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一连发生了两起百毒翁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皇甫小媛的天毒泣心身怎么就突然失效了。
按照古书记载,天毒泣心身母女连心,按理说除了那位早已经死去皇甫家老太君,天下应该无人能抵抗这毒血才对。
等等,母女母女?!
忽然间,百毒翁还在苦苦挣扎的身子僵住了,一股冰冷的感觉充斥全身,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老眼陡然变得清明,死死地盯住了面前的两个姑娘。
这两个丫头岁数上差不了多少,断不可能是母女,如此一来——
一个猜想如同惊雷在他的脑海中蓦然炸开,古之大贤所言这百年间长生之机将会现世,所以他见到皇甫小媛的天毒泣心身才不觉惊奇,但理论上,这个体质所有皇甫家的女子都有可能觉醒。
皇甫家嫡脉女子今日只余二人,此刻在他面前的皇甫小媛,还有就是——京城里的那位太子妃,皇甫灵儿。
这一刻,陆寒江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是了,太孙殿下自出生起除了太子妃之外就无人知晓其踪迹,不论他是贤是愚,是善是恶,甚至是男是女。
百毒翁终于想通了,拥有天毒泣心身的女子,她的血乃是世间一等一的毒药,根本无药可医,之所以这丫头碰了那毒血还能毫发无损,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她也拥有相同的体质
“哈哈哈哈哈!竟然是她!竟然会是她!这老匹夫竟敢耍我!哈哈哈!罗元镜,你不得好死啊啊——!!”
百毒翁不怕死,但他至死为止所努力的一切,奋斗了半身所追寻的那个目标,竟然是一个笑话,这种九重天下到十八层地狱的落差感让他当场发了疯。
此刻,已觉身体无恙的皇甫小媛一掌拍在百毒翁心脉上,了断了他的性命。
陆寒江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正好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百毒翁死不瞑目的样子可怖骇人,他啧啧了两声,寻来一张椅子坐下,问起了这里的状况。
“所以,你们俩怎么他了?好好的老人家,怎么死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陆寒江确实颇为好奇皇甫小媛她们到底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
皇甫小媛迟疑着,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说出了口。
这下子连陆寒江都有些坐不住了,他把商萝的脑袋扒拉过来左看右看,就差看出朵花来了,惹得丫头好一阵呲牙。
天毒泣心身的特质陆寒江也知道,所以他大差不差也和百毒翁想到一块去了。
可问题是,商萝这丫头是华山掌门商几道亲口托付给他照顾的,怎么会和皇甫灵儿沾上关系。
陆寒江很快冷静了下来,皇甫小媛的血功效惊人,丐帮全长老在有燕风云运功疗伤的前提下,撑不过一天就死了,天毒泣心身的威能不容小觑。
所以既定事实是,商萝这丫头的确是碰过了皇甫小媛的毒血但却平安无事,以此推出可能性有二。
一是这丫头天赋异禀,二是——
商几道这华山掌门从第一天和他见面起就在说谎,从头到尾恐怕都没有一句实话,若真的是如此,陆寒江反倒要佩服他了。
夹在锦衣卫,朝廷,玄天教三者之间,这位商先生居然真的能够玩得转,而且他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包括陆寒江自己,因为若不是今日百毒翁多此一举想要报复,他对商萝的身份基本上已经算是认定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陆寒江感叹着,又把商萝的脑袋抓过来一阵乱搓。
“小陆!你把我的头发都要弄乱了!”
丫头愤愤地挣脱开魔爪,又一次躲到皇甫小媛身后去了,朝着他使劲吐舌头。
陆寒江起身,看着地上百毒翁死不瞑目的尸首咂了咂嘴,不怪这老头会活活气死,要是这一切推论都是真的,那么朝廷里那一群人就是活脱脱的大冤种。
太子妃生下的根本就不是皇子,而是一位公主,这消息传出怕是多少人会想要活吃了罗夫子。
即便皇家主脉一支绝嗣,那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子登基为帝,从旁支挑选血脉近族入继大统几乎已是必然,啧。
这样一来,固然是太子妃手段通天,用一张不存在的牌骗过了所有人,也玩弄了所有人,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狸猫换太子在皇家一十八道认亲程序面前根本玩不转。
这下连陆寒江都猜不透皇甫灵儿究竟有着什么手段,能够在这几乎无有翻盘可能的死局里折腾。
当然了,想要证明这个推论还需要足够的证据,虽然陆寒江猜得七七八八,但难保没有意外,求证太子妃没必要也不可能,如此想来只能从华山入手了。
不过此事却不急于一时,陆寒江看着大队人马已经回来,下令道:“此间事了,你们各自回去收拾一番,不日便准备回京。”
“卑职领命。”一众锦衣卫躬身应道。
不过皇甫小媛却还有些别的想法,她站出来问道:“大人,丐帮燕风云也在谷中,您不打算对付他吗?”
家仇旧恨在这摆着,皇甫小媛理所当然不想放过这个丐帮豪侠,但是陆寒江显然已经玩够了。
“不必。”
陆寒江摆了摆手,说道:“梁奔浪死了,但丐帮不能群龙无首,虽说他这帮主有跟没有,其实这丐帮的弟子应该也不在意,但总不能空着这位子不管吧。”
“大人的意思是?”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过些时日吧,虽说这梁奔浪也常常三月半年的不见人,但拖上一些时日,丐帮总会觉得不对味,到时候不论是推举帮主,还是其他的什么,总要把五湖四海的帮中弟子都招来聚一聚。”
皇甫小媛似乎有些明白了:“大人是想在趁着他们聚集一处,然后一网打尽?”
“那倒没有,只是我与燕风云也算有些交情,如果他要当选丐帮帮主,我这手头上还有份礼物,怎么着也要给他送去。”
陆寒江说着,指着地上百毒翁的尸首吩咐道:“把这里收拾收拾,一会我们从另一边出去,让燕大侠自己在谷里玩个尽兴。”
“”
与此同时,华山之上,掌门商几道立在廊下望着庭院里一株杏花,淅淅小雨伴着微风,春日初临,空气里却还残留了几分晚冬的寒意。
谷芊含撑着一把纸伞从庭中来,到了商几道身边停下,拿出一封信与他:“师兄,衡山送来的,想必又是旧事重提,要再开一场五岳大会”
“既然如此,不看也罢。”
商几道轻笑一声:“衡山大弟子去年在南少林丢了那么大的人,天风师兄怕是有些心急了。”
“师兄”谷芊含立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师妹是在担心萝儿和卓儿?”商几道笑着安慰道:“师妹勿忧,他们自会有京中的朋友负责照看。”
“师兄,”谷芊含微微摇头:“你知道的,我问的不是他们两个,而是那个孩子。”
“”商几道面上笑容稍敛,并未答话。
谷芊含凝望着商几道,沉默半晌后说道:“师兄,我不知你到底在谋划什么,只是这些年来我华山费尽心血才脱离了江湖纷争,如今自在安稳,何苦再回头卷入那泥潭之中”
“师妹,早在师父当年做出选择的时候,华山就没有退路了,我们身后可不是海阔天空,如今京中那几个人都以为那孩子是我膝下,如此便好,左右不过留一份把柄,多替他们跑些腿就是,你要明白,若那孩子真正的身世暴露,只怕到时整个华山都留不下一个活口。”
商几道长叹一声,目光微沉,郑重地说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华山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