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祭祖氏半真半假

以祖逍的估计,大约是因为无力掌控北方,毕竟南有实力强劲的北伐军,西边还有老对手刘曜虎视眈眈。

而北方失去了领头人刘琨之后,各坞堡主各自为政,再难成气候。

因此石勒采取了比较温和的妥协政策,希望能把主要兵力放在其他的地方。

这使得幽州和冀州一带的汉人,有了个短暂的喘息机会,虽说只能是艰难度日,但相对于后赵其他地方的汉人来说,已经是天渊之别了。

魏晋时期的涿县,也就是日后的北京城,只是如今还算不上繁华,连范阳郡都比不上。

而此时的范阳,也与汉代不是同一个地方,历史上范阳郡几易其地。

进入涿县之后,祖逍这才透露此行的任务,他受命将曾祖母的骨灰带到豫州,免得成为与石勒之间博弈的牺牲品。

上次石勒求和,便特意将她老人家的墓地大修了一番,并将祖逖手下的叛将杀了,以示诚意。

自从太兴三年春暮,双方暂停干戈以来,因为种种原因,近两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

但谁都知道,这种和平是极其短暂的,随时都有可能再起刀兵。

大部分自西北南迁的胡人,并没有受过中原文化熏陶,他们只信奉自己本民族的神明,对于汉人尊崇的先祖宗祠,根本不以为然。

也因此挖坟鞭尸,成为他们报复汉人的一种手段,此中唯有刘曜一族,入关已有数百年,名为匈奴,其实早已经彻底汉化。

所以他才追根寻底,将祖宗冒顿单于抬出来,又大肆修建父母陵寝,劳民伤财。

实际上就是一种汉人的思维方式了,羯族人自东汉末年入中原,迄今也有二百余年。

尽管石勒无比仇恨汉人,但仍然打心眼里崇尚汉族文化,对治下胡族进行了汉化教育。

例如之前羯族并没有姓氏,石勒因为祖先来自石国,便自取姓氏为石,追随他的文臣武将,也纷纷群起而效之,都以有姓氏为荣。

这些祖逍都不动声色地看在心里,实地考察之后,对后赵的印象也更深刻了些,不再是纸上谈兵。

听说是祖逖安排下的任务,众护卫自然无一反对,他们中有三分之一来自范阳,对那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而祖逍搜遍记忆,也找不到任何与老家有关的讯息,他出生于洛阳,四岁就南渡去了江东,在他心里,范阳不过是个符号而已。

董昭正是范阳人,这次出任务,他才是主导,祖逍自知对此地情况一窍不通,很干脆地将指挥权拱手相让。

“董叔,我从未去过范阳老家,一切情况都不清楚,此次行动还请您多费心了。”

“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自穿越以来,与祖逍相处得最久的人,就是董昭,二人之间的感情也已经超越了主仆,完全就如叔侄一般。

“据可靠情报,老夫人的墓地,有专人看守,但人数并不多,也就一个伍。”

伍,是魏晋军队编制里面最小的单位,所谓五人成伍,十人成什,百人成队。

当然石勒所派的这五个人,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清理打扫,以及名誉上的一种尊重。

毕竟范阳深入后赵北方,除了祖逖也没有其他人会在乎,根本不用出动重兵把守。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不能惊动这些守卫,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里面的骨骸。

一旦让石勒知道,立马就会联想到祖逖身上去,他们的归路也将会变成天罗地网。

非凡如此,石勒还会往南线增兵,好不容易得来的休养生息机会,就会烟消云散。

“这五个人大多都是范阳老乡,只有其中的伍长是个羯人,董某的意见,是先潜入当地,摸清楚他们活动的规律再说。”

他们都已经离开范阳一二十年了,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不管是人事还是心境,一切都面目全非。

所以,他们的优势并不大,祖氏虽然是范阳世家,对当地百姓也多有恩惠,但祖逖十五岁离家,从此只是偶尔回去过两次。

何况如今这里是后赵,即便是当年的熟人,也不能轻易相信。

最后,董昭安排祖逍先去范阳附近的一个小镇等候,等他们先摸清情况。

对此祖逍并未提出任何异议,既然全权交给他去指挥,自己就不能中途再干涉了。

祖逖出生于范阳遒县,但祖籍却在永定县祖村,他的父亲和原配都埋在祖坟中。

而其母因为是继室,没有资格与其父合葬,所以祖逖便干脆将之埋在了遒县那边。

按照董昭的安排,他们一行人住进了一个叫涞水镇的地方,此地离太夫人的坟墓并不远了。

这不是祖逍第一次来到自己祖先生活的地方,他们祖氏后人,一直都将后来的定兴县定兴镇祖村,当做自己的发源地。

自从祖道重南迁,落脚南京一带,祖氏的这一支脉也就在那里繁衍生息。

但若是要祭祖,还是会回到定兴县,祖逍也正是在平生首次祭祖的时候,于睡梦中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

如今重回这一带,早已是惊梦千年之前,涞水镇原先也是个颇为繁华的大镇,但多年战乱之后,已然萧条不堪。

镇上亦难得有多少外客光临,因此祖逍一行人,再怎么低调,也还是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住客栈,而是找中人租了一间独门独院,方便行事。

一面派人打扫收拾,一面与中人张开一起,主动去找当地的亭长报备。

“卢郎君是来祭祖扫墓的?”

涞水镇的亭长恰好也姓卢,这是范阳大姓,比之祖氏的分布更广泛一些。

此地不在交通要道上,又没有什么产出,无论是过路还是做生意,都说不通,干脆便半真半假扯了个祭祖的幌子。

“你我是同宗,不知郎君家君是哪一位,说不定还是旧识呢?”

卢亭长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此前本地大多数人都姓卢,但自从战乱之后,就乱了,如今是诸姓杂处。

其中许多人都是从其他地方逃过来的,原住民反而并不是很多了。

祖逍的母亲便是卢氏族人,再加上事先收集的情报,自然是对答如流。

“原来是族叔,真是失礼了,小子先父乃是举孝廉出仕,曾任范阳县令……”

话未说完,那亭长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是长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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