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获升迁,自然免不了要与新旧同僚应酬一番。
夜幕深沉,满身酒气的吕不知摇摇晃晃的回到租住的小院。
关闭院门,借着微弱的星月之光摸索着回到屋内,也不点灯,也不脱衣,直接扑倒在床榻上呼呼睡去。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吕不知从床榻上爬起身来,脸上的酒意已经退去,眼神恢复了清明。
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半晌,这个时辰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已睡沉,只有虫鸟的鸣叫声偶尔响起。
吕不知仍不放心,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将窗扇掀开一条缝隙,凑过眼睛朝外面瞧去,确认的确无人后这才重新走回到床边,现将被褥卷起,而后掀开床板露出通往密事的入口。
吕不知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先将吃饭的方桌挪至门口将房门顶住,试着拽了几下确认不会被轻易推开后,这才回到密室入口处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台阶很长、很深,周围没有半点光亮。
吕不知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撩起衣摆,在黑暗中摸索着下行,足足走了近一炷香的工夫,才通过脚掌转来的触感察觉到地面的平缓和坚实。
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点昏黄的光亮,还有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呻吟声传来。
密室深入地下数十丈,阴冷寒湿的气息在身周环绕,让吕不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沓…沓…沓…
脚步声在死寂的狭小空间内回荡。
吕不知走到那盏灯火跟前。
灯盏放在一张满是油污和食物残渣的方桌中央,一个蓬头垢面仿若乞丐的人正趴在方桌上呼呼大睡。
食物发酸发馊的气温和异样的腥臭味从这人的身上散发出来,充斥着狭小密闭的空间。
叩叩叩…
吕不知抬起袖子掩住口鼻,用手指敲击桌面。
乞丐慢腾腾的抬起头来,睡眼睁开一道微小的缝隙瞥了吕不知一眼,而后头一沉又重新趴回到桌面上,口中含糊的嘟囔道。
“没到虫儿破蛹的日子,你来早了。”
“我来只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先前投放出去的四十多只恶蛊如今仅剩八只了。”
“不可能!”
乞丐猛地窜起身来,冲到吕不知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吼道。
“绝对不可能!”
“绝迹了近千年的恶蛊都能被你豢养出来,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吕不知面无表情的说道。
“恶蛊只要寄生在活人身上,便会让活人心中产生源源不断的恶念,有了恶念便会作恶,作恶便会结出恶果,恶蛊再以恶果为食成长壮大,让活人心中产生更多更疯狂的恶念,如此循环往复,再加上其无形无质的特性,根本就是不死不灭般的存在。”
“既是不死不灭,那为何当初又会绝迹。”
“还不是因为那个狗屁捕神,据传他领悟了某种神通,天地间任何事物都瞒不过他的双…”
乞丐话音突然顿住,眼神中先是流露出惊恐之色,可随后又转变为狂喜。
“有人领悟了跟捕神一样的神通?”
“我猜也是如此。”
吕不知点了点头道。
“他在何处?把他抓过来,让我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能破解神眼的秘密。或是弄清楚他是因何能看到无形无质的恶蛊,或许便能将恶蛊这唯一的弱点消除。到了那时,恶蛊就能真正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哈哈哈哈哈……”
乞丐大吼大笑状若疯癫。
“那人现在还有些用处,而且明日就要离开京都城,所以暂时还不行。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更多的恶蛊投放出去,腐坏百姓的人心,加快京都城气运的散失,削弱五绝大阵的威能。”
乞丐小跑着去到密室的一角,掀开遮住墙角的一块破布,露出三个被砍去四肢、剜掉双眼的人彘。
人彘的身上生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透过昏暗的火光,似乎还能看到水泡里有东西的抽动。
嗬…嗬…嗬…
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从三个人彘腐烂的口中发出。
“好好好,如今的恶蛊已然恢复了交配本能。只需再给我半年的时间,等第二代恶蛊孵化出来,就可以自行交配产卵,到时就会有成千上万,甚至十万百万的恶蛊孵化出来。不过我需要血食,很多很多的血食。”
乞丐在一个人彘旁边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轻抚着人彘身上最大的一个水泡,眼中满是迷醉之色。
“最近外面风声有些紧,不过我会想办法。”
吕不知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身后漆黑的通道里走去。
走出几步吕不知突然停下脚步,半转过头来问道。
“下次要不要给你带些别的吃食和酒水?”
“不用。”
乞丐摆了摆手语气不屑的答道。
“世间还有什么比血食更美味的吃食。”
说罢,乞丐用其又长又利的指甲在人彘身上没有起水泡的部位扣下一块皮肉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而且只有与恶蛊吃同样的血食,才能感应到它们的存在并指使操控。”
乞丐发出的咀嚼声听得吕不知眉头微皱,摇了摇头后步入黑暗之中。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荣非就悄悄离开玄武胡同小院。
昨晚从醉仙居满载而归后,荣非本想趁着纪柔儿心情不错的机会把前晚没办完的正事给办了。
可纪柔儿却以若是有了肌肤之亲,荣非离开后会更加想念为由给拒绝了。
还说让荣非心里有所惦念,这样才会归心似箭,早些回来之类的云云。
这种事毕竟需要两个人相互配合,纪柔儿不愿意,荣非自然也不好勉强。
却也不禁在心中感慨,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呐。想当初是纪柔儿想法设法的要同房,而荣非摄于立下的誓言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如今二人之间却是攻守逆转,真是报应啊!
荣非不喜欢离别相送时那种悲伤的气氛,所以偷偷的离开,以免看到纪柔儿不舍的眼神而心生悔意。
却不知纪柔儿早就有所预料,一夜未睡一直守在窗边。
“不出去道个别吗,可能要好久好久不能见面了呦。”
身旁同样一夜不曾合眼的荣兰打着哈欠问道。
纪柔儿闻言神情有些挣扎,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
“见了只会更加不舍,徒增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