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道长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气氛更加紧张了起来,大伙都是用仇视的目光盯紧了商几道。
这下轮到商几道懵了,他看向天风:“师兄,你这是何意?!”
天风言之凿凿地道:“诸位可还记得那怪物是如何从天而降的,投石器并非常规兵器,我们江湖门派平日里谁会制造这等器物,必是那锦衣卫供给华山的!”
江湖与庙堂虽泾渭分明,锦衣卫从来不会无故对江湖门派出手,但提供除人手外的其他方面支持就不在此列了,情报、兵器、偶尔充当一下搅屎棍,总不能连生意都不让人家做吧?
天风一句话,让大家伙看向华山的仇恨目光更加坚定。
“少废话!今天我就要替五岳剑派诛除叛徒!”
天风怒喝一声提剑就上,商几道迫不得已,只得也拔剑防守。
商几道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天风要对自己出手,明明此事蹊跷之处颇多,仔细一想的话,其实漏洞不少,他为何出手这般急不可耐。
其实,商几道所想的,天风也想到的,而且不仅是想到了,他甚至大致在心中都推断出了,这一次应当是有人故意陷害华山,至于说和锦衣卫有没有关系,他无法推测,投石器的确是军阵杀器,但说到底也是工匠技艺,他们想要制造也并非造不出来。
之所以喊出锦衣卫的名头给华山增添罪名,不过是为了壮壮声势罢了。
天风看出了华山的无辜,也看出了这场棋局背后的谋划,那人虽然将所有的罪名嫁祸给了华山,但做得并非天衣无缝,只要大家肯暂时压下仇恨仔细调查,线索总会有的。
但前提是,各派能够压得下这份仇恨。
江湖人不报隔夜仇,既然杀上门来了,自然需要一个说法,三言两语想把人打发走,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而天风则想得更深,更远,他带头出手将罪名安给华山,并非怒气冲昏头脑,而是提前设想好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既然已经确定了华山不是凶手,那且不论能不能将真凶绳之以法,就说最现实的,如今五岳其他四派实力几乎腰斩,华山派韬光养晦多年,实力保存最为完好,现在更是远超他们四派。
如此一来,一旦确认真凶另有其人,华山的强势就再也压不住了,一如当年的衡山派一样,只要稳扎稳打,通过捡漏就理所当然地会成为下一任五岳盟主。
这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异想天开,而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五岳剑派经此劫难实力大损,门人弟子的培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要保住自己的影响力不至于没落成二流门派,那就只有并派一条路可以走。
华山的实力一骑绝尘,不管愿不愿意,这个时候只能够推举华山派出任五岳盟主之位,这是天风绝对不愿意的。
如果不能让衡山派出头,他宁愿不要这个五岳盟主,也不能让别派坐上这个位置。
所以此刻对商几道出手,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商几道,受死!”
天风手持暮雨剑,一剑挥出幻刃无数,剑光四散鬼魅异常,直叫商几道应接不暇。
下个瞬间,天风一剑从商几道身后杀出,这一式幻刃悬锋乃是他的招牌剑技,衡山剑法在快,在诡,这一剑更是将两者完美融合。
商几道侧身弯腰,一剑迎上,同时左手捏着剑指,点在了天风打来了飞光掌之上,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所想,不由得暗骂了一声阴险。
短暂的交锋之后,两人立刻退开,天风干脆腾身入空,一剑幽林蔽日斩出,剑罡如雨点落下,商几道不慌不忙,从容游走在剑雨之下,右手持剑舞出三式之后,将剑换到左手,又是连斩三下。
天风神色沉重:“你竟还学了左手剑法?”
“技多不压身,师兄小心了。”
商几道目光一凝,手中剑缓缓抬起,直指天风道长,嘴里吐出一个字来:“斩。”
随着这个生硬冷冽的字眼出口,半空之中,有形无质的剑影陡然闪现,宛如沸腾许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喷溅激飞,穿织泻舞,骇然,强大。
商几道脚步一点,手中剑扫过万千光华,剑气光暗只一瞬,天风惊觉那长剑已经逼近喉间,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烬灭十三剑!
天风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这华山最强剑法的概念,他不敢轻慢,手中剑极力一挡,金石相交之间,劲风四散竟将大殿门窗轰然震碎。
借着这剑上压来的恐怖力道,天风后退了几步,幻刃悬锋梅开二度,诡谲的剑光变作幻阵填满了商几道的视线,隐藏了对手的身形。
商几道却深吸一口气,对着正面空处斩下第二剑,恐怖的剑罡冲天而起,那幻阵在其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如掉落在流漩涡里的枯叶,不可扼制的翻腾起伏,回旋撞跌,竟是就这般被破了去。
藏于幻阵之中天风大为吃惊,他正要出剑,商几道的第三剑已经落下,刹那,狂飓倏起,真气劲流激荡之中,唯有璀璨剑光如雷光闪烁不定,张牙舞爪似是腾龙入海。
这时候,旁观之人再也看不下去了,时九宁和郝半生飞身入场,前者剑舞如轮,剑气化作园壁展开,后者双手持剑高高举起,堂堂正正自上而下斩出,一攻一守双剑同出将商几道逼退。
眼看叶溟手中铁剑也缓缓出鞘,商几道神色一黯,毫不犹豫跳窗而出,径直朝着山下飞奔而去,几人大吃一惊,天风最快反应过来,沿着对方的轨迹追上。
“追!决不可让他逃了!”
一时间大半的江湖客都紧随其后,还有一些人留在大殿之中,望着那些茫然的华山弟子,不知该如何处理,有一人想要出手将他们先制住再说,忽被一道剑光拦住了去路。
“住手!”
谷芊含步伐轻盈,飘摇入殿,手中剑舞出,在众江湖客身前地面上划下一道深深的沟壑,警告意味十足,众人见她武功高强不好得手,便暂且熄了心思。
与此同时,在距离华山最近的慕城,青天无云,白日当空,却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街道上看不见一个叫卖的小贩,街头巷角,偶尔能够看见不怕事的人探出脑袋来张望。
城门前的主道上,驭马佩刀的众骑士如一条黑龙盘卧,绵延几个街道几乎看不到头,飞鱼服,绣春刀,队伍最前方的应无殇,曾鸿,闫峰三位千户大人,和边广,崔一笑两位副千户,分散护卫在一辆银顶马车旁,只见那车皂色华盖用料贵重,木沉色香上纹奇珍异兽。
边广翻身下马,在马车前大礼一拜,恭声道:“大人,一切准备就绪,请您吩咐。”
马车里传来陆寒江一声轻笑:“那就走吧,去见见我们的华山朋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