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那么此刻的徐乐身上大概已经被捅了一万个透明窟窿了,毕竟他这话说得实在,一句话骂两个人。
但气归气,事情还是做的,陈和光低头看向地上这半死不活的人,武当七子是什么玩意他从没有听说过,但是武当派的名声他还是略有耳闻。
这是道家的门面,也就是说此次命案,不仅有江湖势力的参与,还有道门这种麻烦的存在牵扯其中。
不过这也仅仅是锦衣卫的一面之词,真相究竟如何,那还得看他们能够从这家伙口中挖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陈和光心念一动,已有了决断。
“既然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来人,”陈和光看向身后的两人,开口吩咐道:“将这狂徒提上,我们走。”
陈诺缓缓闭上了眼,神态中隐有几分疲态,在锦衣卫颇为失礼的戏谑目光中,陈氏一行人匆匆带着人犯离开了。
看着一行人离开后,徐乐似笑非笑地道:“看来咱们这位陈公子,还是个谨慎的人啊。”
也不知这话有何可笑,话音落下,大堂之上顿时笑成一片,吴启明没好气地道:“行了,没事都散了吧。”
“是。”众人应声退下,只留下百无聊赖的陆寒江,他与吴启明对视一眼,前者微微摊手,然后慢悠悠地起身离去了。
另一边,陈氏的人迅速将人犯押回了陈家,陈和光喊来了两个问话的好手,将人锁进了柴房里,吩咐他们道:“无论如何,一定将此人的嘴撬开!”
“是!”两人端着一副凶狠的表情走进了柴房。
“等等。”外头的陈诺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在陈和光不解的目光中,对方招呼人将人犯“柏经年”押了出来。
“陈伯,你这是何意?”陈和光蹙眉道。
陈诺没有说话,只是让人捏着“柏经年”的下巴,使得他的面向朝着自己,看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他一言不发。
许是因为和陈诺对上了视线,本来如同尸体一样的“柏经年”终于颤抖着嘴唇出声了。
“我是武当七子,我是紫阳道长,我是柏经年”从“柏经年”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老旧机械一样腐朽的声音,干涩晦暗,叫人十分不悦。
陈诺叹了口气,缓缓摆了摆手:“杀了吧。”
“这”陈和光大吃一惊,他急忙问道:“陈伯,这是为何!此人身上说不定还有秘密,锦衣卫必然不会对我们坦诚相待,我们不能只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啊!”
“你何时见过锦衣卫审案会把人犯送给外人拷问?”陈诺冷漠地看着陈和光说道:“还是你觉得你这个陈氏公子的面子,大到了锦衣卫都要给你脸的程度?你堂弟是如何死的,忘了?”
陈和光面色涨红,却没有说话。
陈诺看着侍从用力掰断了犯人“柏经年”的脖子,确认对方没有气息了之后,他才说道:“锦衣卫敢把人送来,便是有十足把握此人口中吐出的东西毫无价值,你还傻乎乎地将人提回来想着大展拳脚,怕是此刻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一只猴。”
陈和光的双拳攥得紧紧地,眼底的屈辱和愤怒都快要从眼眶溢出来了,周围人纷纷低着头,不敢去看他那失态的模样。
半晌后,陈和光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深深地朝陈诺一揖到底:“请伯父教我!”
“都退下。”陈诺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这些人会意,纷纷行礼退下,临走还不忘将人犯的尸首处理干净。
片刻后,柴房前就只剩下了陈和光,陈诺,以及陈音三人。
看着同样留下却没有被陈诺驱赶的陈音,陈和光的脸色愈发有些阴沉,但并没有发作什么。
“人带回来就带回来吧,既然木已成舟,那明日你就可以前往锦衣卫衙门通知他们陈氏对案情审理并无异议,可以结案了。”陈诺淡淡地道。
“陈伯!怎可如此!”陈和光赶忙道:“既然这犯人都是锦衣卫事前准备好的,这杀害父亲的凶手肯定另有其人!咱们不能就这么让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啊!”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这事若传出去,陈氏的脸面岂不是丢尽了。
“你都把人犯领走了,这案子还不结,你当锦衣卫好脾气吗?”陈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陈和光立刻不甘地低下头去。
“不过,案子结了,事还没完,”陈诺顿了顿,然后说道:“锦衣卫不辞辛苦找出这么个人来送给我们,不惜将罪名扣给武当也要和稀泥,其中本就有着古怪。”
陈和光面色难看地道:“必然是因为此案背后牵扯甚大,若是京中那些人动得手脚,也就不奇怪为何锦衣卫会这样查案了可恶!”
“错了,”陈诺淡淡地道:“正好相反,若是京中势力做的,锦衣卫肯定会第一时间查明案情,然后看着我们鹬蚌相争,他们则渔翁得利。”
陈和光一愣,随后这脸上是真的有些挂不住了,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他被陈诺训斥了,特别他妹妹还在边上看着,这实在很损他脆弱的自尊心。
他强忍着丢脸的耻辱,低声道:“可若是人犯来自京城之外,难道真的是江湖势力所为?可这又是为何,咱们陈氏和他们从来井水不犯河水”
“未必。”
陈诺冷冷地道:“江湖草莽虽然不识诗书礼仪,但无知无畏,他们的野心从来不小,近年来锦衣卫强横,此消彼长之下,江湖势力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削弱,少不得就有人动了歪心思,打算借刀杀人。”
这话倒是提醒了陈和光,陈子画已死,所有可以查到的证据都把方向指向了锦衣卫,这本就很奇怪,毕竟以锦衣卫的实力,怎么能够做到一场谋划留下四五个破绽,这显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起初陈和光以为是京中某些人做的,但经过陈诺这么一说,似乎凶手出自江湖的可能性更大。
“难道真的是武当?”陈和光疑惑地道。
陈诺没有说话,但是陈音却开口了:“陈伯,哥哥,我以为,就算是那末流杀手,也知道在作案之后遮掩痕迹,何况这敢在京中作案的凶徒,他们应是不会用自家武功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