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得了。”
幻蝶飞舞,百花盛开,角落里自动的洒水机被搁置。
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正手提喷壶,悠闲的浇着水。
“花园里居然溜进了恶心的‘蛀虫’——”
语气格外轻佻,被羞辱的对象也渐渐撤去隐身,现出了原形。
“好伤心,居然被福子姐姐这样说。”
小福子头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的做着手里的事。
“我想秦落玄那个笨蛋应该警告过你,该回哪回哪去,对吧?”
“‘可怜’的花颖妹妹?”
花颖却笑了,手掌变出一团淡紫色的水球。
“那可不行,我和你们打过赌,赌哥哥一定会改变心意,所以我必须要亲眼见证。”
“请问你哪来的自信呢?这么多天的观察还不足以证明你输了吗?”
“因为你我都清楚,哥哥他总会回到我们这里的。”
小福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蓬壶,俯下身从脚边的水桶里又灌了一壶。
“纠正一下,是你清楚,别带上我。”
“是嘛?”
花颖歪头一笑,手中的水球也变化成蝴蝶的模样,拍动着翅膀朝上飞去。
但很快就如泡泡一样破裂,撒下一堆水珠……
“胡伯伯最近,可是一封信都没收到呢~”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周围的红色幻蝶也仿佛受到指引,逐渐向花颖聚拢。
“然后呢?”
“姐姐别误会,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
“但很快,这场赌局就会分出胜负了~”
伴随着女孩消失,幻蝶们也放下警戒回到了花蕊间。
小福子怅然若失的放下手中的喷壶,盯着一朵艳丽的玫瑰,渐渐出了神……
在黑白交替的时空里,眼前是一朵本该呈艳红色的玫瑰
拿着花的少年,对自己鞠着躬,似乎在祈求着什么事。
口中叫着“姐姐”“求求你了”之类的话,大概是关于女孩恋爱的话题。
少年的脸通通红,自己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直到少年的身后跑来一个衣着简易,看着很清爽的女孩。
她揪住男孩的耳朵,不满的说着一些话。
又用吃醋的目光瞅着自己,看样子是误会了什么。
少年则是一边求饶,一边悄悄的打着暗号,意思应该是“下次再来请教”之类的话。
随后他又可怜兮兮的看向女孩,好像说着:“别生气嘛~”
“相信我好不好~”
之类哄女朋友的话。
女孩把头一撇,放开了揪着耳朵的手。
“好吧,我愿意相信你。”
……
“我愿意相信你。”
一声沉稳的少年音灌入耳中,仿佛一阵钟鸣,将小福子拉回现实。
她猛然望向门口,阳和洛洛正站在那里,拉着手准备进屋。
见到这般场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曾经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怀旧的人,但这一刻她不确定了。
“ok,那我就坐在——这里吧~”
陆果顶着自己的大屁股,一下就坐在了小福子旁边,也就是洛洛的位置。
原本还在为阳刚刚的话语,而感到脸红害羞的洛洛,怒气值瞬间爆表。
没错她现在异常暴躁,就在前不久因为这个人,使她感到难堪。
因为这个人,使她和阳的关系遭到了破坏。
因为这个人,使她被迫去搬了一箱超重的啤酒!
因而,当她铁青着脸闪到陆果身边时,对方还毫无察觉的倒着酒。
“要我说,这场宴会——啊!!”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置。”
洛洛收回右腿,望着摔倒在地的黄发男子,额头处的青筋暴起。
幸好坐在一旁的小福子迅速闪开,否则就要伤及无辜了。
洛洛这一番操作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牛肉从秦落玄的嘴前滑落,闪姐拆线的手也僵在了半空,热乎乎的螃蟹也滚落到薛叔的手上,烫的他把碗筷一并掀翻了。
易北阿姨想帮忙还差点忘了手中滚烫的热汤,汁水洒落在木板上发出“呲呲”的声响。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只有处于事故中心的三人,置身事外。
阳站在洛洛身后,望着她的背影走了神
方才的那一脚在他眼中,有三分吓人,五分帅气,还有两分可爱!
对他而言,这应该算是最好的回应了。
“嘁!”
陆果死死抓着酒瓶,撑着桌子爬起来,左手已经捏成了拳头。
“好好好!”
此时,为了收拾地板的其他人正拿着抹布拥在一起,见此情形,皆化身为了“吃瓜的木头人”。
“喂秦落玄,我没错过什么吧?”
“当然没有,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我竟莫名想支持陆司令?”
“难得有个机会让他帅一下,就看他表现了~”
洛洛歪着头,一副“怎样不服?”的神情,却不知身后已多了一个小小迷弟。
“那洛洛小姐倒是给我这个贵宾挑选一个,合适的座位啊!”
“我想想,墙角怎么样?”
此时的陆果已经气到发抖,但为了维护他的司令形象,还是克制住了激动的情绪,露出阴险的笑容。
“我看倒不如,把他的位置让出来好了,反正也是个怪物,这样洛洛还能和我坐的近一点~”
一瞬间,陆果感受到了爆满的杀气充斥着整个屋子。
寒光如刀剑般刺入骨髓,他猛然一颤。
“你刚刚说什么?”
“太可怕了…这样的洛洛简直就和灭绝师太一模一样……”
秦落玄拿着瓜子的手不由的发抖,嘴上却还停不住吐槽。
“你安分点吧,小心把我也惹毛了。”
小福子白了一眼,继续压在秦落玄头上看戏。
“怎么?我说的有问题吗?对了,你大概不记得了吧?”
陆果看向自己右侧下垂的袖口,那是一个对他而言,极其耻辱的象征。
一阵寒意直击洛洛的内心,她知道陆果想说什么。
那场噩梦般的回忆,洛洛本以为自己早就可以将它遗忘了……
陆果提起它的用意也无非就是想刺激阳,或是加上她。
但这样做的后果,洛洛比任何人都清楚——“陆果!”
这么久以来她果然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一颗心永远高高悬挂,依旧充满矛盾与纠结。
而陆果只是冷笑一声,绕过洛洛,走到阳面前。
“这条手臂就是被你砍下来的,除了易北阿姨,在座的各位多多少少都见识过你的恐怖,所以这样的称呼也没什么问题吧?”
得意忘形的人往往很容易忽略一件事,那就是低估了对方的能力。
“所以呢?”
“啊?”
面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强壮,高大的男人,阳只是平静的凝视着他。
“你想表达什么?”
那冰冷的语调,仿佛在和一个比自己弱好几倍的手下败将说话,又或是嘲讽。
“我——”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些事和你占了洛洛的位置,有什么关系吗?”
对于阳的问题,陆果半天没反应过来,原本的话语权被硬生生夺走,气场上也是对方更胜一筹。
“我不关心你对我的任何评价,我更在意的是洛洛的感受,如果你的行为举止让她感到难堪,不爽,以及愤怒,那么作为她的男朋友,我不会坐视不管。”
洛洛的耳根一红,刚刚还一脸凶相的她顿时变成被人拎起后颈的小猫。
她转过头,羞涩的望着阳的侧颜。
“况且我不觉得她想和你坐在一起,反倒像是你在骚扰她。”
陆果气的牙痒,却还挂着极不自然的微笑。
阳说的是事实,陆果也知道洛洛并不喜欢自己,自己现在做的一切也都是多余无用,甚至像是胡搅蛮缠。
但似乎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从他阴阳怪气的挑衅开始,脑中就只剩下愤怒。
“嘁!嘴上倒是挺有一套,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惹怒我的后果吗?”
阳听后,便从头到脚的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无奈的耸耸肩。
“不好意思,我不关心这些。依你所说,这条右臂是我砍下来的,那你觉得我还会怕你吗?”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陆果如同蜡像般杵在原地。
难不成自己还会怕他吗?怕一个由他接手过的实验品!?
他恨不得现在就让这个自大的小子尝尝电击的滋味,但这里不是〔圣石碑〕的实验室,他没法那么做。
可所有的回忆却扑面而来,洛洛拒绝自己的画面,目送两人离开的画面。
他意识到,似乎自己才是那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然而讽刺的是,这场欢送会还是为他准备的。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刚刚谁押的陆果?”
“反正不是我!”
“不过没想到阳哥居然这么勇——从气场上就已经碾压了吧”
一转眼,四个吃瓜群众已经嗑了一地瓜瓜子。
而这场对决,是陆果输了,他也心知肚明。
“喂喂你们几个!擦个地板需要这么久吗?瓜子还吃的到处都是!小陆的欢送宴还办不办了?”
易北阿姨一手叉腰一手拿勺,对着众人晃了晃。
“不必了,我看这场宴会已经没必要继续了。”
陆果放下酒瓶,头埋的很低,没人能看清他的神情。
“赢家既是主角,输家还举办什么宴会?”
“我明天一早便会离开,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赢回来——咱们走着瞧。”
“哎小陆!别走啊!”
易北阿姨还想挽留,陆果早就心意已决。
来到门口,他还是回过头默默的看了一眼。
“祝你和你的女朋友,有一段愉快的旅行——阳。”
说罢,他转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剩树叉上的黑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于是,又在多少不为人知的深夜中,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
在温馨的房间里,昏暗的光线恰到好处,人们在经历了一些事后,思绪便会如潮水般涌入。
“时间不早了洛洛,还是早点休息吧?”
阳关上门,正准备回过身,却猛然感到腰间被牢牢抱住。
“今天……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愿意站在我这边。”
洛洛将脑袋抵着对方的脊背,用极小的声音诉说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即便她有很多话想倾吐,但终究都抵不过一句感谢。
彼此之间不用相视,也能默契的会心一笑。
冷风吹不进温暖的屋子,只好不断的被挤出来往外跑。
陆果独自一人坐在大树下,月光打在脸上。
他望着蓝白色的屏幕出了神,直到远方的整点钟声响起,上面准时的显示了来电。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组织好即将表达的语言,接听了电话。
“喂——”
最外面的一间屋子里透着橙红色的光,没吃饱的薛叔正揉着肚子,打算去和闪姐抱怨时。
“小闪,你饿不饿呀?”
当他探出头寻问时,发现闪姐正拿着一本刻有〔圣石碑〕印记的记录本,紧握黑笔专心的写着什么。
“什么?——哦,我还行,易北阿姨那边应该有吃的吧?”
“嗯嗯~”
薛叔望着头都没抬一下的她,默默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在他经过的隔壁房间里,散发的却是钴蓝色的光芒。
此时的自恋小王子秦落玄正戴着耳机,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不能自已,时不时还要做几个耍帅的动作。
“true——love~~”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true love么?”
小福子坐在床边,背对着秦落玄。
他很巧的听见了,悄然摘掉了耳机,气氛也因此变得沉重。
在〔圣石碑〕的调查报告里曾经记录过:
〔迪姆沃德〕的居民,每到夜晚总是很难入睡。
相传是因为,子夜是恶魔盛行之时……
“他们终于有动静了——父亲大人。”
“哼~这场赌局,我们必然完胜。”
在白净整洁的大人物办公室里,万驻早已习惯了遇事先敲三下空格:“一切顺利。”
寒冷刺骨的风对于夜行者而言,简直就是令人神清气爽的薄荷糖。
“一念成魔,两念呢?”
金发少年高坐钟楼眺望远方,依然发觉群星闪耀于夜色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代价——”
易北望着手中的果汁,杯中映出了她沧桑的面庞。
“踏入‘轮盘’后,结局就一定会无法逆转么?”
沈智韩摘下眼镜,那天空中的一轮紫月,竟是如此的使人着迷。
“弱者,便会被世界所抛弃吧?”
窗台的绿植虽然长相单一,但对悠子来说,那是自己唯一重要的知心闺蜜所赠送的。
类似的植物在“妖精大人”白欲融的花园里,多到甚至令他厌倦。
“没有永恒不变的事,世界,即是变数。”
……
“了解。”
得到回应后,对方快速挂断了通话。
男人收起手机,笑着看向前方的一片黑暗。
“别躲了,怪物的气息是遮不住的。”
听闻此言,一个人影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到迷人的月光下。
“怎么?不去陪你的小女朋友睡觉,跑来监视我?”
“你们的电话内容我全都听见了,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都给我离她远点。”
陆果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眼前这个低自己一等的男人。
“这算是‘野兽’的警告吗?真是可笑,明明你才是最应该离开她的人。”
阳的瞳孔骤然缩小,仿佛有人在心上开了一枪,恐惧伴随着疼痛袭来。
“你知道为什么万大人没有限制精英队的自由,放任他们来这里找洛洛吗?”
陆果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子向他走去,直至跟前。
“就是因为你啊。”
近在咫尺的距离,黑瞳与绿瞳的对视,背后却爆发出截然不同的气场。
“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隐患,世界的毒瘤,洛洛身边最危险的人物。如果赵闪他们意识不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个女孩的性命稍不留神就会死在你的手中,这也是我们〔圣石碑〕最不想看到的。”
“那还真是让你们煞费苦心了啊——”
愤怒的火焰灼烧空气,寒冰呼啸而过,却不分上下。
“保护这个世界一直都是我们的责任,为了人类的美好未来,〔圣石碑〕将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相信你能明白的吧?”
“呵!可你又怎么能确定,自己就是正义的一方呢?”
陆果笑着闭上双眼,抬起左手用力的按在阳的右肩上。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余光中陆果的那只手,让他的脸上写满厌恶。
“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真相,都被公之于众的时候,会有多少人想将你千刀万剐?又会有多少冤魂想将你拖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