孙女提过,说当年嫂嫂在跟大哥哥定亲前,也跟云四公子相看过。嫂嫂那等才品家世的,他都没有看中,何故看中了我呢?孙女实在惶恐不安。”
顾老夫人其实心里也有这个疑惑,但这云四公子好好的一个人,礼貌又温和,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的,她不好把人家往坏处去想。所以即便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也没有多想、细想。
现在孙女提起来了,老夫人虽然也又想了一遍,但却仍是不会把人想得太坏。
“你嫂嫂和他相看过的事我知道,当时你嫂嫂也没看中他的,觉得他书生气太重,英气不足,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云家和程家两家,这才算了的。”
“再说,这二十二的年纪呢,说大的确是大了些,但要说不大,其实也不大的。男儿非女子,年纪略大些无碍,可以说是先立业再成家。何况,这云四公子考中举人老爷也有几年,之后两次春闱都不中,或许是他想先考个功名呢?如此一来,耽误个几年,也是可的。”
“而如今,年纪也的确大了些,家里要他成亲,他正好也看中了你,便登门提亲来了。”
顾明棠知道,二十二的年纪于男子来说,是不大。但若超过二十五还不定下亲事,那就有点问题了。
而在前世,这云四公子是到她死,都没有成亲的。
但是这些,她也不能跟祖母说,只能道:“祖母所言也有些道理,再看看吧。”
顾明棠也有心留意了下云沛接下来的动作,见他如之前一样,仍是隔三岔五便往自己这里送些东西来,或是又有什么有趣的去处,也会邀请自己一块儿去,或是京城潘楼里又有什么新鲜吃食了,他也会贴心的给自己捎带几盒子来。
如此如此,一切都还如往常一样,顾明棠便知道,那日马球场上的那件事,他是真的并没放在心上的。
之后,顾明棠收到过两家夫人送来的帖子,都是点名点姓了邀请她去家里赴宴的。也收到过一回来自凤平长公主的,长公主殿下在公主府邸也办了一次赏菊宴,邀了一群世家小姐去观看,其中就有她。
她在那儿还遇到了云玉菀,云玉菀正如云沛所说的那样,事过之后,她果然已经不介意当时马球场上的事了。
虽对她的态度并未多友好,但也不差。
就还和从前一样,就像是那日马球场上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九月尾声时,邵家回京了。
邵家一家在时隔快二十年后,又回到了上京城。天子旨意,又让他们住回了以前的邵府,邵文安竟然官复原职。
这次京中官员名单有大动过,曾经因几句话就被天子抄家流放的几位官员都被召回了京城,赦免了罪。而且,这几人也都官复了原职,天子把原占在这个位置上的官员都调任了别处。有升的,有降的。
把这几个官位腾出来,似乎就是为留给他们这几个的。
前世的这个时候,顾明棠已经同徐霁定亲了。而且她当时也没跟邵姨娘母子撕破脸,所以对邵姨娘娘家被赦罪官复原职一事,她并未曾放于心上。
当时因弟弟仍未有下落,母亲病情越来越重,她也一心扑在母亲身上。
所以,也并未特意去打听这邵公邵文安的官职。
但今生不一样。
这一世早早的撕破了邵氏母子的假面,他们早已成了敌对的关系,她自然得事事关注邵家那边的动静。
这样的事,根本都无需去向自己父亲打探,只差人去外头稍稍打探一番,就能知道到底情况如何。
邵家之前住过的府邸,自从邵家被抄家后,那府邸便就一并查封了。如今,封条被拆,天子又命人来打扫一番,自然又焕然一新,颇有从前邵家还是盛况时的景象。
而得知邵家今日即将抵达京城的一大早,顾呈砚便一早就穿戴齐整,然后亲自去了衔香院接邵氏,打算带着她一并去城门口迎接邵家老小。
邵氏听了儿子的话,这些日子一直不哭不闹的,好好的静养在衔香院内。如此这般的好好调养了一个月,虽说回不到之前容貌的巅峰,但这张脸总也不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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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之前,邵氏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照了好久。最后,才在顾呈砚的催促下,离开了铜镜。
二十年过去了,她也不再年轻,如今更无美貌。
这个样子过去见父母兄长,怕是他们都得要认不出自己来了。
想到自己这些年所受委屈,邵氏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现在还不能哭,得忍着。还没见到父亲母亲,她不能哭。
顾呈砚陪着邵氏一起坐马车后,顾昇则于马车旁骑马相随。仲秋的早晨,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宁安侯府马车晃晃荡荡行驶在官道上。
快二十年过去了,邵姨娘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是这样的平静,这样的踏实。
从前她得靠自己谋划,如今,她有娘家可靠,就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就是娘家给她带来的底气!
顾呈砚等人先到的城门口,大概等了有一会儿功夫,便见不远处有辆马车晃晃荡荡行驶过来。
顾昇眼睛最尖,立刻眺望起来:“似乎是外祖他们。”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他也急切着想快点见到外祖一家,所以心里巴望着这就是。
顾昇只是这样巴望着,但当马车越靠越近时,越看越像。所以,顾昇索性也不等了,立刻跑着迎了过去。
邵姨娘也很是激动,也随着儿子动作一并追了过去。
顾呈砚见状,自然也跟上。
马车里的人自然也时刻在关注着京城方向的动静,瞧见前方有人向着他们跑来,猜度着像是谁,于是也立刻把车帘撩开。
直到近到彼此都走到跟前来了,双方就这样望着对方,也一时不太敢相认。
邵姨娘不敢认父母兄长,同样的,邵家夫妻父子也不敢认邵姨娘了。
在他们记忆中,这个女儿/妹妹还停留在十六七岁时。可眼前姿色平庸的中年妇人,同记忆中的少女,似乎并无多少相似之处。
还是邵姨娘率先哭起来,扑倒在自己母亲邵夫人怀中时,邵夫人才也紧紧回拥着邵姨娘。
但仍是有些不敢信,只一个劲问:“清儿?是我清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