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云舟带领着一众学子抵达京师的时候,梅华书院被一群流民冲击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很离谱的消息,毕竟江南之地历来繁华,这一无天灾,二无兵乱,在江南要饭的乞丐都要比外地的胖三斤,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冒出一堆流民来。
但不论众人信与不信,祁云舟已经来到了京师,江南的梅华书院也确实一夜之间就破败了。
对于这位代理院长,陆寒江确实感到了几分意外,为了拔出这颗在江南的钉子,他准备了好几手安排,撺掇丐帮弟子上门只是第一步而已。
梅华书院里除了书什么都没有,没有产业,也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只要衣食住行上把书院变成路上孤岛,他们便是想撑也撑不下去。
然而这些都是后手,陆寒江没想到才坚持不到五日的时间,那祁云舟就果断地带人跑路,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这座花费了他半生心血的书院,竟是弃如敝屣。
聪明人总是在事情产生一点苗头的时候,就能够大致猜到结果,祁云舟显然精于此道,此人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简直敏锐地惊人。
这倒是让陆寒江多了几分注意,江湖上迎头而上的莽汉见多了,突然遇到个以苟道修身的家伙,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不过不管怎样,祁云舟带着人跑了正和他意,这样一来,江南之地便算是彻底落入他手。
陆寒江可没打算去和太子妃争人,与其费时费力地拉拢,不如从一开始就隔绝对方可能造成的威胁。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罗元镜这老夫子算是彻底和他杠上了。
梅华书院的事情已成定局,木已成舟他就是再气恼也是无用,但是理智归理智,现实归现实,书院虽然没了,但是学子还在,为了面子,他也必须来讨回这公道。
祁云舟来的头日,就与他的老师罗夫子彻夜长谈了一番,然后第二日老头子就气势汹汹地上驸马陆府讨公道去了。
虽然不清楚罗老夫子的武功究竟是个什么水平,但是这老家伙的脾气,那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臭不可闻,加上他骂人的本事更是集各大家之所长,实在很难对付。
不过对于这老头,陆寒江倒也有法子可使,虽然不光彩,但是真心好用。
这日罗夫子上门,论官位,两人都是从四品,谁也不比谁大,论职能,两人一文一武,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若论年纪,这老头大了陆寒江两轮还不止。
所以今日上门,这老头打得主意就是以辈分压人。
陆寒江看出他的想法,所以用其身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了他一招以势压人。
这天,罗夫子登门,在正厅等候,老钱木头人似的站在一旁不说话,陆寒江过一会才姗姗而来,两人一见面,火药味就浓厚了起来。
“小子,好手段,给老夫使了一手障眼法。”罗夫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寒江道。
“多谢老大人夸奖。”
陆寒江扬起笑脸:“夫子登门,晚辈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老钱,还愣着干嘛,罗老大人难得来访,快去把公主请出来。”
罗元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老钱就脚底生风地跑去叫人了,一老一少在正厅上互相干瞪眼,过一会后,永乐公主就蹬蹬蹬地出现了。
罗夫子一见,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永乐公主自小被父皇母妃宠爱,养成了娇惯的性子无可厚非,虽嫁做人妇,但负责照看她的孙嬷嬷根本管不住人,陆寒江就更指望不上,这驸马自己的性格比起她还要离经叛道,所以永乐风风火火的脾气一点变化都没有。
反正在罗夫子眼里,这公主殿下的仪态是没看见,闹腾劲倒是长了不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正想要开口劝诫,却见陆寒江塞了一杯茶水到永乐手里,对她说道:“公主,罗夫子是长辈,我们可不能怠慢了。”
永乐接过茶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陆寒江的话,把茶放到了罗元镜身前的桌子上:“罗大人请用茶。”
“殿下不可!”
罗夫子终于明白这浑小子是个什么意思,他瞪了一眼嘻嘻哈哈的陆寒江,然后赶忙起身下拜:“老臣如何担得起殿下奉茶。”
“罗夫子言重了,你是长辈,小辈给长辈敬茶,理所应当嘛。”陆寒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
永乐公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罗夫子德高望重,皇帝也十分器重他,况且他的年纪确实是长辈,于礼而言,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永乐也顺着陆寒江的话说道:“今日罗大人是客,不必推辞。”
“谢殿下。”
罗夫子瞪了一眼陆寒江,然后又对永乐再施一礼,艰难地坐回了位置上。
陆寒江用一双真诚的目光看着他:“老夫子刚刚想要说什么?”
闻言,罗夫子重重一哼:“陆大人莫要扯开话题,老夫的书院——”
“且慢。”
陆寒江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桌上的茶水说道:“罗大人,此茶乃是公主殿下所赐,你为何不喝?”
“”
罗元镜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是老臣失礼了,多谢殿下赐茶。”
陆寒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给老钱打了下手势,故技重施又拿来一杯茶,笑眯眯地送到了永乐的手里。
罗夫子见状,眼角微微一抽,果不其然,永乐虽不清楚两人有什么过节,但帮着自家人对付外人还是懂得。
于是她又把新的茶水放到了罗夫子的桌子上,乖巧地道:“夫子请用茶。”
“谢殿下赐茶。”
罗夫子恼怒,却依然按礼行事,起身施了一礼,然后满饮茶水。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罗夫子开口想要讨问梅华书院一事,陆寒江就让永乐给他上一杯茶,话还没有说两句,大礼先拜了五六次。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阵子,罗夫子终于放弃了,只要有永乐公主在,他根本没办法说正事,无奈之下只得愤愤地拂袖离去。
“罗老大人慢走啊,有空常来玩啊。”
陆寒江开心地送走了罗元镜,回头看了眼桌上稀稀落落一堆空茶杯,想必这位老大人有一阵子不会再想来他的府上讨公道了。
一旁被当了挡箭牌的永乐公主则是有些闷闷不乐,她嘟着嘴埋怨道:“哼,你也就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本宫。”
陆寒江一愣:“没有吧,在外出差的时候我也很想念公主啊,这次不还给你带了礼物吗?”
不提礼物还好,一提礼物永乐更气了,再也不理陆寒江,跺跺脚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