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依然如上次的男子打扮，静静的坐在窗前喝着茶。想必是看着外边的景色入了神，以致于裴南季的推门而入，她似乎并未察觉到，依然头也没回的看着窗外。
“那个……公主安好。”裴南季行了个礼，开口道。
赵明姝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开门见山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被她这么一问，裴南季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能如实回答：“有事求你。”
“求我？”赵明姝有些好奇，眼睛里满是不信。
“我想去一趟太子府。”
“太子府？”赵明姝眉毛皱了起来，脸色已是不悦：“去太子府干嘛？”
裴南季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只能再次答道：“我想见太子殿下。”
“为了杜家？”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赵明姝脸色怒气更盛：“我曾暗示过你，不要掺合杜家的事，为什么依然要做呢？”
鬼知道为什么，裴南季都想问问自己了。总不能说是为了杜堇怡吧？自己是色鬼，犯贱，着了那女人的道了，看到她后拒绝的底气都没了。
“不为什么，只为了你们赵家的天下。”
“呵呵……”赵明姝怒极反笑：“冠冕堂皇！”然后看着他，她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大道理来。
“对于你们赵氏天下来说，杜家是微不足道的，可有可无，碾死他们跟碾死一个蚂蚁没啥区别。哪怕是出于可怜，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吧。如今杜家已经四分五裂，杜骁已死，杜致礼大病不起，杜堇怡又被打入大牢，我想这点惩罚已经足够了吧！况且杜家是被污蔑的，我想这个你比我心里更清楚。”
“啪！”赵明姝非常的生气，她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裴南季，你知不知道现在跟谁说话呢？怎么？为了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杜家，要跟我翻脸吗？我本以为你会告诉我一些天大的道理，证明杜家何其重要，没想到是来置气的！”
裴南季平复了一下心情，硬是把心底的怒火压了回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大概是因为自己仍然只是以第三方的视角看这个世界，仇恨那种高高在上，把众生踩在脚下的不平等政权。孰不知自己已是这里的一个参与者，就要遵守其生存法则，要不然你就要有足够的能力改变这个规则。
“臣该死……”他低下了头，这一刻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升起。
接着便是可怕的安静，好久赵明姝才道：“你若没什么可说的，我就要回宫了。”
“有，我还有话要说。”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杜家出事，于国并无太多利益，反而会带来不少麻烦。其一；商业动荡，国家不安，只会给如今的局势雪上加霜。其二；杜堇怡是数一数二的商业巨擘，她若出事，并且背的是一个通敌之罪，何等可笑？是国之腐败，还是官商勾结？其三；杀鸡取卵，并非明智之举。杜家是颗摇钱树，虽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颗，但若一次性连根拔起，于国而言，并非明智。其四；古人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高明之法。杜家的贸易来往重心在车丽，若能把这种形式扩大起来，那么车丽人的吃穿住行，都会逐渐依赖于南峪国。那时候他们若再想攻占南峪国，恐怕就得掂量掂量了。不仅他们国内的反对声音也会增强，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必会有人出头的。”
裴家季这样胡诌了一通大道理，看似句句都在为了国家着想，其实是堂而皇之的存在一些狡辩之法，经不起推敲的。因此他看到赵明姝若有所思，立马又加重筹码道：“杜家已经决定，把一切家产变卖，所得银两赠予殿下。最后进行资产重组，不再参与任何交易，断了他人的猜疑。再每年自愿奉上二成的收入归于太子。”
赵明姝脸上明显有了变化，她思索良久后：“这是杜堇怡的意思吗？”
裴南季点点头：“不瞒你说，前几日我见到杜堇怡，她托我把这些话带给太子。若不是杜骁病故，杜致礼大病不起，也轮不到我。也是因为欠杜致礼的一些人情，今日才来的。”
“呵呵……你还敢说出来，你可知勾结荆州牧和中山郡守私见重犯，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果然公主已经知道了他偷偷见杜堇怡的事情，看来想瞒得过赵家的眼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多亏自己早有准备，提前说了出来。
而且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要把秦晴带回来的原因，还有秦霄文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秦晴离开，却不做挽留呢？因为他很有可能早已经知道自己就是裴南季，故意让秦晴跟着他，还有比武陵裴家更好保护她的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来此找你。”
“哼！”赵明姝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看向了窗外，好一会儿才道：“你走吧，容我想想再说。”
裴南季行了个礼，准备起身退出去，刚到门口，赵明姝转头问了一句：“最近番薯进展的如何了？”
“不出意外，三个月之后便能有新鲜的番薯吃了。”
“哦……这是个好消息。”此时她的脸上才有了些许高兴：“番薯成熟之后，我自会向陛下给你请功的，这次的罪先给你记下。”
“请功大可不必，臣怕树大招风。”
“随你。”
“你大哥受伤了！”
“什么？严重吗？”裴南季一惊，大哥的功夫，自己是清楚的，除非是敌我悬殊较大，不然很难让他受伤的。
“并不太严重。”
裴南季这才放下心来。
“珩鄢前几日大举进攻了巴邑，跟往常的侵扰不同，因此你大哥一时大意才受伤了。”
“难道珩鄢察觉到了什么，想提前进攻了？”
赵明姝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裴南季退了出来，轻轻把门带上，心情沉重，公主看似说的轻描淡写，但他感觉事情并非想的这么简单，也许大哥受了很重的伤，她只是不愿意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