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所言,正句句说到了顾呈砚心坎儿里。
而且,那日昇儿突然回家来,之后又急急的负气离开一事,顾呈砚也是知情的。
当时他就觉得,昇儿这孩子心地很是不错。
此事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顾呈砚尚还不知。若真是岳氏所为的话,那么他绝对不会原谅她。
“你且放心,昇儿也是我儿子,我不会放任别人去害他,却坐视不理。这件事,我会好好的查个清楚。”顾呈砚保证。
可他只说是去查,却不同她一样坚持认为是岳氏所为,这并不能令邵氏满意。
查有什么用?凭他那点本事,他又能查出什么来呢?
如今有老虔婆一心帮着岳氏母子,老东西可比眼前的废物有本事得多。若那老不死的有心帮着隐瞒,怕是永远得不到真相。
“可是有老夫人帮着夫人,她们婆媳一条心。就算侯爷去查,想也查不出什么来。侯爷,您难道不信妾么?这个节骨眼上,这么歹毒的招数,除了是她所为,又还能是谁呢。”
“侯爷您就再疼疼昇儿吧,他可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您忘了他当时出生时,您有多开心了么?”
又道:“虽说他即将受封世子,可身上能再多一个进士身份的加持,效果还是很不一样的。这两者间,差别可大了去了。”
不提封世子一事,顾呈砚还没那么心虚。此番提起这件事来,顾呈砚未免有些不敢答话。
也是这才想得起来,他们母子都还不知道其实他并未为昇儿请封一事。
之前是因为生气,所以才并没那样做。可如今,打也打了,罚也罚了,邵氏纵然犯了天大的罪,这罪也该可赎了吧?
这般想着,顾呈砚心里其实越发的动摇起来。
昇儿如今失了科考的机会,若再得知其实父亲并未为他请封,那于他来说,岂不是双重的打击?
“但这件事,总得要抓到真凭实据,才好说话。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让我怎么理直气壮的去罚岳氏?”在这件事上,顾呈砚的态度是没有偏向任何人的。
但在请封世子一事上,顾呈砚的心却是渐渐又偏回了顾昇这里。
“你也往开了去想,至少如今昇儿得了世子之位。先有这个身份的加持,之后的事情,什么不好谈?”顾呈砚既是在劝邵氏,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要昇儿有真才实学,就算等三年又如何呢?而且说不定也是‘因祸得福’呢,今年未能考得成,这三年间再好好的沉淀一下,说不定三年后还能考个状元回来。”
其实这样想着后,倒也不觉得这事是多大的事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顾家暂且不能靠着昇哥儿扬眉吐气一番了。顾家势渐衰弱,这个时候,极需有人创一番作为来提一提门楣的。
但若没有,就再这样继续的谨小慎微下去,再苟个三年,也不是不行。
邵氏也很无奈,见男人并不偏帮自己,怕自己再闹下去会更令他心生厌烦,从而怕是连昇儿世子一事都受影响。
所以,邵氏也能见好就收,忍得住那口恶气。
既提起了儿子受封世子一事,邵氏不免也要问上一句:“距侯爷为昇儿请封也有些日子,凭侯爷的经验,大概多久圣旨能下得来呢?”虽说已经禀明御前,但这种事,还是只有尘埃落定了,才能令人足够放心。
否则,也随时可能出什么意外。
其实她心里也越来越着急,因为若再等下去的话,岳琳琅这个贱人的儿子就回来了。虽说不一定会影响得了结果,但能少一桩麻烦,她当然是不想多一桩事的。
顾呈砚却没看邵氏的眼睛,只是看向了别处。
但嘴上,却是有正面回答邵氏的问题。
“放心吧,应该快了。”然后也稍稍解释了下,“近来天子不虞,朝堂动荡,这样的事在圣上那里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我们急,但圣上却是不急的。”
“可也不能催,若催得紧了,反而惹得圣人心生厌烦。”
邵氏认真想了想,觉得倒也是这个理儿。
所以,她也就没再抓着不放。
只说:“既侯爷说没有问题,那妾便心安了。”
顾呈砚又再说了一句:“放心。”既是在宽慰邵氏,也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顾呈砚心里已经有了决策,他打算瞒着老夫人,于明日早朝之上,立刻为昇儿请封。
顾呈砚如今在衔香院待不久,硬着头皮又再坐了会儿后,顾呈砚便站起了身子来。
“还有点事,我便先走了。”
邵氏知道他如今是不愿再见自己了,他对自己的这张脸,已经生了嫌弃和厌烦之心。
好在,她也并没有多愿意见他。
所以,两相之下,倒是一拍即合。
“侯爷这就走了么?”但不舍的样子还是得做做的。毕竟,儿子之事还得托他之手。毕竟,父兄一日不回京、不授官,她便一日还要仰仗着他过日子。
顾呈砚是个心地极软之人,所以邵氏这么一摆出可怜的样子来挽留,他心里就更生愧疚起来。
只是,留是不会再留这儿的,也只能在别处尽力去补偿。
“我那儿还有一千两的银票,你若有需要,便差了人去穆管家那里去取。”人和心给不了她了,也只能拿钱来弥补。
邵氏可不会孤傲的拒这钱财于千里之外,所以,立刻又扮伏低做小的样子,对着顾呈砚好一番的千恩万谢。
顾呈砚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钱也给得痛快。又对邵氏好言一番相劝后,这才离去。
站在门边,望着男人快速离去的背影,邵氏扶着门框的手,一点点的攥紧起来。
若有朝一日她得势了,她必也不会让顾呈砚有好日子过。
想当年二人有多温存,如今便觉有多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