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许冲便向他招了招手,祖逍催马缓缓走过去。
“慎行,这位就是秉忠将军。”
来人果然是刘元,全身上下被皮甲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祖逍抱拳见礼,“见过将军。”
“哈哈……好一个少年英杰,腾云兄又得助力矣。”
刘元朗声而笑,很显然许冲并未暴露他的真实身份,祖逍自然也很知趣,行事很符合一名后起之秀的风格。
略微有些激动地回答,“多谢将军夸奖,晚辈愧不敢当。”
“好,好,少年人,前途无量啊。”刘元并不吝惜赞美之词,当然,看的都是许冲的面子。
他二人的联盟本来一直都处于暗处,但今次许冲拿下了吴忠,算是与其中一方撕破了脸,但也同时展示了他的不凡实力。
在这种形势下,刘元自然是希望能够进一步巩固关系,将许冲正式纳入自己麾下才对。
“许某可是奉将军之令在此拦截,却不成想拿住了吴校尉,到底怎么回事,还请为某解惑。”
刘元目视许冲,忽然挺直腰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搞得他莫名其妙。
“唉,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明白,不过有件事情还要向腾云兄赔罪。
今次是我与守常兄合谋定下的反间计,意在一举拿下吴勋,最好能彻底将他击垮。”
许冲这才明白,原来这次姜刘二人反目,都是为了赚吴勋上当,而给自己的书信,也是担心路上被人拦截,故意如此。
难怪从头到底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祖逍,路上还多次劝他要谨慎从事,一切都等看清了形势再说。
只是姜恒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些,接连损失了近千人,实力已经明显弱于刘元,他就不担心在干掉吴勋之后,对方会趁势攻击他吗?
估计此刻蒲东的形势已然逆转,吴勋察觉上当,想派儿子冲出重围去搬救兵。
刘元得到消息亲自出马来拦截,若不是有祖逍这个意外,估计刚好迟了一步,吴忠等人只要过了孟岗,就会与投靠他们的中小势力汇合。
到时候,鹿死谁守,尚未可知。
“原来如此,恭喜刘将军,此计甚妙啊,哈哈……”
若是放在十天之前,许冲还没有认识祖逍的时候,这一声恭喜肯定是发自内心的。
但此时此刻,他的格局早已不局限于陈留郡,心中所想也已经截然不同。
许冲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偷偷向祖逍投去征询的眼色,现在他们有吴忠在手,也等于握住了主动权,该何去何从,他自然还是想听听少主的意见。
“腾云兄,据我得到的消息,此刻吴勋的大军,只怕已经在向这边突围。
情况紧急,还请再次施以援手,共同抗击吴贼,到时候你我携手共治陈留如何?”
刘元这个许诺轻飘飘的,根本没多少诚意,从他之前对许冲的态度来看,并不是很看得起他的能力。
在整个计划中,一直都将许冲置于边缘地位,从头到底就没有指望过他什么,甚至也并不像许冲说的那么信任。
之前听许冲自述,祖逍一直以为他与刘元交情深厚,现在看来,当初此人拒绝收留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并不相信他的诚意。
至于那个什么卧底之说,完全就是刘元拿来糊弄他的,也不知他二人之间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导致许冲一厢情愿。
这些天经过祖逍的种种分析和开导,许冲的思维早已跳出了局限性,看人看事的角度也有所不同了。
此刻想必他也已经回过味来,刘元一直都在敷衍打发他,根本就没有真心对待过他这个老朋友。
正在许冲不知该如何取舍之时,恰好有探子紧急来报,解除了二人之间的僵局。
“堡主,济阴郡张楚的人马八千人,已经进入了陈留郡境内,正在快马加鞭向这边赶来。”
这是之前祖逍和许冲联合派出去的探马,自从东燕郡的章本来游说之后,他便觉得形势不对,却没想到这两郡配合得如此默契。
一个在明面上四处劝说游走,掩人耳目,另外一个则集结大军,偷偷摸摸的潜入了陈留郡。
看来石勒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想将陈留郡的各方势力一网打尽。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诸人都是勃然变色,方才还志得意满的刘元,此时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是不是消息有误,为何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接到任何讯息?”
在他的潜意识里,第一想法不是觉得事态紧急,反而是质疑许冲,认为他故作姿态,散布假消息。
祖逍忍不住暗暗摇头,这刘元对许冲到底是有多大的偏见,看来这二人之间要想真心合作,要么是想办法解除误会,要么就只有刀兵相见了。
“刘将军这是何意,难道你没有见过东燕郡的章本吗,当时我便觉得他行事蹊跷,这才赶紧派人去打探消息的。”
许冲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之前怎么就被烂泥糊了眼睛,刘元对他百般敷衍,而他居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真是可笑可叹!
但刘元对他的解释,显然并不相信,反而一提马疆,迅速退回了本部,这是生怕他有什么阴谋,会危及到自己的性命了。
见此情景,许冲也心生警惕,立即拉着祖逍退到了另一边,双方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原本被五花大绑着的吴忠,见此情景,心中立刻又生出了无限希望,朝着许冲大声嚷嚷。
“许堡主,这姓刘的狗贼根本不领你的情,你又何必替他效命,不如你将我放了。
只要这次我吴家军能够反败为胜,将来绝对会让出三镇之地。”
这个吴忠也不蠢,抓住时机给出的许诺,可比刘元来得实惠多了。
董昭也有意思,任凭吴忠在那里鬼喊鬼叫,根本就没有阻止。
“许冲,你这无耻老匹夫,我早知道你这人不地道,当年在洛阳,你能扔下先帝独自逃生,又有何信义可言?”
刘元破口大骂,所说之言却让祖逍大吃一惊。
再联想到许冲当年是禁军卫队长,而晋惠帝逃出洛阳之时,史载身中三箭,却无一人护卫。
所以后来嵇胗的父亲孤身相救的事迹,才会让司马家族感念颇深。
那可是众叛亲离之际,生死存亡关头,唯一的忠臣哪。
“你胡说些什……”
许冲面色如土,脱口准备反驳,却又长叹一声,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