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楼烦人已经进入我们的埋伏范围了,下一步怎么办。”趴在悬崖上,一个校尉看了一眼李拙。
李拙略一沉吟,点点头道:“按照刚才的计划去实施。”校尉领命,慢慢脱离了埋伏的队伍,悄然离开了众人,向入口走去。李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猛一挥手,周围的弓箭手齐齐从箭壶中掏出弓箭,张弓拉弦,眼睛盯着山下不断移动的目标,等待着李拙打手挥下的瞬间。
李衍等人一路奔驰,恰好看见前方有一个弯道,此刻为了逃命,倒也管不着什么减速加速了,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匹股,呼啸着就朝着弯道奔去。然而心中一阵福至心灵,好像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果不其然,当他转弯之后,发现转弯之后的山路上,正好有两块突出的巨石,一般人在拐进弯道之前,是发现不了的。只有拐过弯道,才能发现。然而当他们怪过弯道的一瞬间,李衍等人才发现,苦苦等待不至的守军,竟然已经藏在两块巨石的后面,待他们一过,一道绊马索堪堪扯了起来。
像是一道洪流撞上了堤坝,奔驰中的楼烦军队戛然而止,当马匹和绊马索相碰撞的一瞬间,冲锋在前的楼烦军队整个被绊马索绊倒在地,马匹失去平衡,马上的兵士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然而不止如此,后面疾驰而来的马匹看见前面摔倒了一批,却已然来不及停下,纷纷摔落下马,一时间,山谷里哀鸿遍野。
看见敌人终于上钩,隐藏在巨石后面的守军手持铜铍,呼啸上前,将锋利的铍刃狠狠的刺入尚未死去的楼烦人体内,鲜血霎时染红了身上的衣袍,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一时间,马匹的嘶鸣声,楼烦人的惨叫声,在整个山谷里回荡,久久不得停歇。
楼烦人都是以宗族为团队进行活动的,看到自己的兄弟手足此刻被残杀,草原男儿的血气被激上了心头,双眼被血色所覆盖,丝毫不在意现在已经落入了圈套,而是将已经剩下不多的弓箭,纷纷射向突然出现的赵国士兵,那带着仇恨的羽箭,冰冷冷的射入,灌注着楼烦人的血性和仇恨的暴戾,收割着一个个赵国士兵的生命,这么近的距离,简直都不需要瞄准。
铜铍,是一个和矛有着差不多颜值,却又和矛有很大区别的武器。说他和矛差不多,是因为两者都是穿刺类兵器,都是适合步战和骑战的武器,说他和矛有很大区别,在于铜铍的首是尖锋,两边是开刃的,约有一尺五寸左右,形似短剑,却绑在长柄之上。平脊开刃,便于砍削,而不像矛一样大多数招式是依靠刺。用的时候,矛是将长柄插入矛的矛筒里,而铜铍是中间有一个小孔,便于固定在长柄之上,再用绳子等物捆绑固定。
这种铜铍,在北方各国比较普遍,像是赵国、燕国甚至秦国,都非常普遍,特别是列装步兵。而南方几乎是没有的,因为这种武器,在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马匹时,非常实用。
只见持铜铍的赵军,遇上马上的楼烦骑兵,毫不留情的就朝着他的脖子刺去,有的楼烦士兵还能反应过来,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击,然后持着短剑试图格挡。赵国士兵想也不想,铜铍往后一抽,顺着楼烦士兵的皮甲就扫了过去,铜铍头上的尖锋,带着一溜儿血花,就给了楼烦人挂了彩。
而更多的赵国士兵,也不去招呼马上的骑兵,直接对着马匹招呼,马的灵活性远远不如人,是以往往这样的攻击方式最为有效,而且,借助铜铍的两刃,它轻轻松松的就能刺入马匹的肉里,而它造成的伤害之高,绝对不是普通的矛能造成的。
然而,楼烦人的血性也着实惊人。在这样的对抗中,他们有的凭借自己高超的马术,做只有当,丝毫不惧赵军的进攻,反而狠狠的杀了几个赵军。有的干脆下马不战,楼烦人高达威猛,四肢有力,肉体上的优势,让他们在这种对抗中显得非常明显,至少肉搏起来,一个楼烦人空手对付两个赵国士兵是不成问题的。
李衍惊魂未定,看着赵军和楼烦人陷入了搏杀,刚刚放下的心又扑腾扑腾跳了起来,心想虽然赵军也是一个百人队,但是身体上的劣势,让他们在这种对抗中显得有些吃力。特别是这种小空间战斗,长武器的优势反而不如短柄武器。是以看似势均力敌的双方,赵军竟然有了些颓势。
“不行,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李衍骑在马上摇摇头,对身后的家将说道,“将此地的守将喊来。”
“大哥,小弟来也。”家将领命刚要回头,却听见身后一阵清脆的声音应和着李衍,众人回头一看,李拙穿着深衣,手提一长的类似于长矛之物,然而与长矛不同,此兵器略微轻巧,李拙手提此物,其长柄倒也显得非常有弹性。
李衍见来人是李拙,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拍着他稚嫩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的目光。“没想到你竟在此地!”
“小弟适逢其会,不过,这才刚刚开始,兄长可在一旁稍待,看小弟扫平这一干楼烦胡人。”话语之间,雄姿英发,倒也是个英雄人物。
“看来你还有后招?”李拙能够安排到这一步,已经很让李衍高兴了,毕竟这算是这个小弟第一次带兵。然而没想到,看着他如此笃定和自信,李衍反而有些好奇,这个小弟还有什么奇招,能够将这波楼烦人收拾了?
“将军稍待。”李拙向李衍打了个官腔,行了一礼,也不等李衍回礼,在马上站定,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鸣号!”
“呜...呜...”传令兵号声响起,众人都微微一楞,特别是楼烦士兵,这号声如同末日的丧钟,在他们心中敲醒,响起自己现在身陷重围,竟然还在此纠缠,万一一会对方总攻,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是先头部队,一旦覆没,不但打击士气,更是让后续部队重蹈自己的后尘。
想到这里,还未下马的楼烦人第一个打马转身,拼命向山谷外面跑去,这个时候,谁能够先离开山谷,谁就基本告别了死神的环绕。是以也不顾身后赵军的追赶,赶紧丢下辎重,往山谷跑去。
“这才想起来跑,晚了点吧。”李拙冷笑一声,带着轻蔑和不屑,似乎在他眼里,这些楼烦人已经灰飞烟灭了一样。
诚如李拙所想,楼烦人疯了似的往回跑,等到他们跑到山谷口时,却发现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山口处,竟然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牧人看着自己的羊和牛不断的涌入山谷,心像被扎了一个口子一样,不停的在流血,放佛看见自己多年的积蓄,被人付之一炬,一口老血含在心头,差点吐出来晕过去。
他刚才见李拙对自己的宝贝起了贪婪之心,心想送他一只也就过去了,没想到李拙狮子大开口,不但要了自己所有的羊,还要了所有的牛。
“将军,开恩啊!”牧人抱着李拙的大腿,鼻涕和泪水都擦在了他的大腿上,“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刚才被楼烦人冲散了几只,我已经损失惨重了。将军这次要了全部了牛羊,我可怎么活啊!”丝毫不敢松开李拙的腿,唯恐他一不小心跑掉。“英雄啊!你就饶了我吧!”
“你松开我!我不白要你的东西!我用军粮和你换啊。”李拙无奈的说道,心想自己这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牧人一听李拙打算用军粮换,微微一愣,疑惑的说道:“可是当真?”
“当然。”李拙赶紧抽出自己的腿,看着他说道。“放心,我用你的牛羊,自然是为了打仗,不是我私人所用。此役一结束,我就用等价的军粮和你交换,如何?”
就这样,李拙才换来了自己想到了最佳驻守—牛羊,堵塞在楼烦人回去的路上,让想跑出去的楼烦人,不得不减速下来。
虽然李衍对于李拙这个权宜之计有些担心,毕竟私自动用军粮是大忌,但是此时此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比强征牧人的牛羊要好很多,是以拍拍李拙的肩膀,略有些低沉的说道:“接下来怎么办。”
“不如我们追上楼烦人,看看我如何全歼这股敌人。”说着,他拍马先前,看见楼烦人已经被山谷口出的牛羊堵塞了去路,正在驱赶着牛羊,心想终于到了最好时机,于是传下命令:所有人都紧贴石壁,前面立好盾牌。
众人虽然心生疑惑,但是依然照做,就连李衍也听从了他的意见,虽然他也非常的疑惑。
接着,李拙让传令兵吹起了急促的号角,不一会,两侧的山壁上突然多了两排弓箭手,而且,弓箭手的弓箭显然不是普通的羽箭,而是前部燃着熊熊的大火,就像是狰狞的死神,带着催命的笑容。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明白李拙的安排。原来他不但要用牛羊阻塞住楼烦人,还准备去火箭去攻击山下的牛羊,牛羊被大火撩拨,肯定暴走,这个时候,身处其中的楼烦人就要倒霉了,因为失去理智的牛和马,都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是以楼烦士兵催促身边的牛羊更急,逃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然而,死神已经掀开了最后的底牌,这个底牌牌面很大,以至于虽然前半部分牌面很小,也足以通过这一张牌完成逆转!
“放箭!”李拙终于亲自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一时间,就像是天火下凡一样,所有的火箭都射到了牛羊的身上。牛还好一些,然而羊身上的毛皮一点就着,绝对是最佳易燃物。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羊急了同样让人害怕,只见所有的羊被点燃的一瞬间,理智被生生扼断,取而代之的是一场火红的宴会!
与此同时,被火撩拨的牛和马匹同样变得狂躁起来,特别是牛,已经开始狂奔起来。他们一起发力,撞击着马匹和楼烦人,身上的火种,将楼烦人也点燃了起来,惨叫声,焦糊味和震颤的大地,带给赵军的震撼是空前的。特别是牛群在他们眼前狂奔而过的时候,他们开始感激起李拙事先让他们靠近墙壁,立好盾牌了。毕竟这种气势,绝对不是普通军队能够阻挡的。
而所有的这些,都是那个年轻人的杰作。
此役结束之后,李拙之名必将响彻楼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