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是被冻醒的,因为太过不舒服,她的眉间无意识蹙起,两只手臂紧紧搂住了触手可及的热源。
但是一直有人在阻止,并且拉开了她。
曲凝兮眼睫一颤,缓缓睁开,被刺目的日光所激,紧接着又闭上了。
是在室外……才有这样直晒的阳光。
“醒了?”
陆训庭用火折子点燃了火堆,枯树枝就在周围随地拾取,支起一个篝火。
火光和日光,都让曲凝兮感觉到温暖。
不过……她醒了神,很快意识到,被她搂住的热源,来自于陆训庭的体温。
“!”曲凝兮顿时慌了,撒开手坐起来,却是坐在他的怀里。
而且,而且她的身上……衣不蔽体!
“现在避嫌已经来不及了。”
陆训庭的嗓音清澈,语调不疾不徐,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我给你渡气,但你呛了水,上岸后按压吐了水才得以顺利喘气。”
“我?”曲凝兮一张口,果然感觉喉咙极其不适。
她一手抵在自己胸口上,薄薄一件小衣,湿漉漉的沾在那玉白色肌理上。
他在说什么?他、他按压了这个地方?
浅浅的弧度,薄薄一层软肉,才刚要长大,时常发疼,叫人感觉羞耻,难以面对的地方……
曲凝兮浑身轻颤,神思混乱,便听陆训庭问道:“我救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唇瓣微抖,一抬眼就看到自己的衣裙正在火堆旁晾烤着。
午后的太阳加上篝火,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干。
陆训庭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继续解释道:“我发现了老虎的脚印,附近未必有村落,南桦门除了水路,不通陆路,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烘干衣裳。”
这就是为什么,他解了她的外裙。
山林里,天黑后气温会下降,人容易生病,到时如何走出这片地方?
并且贸然生火,可能会招来意料不到的危险状况。
谁知道除了老虎还有哪些野兽,说不定有狼群出没。
他说完了,一手斜支着脑袋,侧首凝视她。
那双狭长的黑眸,好整以暇的姿态,不像是落难的贵公子,倒仿佛是来林间踏青的。
等着她的反应。
曲凝兮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讯息,小哑巴一样,呐呐无言。
她盯着陆训庭,好一会儿L才反应过来,他如今也衣衫不整,衣襟敞开,与女子构造不同的胸膛就那么露在外面。
自幼习武,锦袍加身时看着身形纤薄,少年人的腰瘦韧有力,但撇开衣物才知道,他一点都不单薄,相反,是一种蓄满力量的流畅弧度。
陆训庭能提剑杀人,也能一手揽着她从水里上岸。
这样的武力和体能差距,倘若他怀有某些恶意,毫无疑问,她全无还手之力。
“怎么不说话?”陆训庭没有挪
开视线,眉梢微扬:“曲姑娘遇到这种事也这般镇定么?”
曲凝兮当然不是,她只是懵了,傻了,还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她蜷缩着肩膀,垂下眼帘:“反正我回去后……”也没有什么名声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跳起来哭诉自己的清誉么?
或者,能活着就好。
曲凝兮前面的十来年短暂人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死亡可以那样临近。
意外来得太突然,她被掳劫上山,虽说不曾遭受侮辱已是万幸,可她往后的人生轨迹早已大变模样。
现在还添了一桩落水……
似乎也不差这么一桩了……
曲凝兮两眼放空,空洞无神,后半句话消音了,没有说出来。
麻了都。
倏地,她莹润小巧的下巴落入了身旁之人手里。
陆训庭的大掌轻轻握着,将她的脸朝自己转了过来。
“这是什么表情?”他的视线落下,一寸寸打量这张娇俏的容颜。
“你……”曲凝兮扭头,企图躲开他的手指,这实在太越界了……
但是陆训庭就是那么过分,不仅不退去,还得寸进尺,把那温热的指腹抚上了她眼角。
“需要我帮你么?”
他轻声问道,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之语,却语出惊人。
曲凝兮难掩诧异:“你想怎么帮我?”
他到底在做什么……她推开他的手,往后缩去。
此刻的她太狼狈了,沾水的小衣,白生生的肩膀和手臂,无论怎么躲藏,都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甚至发丝还在往下淌水珠。
“自然是上门提亲,让你免除后顾之忧。”
“什么?!”曲凝兮睁圆了一双大眼睛,“你要对我负责?”
陆训庭否认:“并非为了负责,而是为了帮你。”
什么意思,曲凝兮露出一丝茫然神色。
他轻抬眼皮,直言道:“若是救了其他女子,我不会娶她。”
不能见死不救,要是救一个娶一个,那还了得。
曲凝兮没说话,只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
她疑心这人在哄她,婚嫁大事哪能说得那样轻易,而且还是换做其他姑娘就不娶,她才不信。
不过他们确实已经有了肢体接触,她还被他看光了,不成亲说不过去。
人们惯常是这样,只对彼此坦诚相对。
坏了清誉不成亲不合规矩,她要嫁不出去了……
曲凝兮心里乱糟糟的,实在没有头绪。
一时想着先问问陆训庭的底细,弄清他的身家背景,一时又觉得,要澄清一下她被掳走后没有遭遇不幸。
以免他认为自己吃亏了?
但许多话到了嘴边,冷不防变成了:“我才十一岁,外祖母说你年纪大,等不起。”
“……”陆训庭扭头,笑眯眯的:“嗯?你再说一
遍?”
曲凝兮不说,把自己当做一只鹌鹑,躲到一旁烤头发去了。
在午后的山风吹拂下,衣裙很快晾干了,反倒是她遮遮掩掩不肯外露的小衣亵裤半干半湿。
曲凝兮将就着把它们穿上了,正好,头发也已经晾得差不多了,整个人基本恢复干爽。
陆训庭用他那柄银白色的长剑,在河流里叉了两条鱼,就着河水处理干净了,架在火堆上烤着。
还在河边采到好几l株可食用的大菌子,也算荤素搭配了。
等两人拾掇好,烤鱼和蘑菇已经散发出焦香味。
即便没有佐料,河里天生地养的鱼儿L们也鲜嫩肥美,菌子自带鲜甜滋味,没有沾带丝毫的泥腥味。
曲凝兮哪有资格挑食,老老实实道了谢,用它们垫了垫肚子。
吃完后,天际一片红霞,黄昏的橙光笼罩着整片密林,涂抹上绚丽的色彩。
人喜欢光明,眼看着日光即将隐匿,轻易就会生出不安来。
曲凝兮回头打量这个静谧的林子,荒无人烟,远方有鸟鸣兽吼,心底抑制不住那一丝的惧怕。
天要黑了,他们要去哪里过夜?
这时就得感激陆训庭的先见之明了,气温有所下降,而他们解决了湿衣服。
也填饱了肚子,只要找好留宿地点,就可以顺利窝过一晚上。
他那么多手下,肯定正在寻找一人的踪迹。
陆训庭带着曲凝兮在林子里走动,他用手中长剑探路,打草惊蛇,以免被毒蛇咬伤。
曲凝兮在后面拎着裙摆,走得磕磕绊绊。
幸而她身上是在村落里更换的结实布裙,若是其他布料,只怕经不起荆棘和树枝的勾蹭。
突然,陆训庭朝后面伸出手来:“需要牵着么?”
她微微一怔,没敢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他勾了勾唇角:“都要娶你了,也不差这一下。”
“……你真的会娶我么?”曲凝兮问道。
“你在质疑我?”
陆训庭没再等她回应,而是直接上手,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指,“赶时间,天要黑了。”
事急从权,容不得曲凝兮扭扭捏捏。
有人在前面牵着走,果然顺畅许多,她几l乎就要健步如飞了。
他们的运气很不错,夜幕彻底降临之际,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山洞,背风幽深,颇为隐秘。
重点是里面很干燥,陆训庭点了火把细细检查过,没有野兽在里头做窝,也不是蛇虫类的栖息地。
往小山洞里面点了火堆,加上山壁的遮挡,暖融融的,完全阻隔了外面的寒凉冷风。
曲凝兮感到了安心,若没有陆训庭,她会死的。
在死亡这等大事面前,婚事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已经开始认真考虑以后出嫁的情况,“陆公子家里是做什么的?长辈不曾为你定亲么?”
他模样俊俏,莫说是亲戚邻居,就是不相干的人都能动心思吧?
“你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陆训庭不答反问。
曲凝兮发现自己被小瞧了,“我如何不知?女子嫁人,就是要去夫家过日子,相夫教子。”
她是十一岁,又不是两岁!
陆训庭看着她清凌凌的黑眸,双眼纯然,谈及夫君不见一丝羞涩之意,显然,小姑娘还没开窍呢。
他轻轻拨动火堆:“与我成亲,可能会麻烦一点。”
“为什么?”曲凝兮不懂,“你有婚约了?你可别做负心郎。”
万一为了娶她,辜负其他姑娘,可就罪过了。
“我没有婚约。”陆训庭回道。
“那就好,有什么麻烦你不妨直说,”曲凝兮继续追问:“莫非你是等不及?”
果然年长她三岁有点麻烦吧?
待她十五,他年纪太大了,都十八了。
曲凝兮来不及为此苦恼,她软乎乎的脸颊就被揪红了。
陆训庭半眯着狭长的眼眸:“再乱猜我就罚你。”
她不禁愕然,这人怎能理直气壮的说要罚她?还直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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