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地点是一家隐匿在深巷中的私房菜馆,僻静而低调,私密性高。据主厨介绍他们所吃的每一道食材都是这家菜馆自己在郊区的农场培育饲养的,当天现采现摘。
或许是因为包间内暖气十足,这顿饭还算融洽。
栗兮有种错觉她和周泽禹很像周末带着孩子去KFC的家长,两个“小朋友”吃得开心,喝得高兴。
餐后齐嘉树和罗依依都喝趴下了,周泽禹本是不准罗依依喝酒的,但他低估了她耍赖的本事,最后只能松口。
栗兮斜眼瞧了一眼齐嘉树的后脑勺,又看了看对面的后脑勺。
“她喝醉了,你先带她回去。”
周泽禹答道:“我先送小姑姑回酒店吧。”
“周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栗兮想得是两个酒鬼他们各自负责一个,这样轻松些。
“那我先将他送到附近的酒店。”周泽禹视线扫过餐桌说道。
“不用,我和他同一家酒店,正好顺路。”
是不是顺路其实二人心若明镜,只是栗兮不喜欢他的试探。
“那好,等周山了到了一起走。”周泽禹作出了让步。
栗兮没再管他,平心静气的等待周山到来,毕竟她也不可能赶人。
周泽禹还想开口跟她说什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于是他出了包间。等他回来时,周山给栗兮发来了定位。
“走吧,周山到了。”
栗兮起身拿起齐嘉树搭在椅背后的羽绒服,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他还未站稳一个趔趄,身体笔直地扑向她。
两副身体骨骼相撞,栗兮吃痛的退了一步,然而齐嘉树还在下滑,最后他的头卡在了她的肩膀上。齐嘉树往她颈窝处拱了拱,换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在她耳边呓语呢喃。
还好周泽禹及时赶过来从后面拽住齐嘉树的胳膊拉开了他。
“我先把他扶上车,麻烦小姑姑照看一下依依。”
“……好。”
栗兮抱着羽绒服守在原地,她低估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了,即便是齐嘉树这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周泽禹把齐嘉树送上车了又折回来接罗依依,他动作极尽温柔地将她抱了起来。喝醉了的罗依依少了白日的闹腾,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小巧的嘴唇嘟囔着,像一颗水润饱满的樱桃。
“你们走前面,包我拿。”
栗兮见周泽禹怀里抱着人还准备去拿罗依依落下的包,想到他替她扶了人,她拿个包也不算什么。
栗兮戴上口罩跟在他们后面来到停车场,她没有先走,等周泽禹把罗依依安置,把罗依依的包交给他后才坐上自己的车离开。
房车过于招摇,栗兮让周山开了一辆普通轿车过来。上车前她想的是坐副驾驶座,可等她坐上车才发现自己习惯性的坐到了后座。
看到齐嘉树缩在窗边,她便放弃了换座的想法。可车子刚启动,齐嘉树一下子精准的歪倒在了她的腿上,推了推他的肩膀,但他鼾声正浓,毫无反应。
栗兮近来最频繁的心理活动应该是算了二字,她随手抖开他的羽绒服盖住了他的上半身。
“栗兮小姐,送你们回剧组酒店吗?”周山开起空调后问道。
周山的话点醒了栗兮,剧组安排的酒店周围埋伏着不少狗仔,她和齐嘉树同车晚归有被偷拍的风险。
“不了,你导航去周氏旗下的酒店吧。”
周氏的酒店并不止云城梦锦酒店一家,几乎遍布全国的大中城市,目前酒店业务她的二哥周家晖打理。
栗兮在网上用不同的账号预定了两间总统套房,到酒店后她让周山先扶着齐嘉树入住,她自己则半小时后才办理入住。
栗兮插卡进入酒店房间,打开灯,富丽堂皇的客厅随即映入眼帘。她来到酒架前开了一瓶红酒倒入醒酒器,随后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对着窗边按了一下,两片奢华瑰丽的窗帘往两侧退开,露出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栗兮静立在窗边,眺望远处的灯火阑珊,目光沉溺在不比云城逊色的夜景中。
夜阑人静,思绪沉浮,属于个人的时间被工作和冗长的琐事割裂,她很久没有这样独处了。
“They'll say, no one can see us\/That we're estranged and all alone\/They believe nothing can reach us……”
栗兮回到沙发上,任手机铃声吟唱至结束,她这次独处时间仅为五分钟。
“They'll say, no one can see us……”
手机铃声第二遍响起,这是一场耐力的考验,栗兮不是败给了齐嘉树,她只是败给了噪音。
“姐姐门口好冷,给我开开门,我出来忘带门卡了。”
“找我没用,找酒店前台。”多次上当受骗后,齐嘉树在她这的信誉评级已经下降到不可信了。
“姐姐,你放心让我穿着大裤衩去找前台?”
“……”
“姐姐给我开开门吧……”
栗兮打开门,齐嘉树衣着完好的站在门口朝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他找准时机从门缝钻了进去。
毫无疑问,栗兮再次上当了,就连喝醉他也是装的。
齐嘉树在房间里转悠一圈,最后吧台上的红酒引起了他的注意。姿态优美的天鹅型醒酒器内装着紫红色的液体,红酒与空气接触后香气充分挥发了出来,类似黑莓的气味浓郁芬芳。
他靠着吧台取了一支高脚杯倒了一小杯,轻抿一口,融合了多种风味的口感具有丰富的层次感。
“你还没喝醉?”
十八九岁就有酗酒的潜力,若是到了中年,人生失意,岂不是酗酒成性?
“很奇怪,一个人想喝醉的时候很难喝醉。”齐嘉树晃着酒杯,低头又饮了一口。
“谬论。”
栗兮走过去坐上高脚吧椅,甩动的长发扫过齐嘉树撑在吧台上的手背,伴着轻微刺痛的瘙\/痒如同一把鹰爪在他心上抓挠着,爪痕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齐嘉树挑起一小撮头发用发梢轻扫着鼻尖,鼻翼收缩嗅了嗅,俯视着她说道:“姐姐头发都是香香的。”
“变\/态。”
栗兮取回自己的头发,与齐嘉树拉开距离,语气生硬的说了一句。
“我有时候倒是真希望自己是个变态,那样就可以把你绑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不过姐姐可以放心肯定不是地下室,或者小黑屋这些地方。我舍不得,我会把你藏在一座种满鲜花的城堡里,除了不给你自由,我的什么都能给你。”
“每天给你做饭,给你唱歌,陪你看你喜欢的老电影、纪录片,就算是枯燥乏味的戏曲我也愿意陪你听。”
“姐姐,假如我这样绑架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齐嘉树突然逼近,陌生的气息裹挟着强烈的占有欲围绕着她。
“我若是愿意,你何需绑架?”
齐嘉树借着酒劲积攒的勇气被她一句话击溃了,他退回原本的位置,捂着眼睛戏谑道:“姐姐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扎心呢。”
栗兮倒了一杯酒沉着脸兀自离开了吧台,齐嘉树刚刚的一段话把她带回了前世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她不愿过别人给她设计描绘的人生,再美好也不过受人摆布的傀儡。
齐嘉树亦步亦趋跟着她来到落地窗前,从后抱住她伏在她的肩头。
“栗兮。”
栗兮一怔,不同于叫姐姐的娇气,也不同于叫栗兮姐的疏远,那一刻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最趋于平等的时刻。
“栗兮。”
齐嘉树发现了她的反常,又叫了一声。
栗兮一口喝掉了杯中的红酒,此时此刻,他的手,他的声音,他的喉结,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在魅惑她犯罪。
她转身环住他的脖子,香甜热烈的酒气呵在齐嘉树脸上。
“要一起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