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好心的少女告别后, 周瑜继续在街头采购。他性喜洁净,不知不觉中就在香皂铺子前面流连了起来。
云梦田庄的香皂铺子已经发扬光大,除了满足人日常所需的澡豆, 还有文人雅士喜欢的桂花、茉莉花、栀子花、茶花和月季等味道的香皂。
另外还有几个笼格, 单独摆放着昂贵的润肤霜、鸭蛋粉、香囊、香薰等物。
“我们舒县行商带过来的只有澡豆和花椒香皂, 没想到田庄竟然有这么多琳琅满目的精美东西。”周瑜感慨地抚摸着莲花形状的茉莉香皂,上面正散发着阵阵清新的香气。
这些精美的日化用品, 在世家豪族中深受欢迎。普通人家最多也就买澡豆回去清洁,还舍不得用。
“郎君真是好眼光, 这款香皂泡沫丰富, 洗后头皮特别清爽, 凑近发梢闻还会有幽幽的香气呢。”铺子前的大娘从穿衣打扮就能看出来面前的郎君是大主顾, 热情推荐说:“我们买三件以上打八折呢,郎君要不要每一种味道都来一下?”
她还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来了几个新的品种:“这是新产出来晚香玉香皂, 还有安神定心,给人沁人心脾的效果呢。”
这些香皂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周瑜果断每样来了两份, 其中一份是给他的好朋友孙策准备的。
“行, 我还要两个白芷、菖蒲的银累丝点翠香囊。”这铺子前有一字摆开的大量的香囊, 包括苍术、白芷、菖蒲、藿香、川芎、香附、薄荷、艾叶、桃花、梨花等各色味道的, 形制也分镂空玉雕、金银累丝好几种。
周瑜有一点强迫症, 精挑细选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最喜欢的。
大娘问:“您是要葫芦形、桃形、方胜形、荷花、并蒂莲还是普通圆形的?”
周瑜想了想:“荷花形吧。”
大娘一边给他将东西装到精美的匣子里,一边打趣说:“看郎君的样子, 明明不缺香囊呢。”
这样的铺子旁本来女顾客就多。看他在铺子前驻足,少女们都是一副想要上前赠香囊和手帕的样子。
但周瑜是坚决不收这类东西的,有点洁癖的周瑜一想到香囊不知道在什么人身上戴过,整个人都想抖一抖, 笑道:“自己买的更安心些。”
不多时,坊市中都知道来了一位出手阔绰的翩翩美少年,惹得少女们春心萌动。
汉代本来就开放,再加上阳城女子自立门户非常容易,因此上前给周瑜送花的少女络绎不绝。甚至还有少妇模样的人,听说了新闻后来围观,结果一见面就喜欢上了。想要招赘周瑜。
眼看着要被包围住,一位武将模样的人清喝道:“莫要阻塞道路!不要随意围观外地人,把人吓跑了怎么办?使君倡导婚姻自由,可不是上赶着绑人家的!”
初时还有些严厉,但说到后面,不由软化了一些。
对待这些热情的平民百姓,铁面无私的周泰也没办法保持厉声。
看到身形高大、面容刚毅的男子,女子们都收敛了许多,行礼道:“原来是周侍卫。”
挥着扇子,几个稳重模样的女子率先拉着闺中密友们道:“散了散了,姐妹们听周侍卫的。”
周泰是出了名软硬不吃,想要塞荷包给他的少女被同伴拉住:“好啦,别惹周侍卫厌烦。”
看着周遭人群散去,周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方才衙役过来维持秩序,女子们只是退让了下,不妨碍行人通行。怎么这位武将一来,大家就乖乖散去了?
其实是以前女子刚入学的时候,有些思想泥古不化的人十分看不惯,就故意在路上搞破坏。周泰曾经护送女子们上学过,因此十分得大家的尊重。
周瑜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多谢壮士解围。”
周泰回礼说:“举手之劳而已,倒是让郎君见笑了,希望您不要对阳城生厌。”
“她们天真烂漫,对我这个外乡人多是好奇,没什么恶意。”周瑜笑着说:“阳城人都很热情。”
周泰心道:那可不,阳城人休息的时候会支个胡凳坐在街角抓小偷,还有相看往来的少年郎给女儿招婿的。
“但郎君态度太好,以后上街都会这般麻烦。”周泰建议说:“这个时间正是下学的少女们出来逛街的时候,若是郎君想体验阳城的风土民情,不妨去公园那,一会儿五禽戏的锻炼就开始了。”
“公园那?”周瑜不是第一次听公园一词,驿馆的伙计也推荐过:“我听说那还有人摆摊易经算卦,还有斗棋艺和诗词歌赋的?”
“正是。”周泰道:“正好我也要去公园跟着华神医学五禽戏,不如由我引路吧。”
“那就劳烦壮士了,”周瑜笑着介绍自己:“我姓周名瑜,今年十五,乃是庐江舒县人。”
“鄙人周泰,表字幼平,九江下蔡人。”自从有了表字之后,同人自我介绍乃是一桩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周泰的表字是他的上司郭嘉取的,他建议说:“不如我们边说边走,这边请。”
自从庄主势力扩大、生意又损害了不少世家豪族的利益后,他们田庄的几个骨干都遭过刺杀。
没办法,谁让燕刺史毫无弱点呢。派去刺杀的人就没有一个成功的,而且因为燕绥神鬼莫测的手段吓疯了好几个,他们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给燕绥添堵。
燕绥父母妻小皆无,有几个世家豪族就将主意打到了燕绥心爱的谋士上面,戏志才、郭嘉、诸葛亮都是名单上的重点。
以前就担任过郭嘉护卫,且工作做得一丝不苟的周泰,就被燕绥委以重任,成了郭嘉的保卫队队长。其实,也算是机要秘书之一,承担了武职的一部分工作。
想到郭嘉现在同戏志才在公园,身旁的侍卫只有便装的三四个,周泰就有些不放心。纵使公园有衙役巡逻,他还是觉得在人多的场合,自己守在郭嘉身边才行。
路上,周瑜忍不住问起来:“不知周兄可曾见过豫州使君?”
“我曾经有幸在使君身旁当职。”周泰口风很紧,他性格沉稳,不喜欢炫耀,所以也只说了一句。
他看着周瑜继续说:“郎君也是来竞聘官员的吧,说不定日后我们会在衙门和云梦田庄经常见面。”
“我也只是将将参加了考试,”周瑜谦虚说:“借周兄吉言了。”
“看郎君的模样,已然是十拿九稳了。外面传言多有夸张,等你见到使君,必定会是一番全新体验。”周泰当然是知道周瑜名字的,不然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新的体验?”周瑜咀嚼着这四个字,想起来了自己那精妙的音乐盒。他笑道:“在庐江,甚至有行商说使君是有三头六臂、神通盖世的人,也有人说他是十世的好人,是为了修仙来到中原普度众生的。”
“虽然有夸张,但使君的确非寻常人,”考虑到眼前这位是庄主心心念念的人才,周泰便多说了几句:“这些必须要亲身体验才行,旁人说出来终究是隔了一层纱,我能告诉你的是——使君绝非沽名钓誉之徒。”
“我相信周兄,”周瑜笑着说:“看着豫州欣欣向荣,吏治请命,百姓安居,就远胜一切言语。”
不多时,周泰将周瑜引至公园。走到水榭旁时,眼尖的郭嘉已然看到了周泰回来复命,不由微微一笑,抬起下巴示意戏志才:“志才兄,继续弹啊,不要停。”
戏志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再啰嗦就你自己来。”
“那可不行,”郭嘉摇着扇子悠悠道:“高手总是在最后出手的,不然就没有惊艳效果了。”
周瑜同周泰礼貌告别,听着琴音似乎透着烦乱,他忍不住上前道:“您的心乱了,现在并不适合弹琴。”
“我不是心乱,我是无话可说,唯有弹琴。”戏志才将手指从琴弦上放了下来,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郎。
果然是美姿仪!而且和郭嘉少年时候雌雄莫辩的美貌不同,周瑜是不带一丝女气的俊美。戏志才想想自己现在的糙脸.....算了,自己和他们不走一个路数。
郭嘉扬眉,上前道:“郎君怎么听出来琴音乱来的呢?”
周瑜不假思索说:“倒数第二端的第三个音弹错了,倒数第一端弹得太快,显然是想早点结束。”
“似乎郎君琴艺不错,”戏志才轻咳一声,抽出腰间的折扇扇风:“我这兄弟平生也以琴艺自得,郎君可愿意同他切磋一番?”
周瑜见两人仪表不俗,戏志才扇子上的题诗清新脱俗、字迹优美,便有了结交之意。再加上少年人求胜心切,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郭嘉将酒葫芦里的美酒一饮而尽,别在腰间,到古琴前坐了下来。
纤长葱白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分外好看。郭嘉稍微弹拨几下,优美的曲子便流淌了出来。
琴声悠悠中,周瑜见他面庞艳若桃李,腰间佩戴着一个绿色的雅致荷包,上面绣着精致的玉兰花。其黑色的长发散发着幽幽的香味,不由心生好感。心中暗道:这看起来像是一位隐士。
这时琴声戛然而止,郭嘉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才献丑了。”周瑜也不扭捏,直接在琴前面坐下,弹奏了一首《流水》。
“好!”一曲毕,戏志才大声拍手叫好,非常给面子。
周瑜笑着欠身,对着郭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原来先前两首曲子都只是开胃菜,不过是两人的互相试探,现在才要正式比试。
在手放在琴弦上的一刻,郭嘉忽然停了下来,歪头看着周瑜说:“比试无趣,不如赌个彩头。”
依旧是气氛组的戏志才非常捧场地问:“你们想赌什么彩头?”
没有经历过职场毒打的周瑜,信心满满道:“我都可以。”
郭嘉微微一笑:“不妨以日后得到的第一架琴为约,输了的人要把琴赠送胜方,如何?”
周瑜觉得好玩,而且他也想同面前男子结交,欣然道:“好,就以这个为约!”
戏志才问:“这输赢要怎么判断呢?”
“这个容易,”周瑜环视四周,因为琴音被吸引过来的人更多了,他对着四周百姓行礼道:“乡亲们,我们正要比试一番,若是你们觉得谁弹得好,一会儿就送一片叶子如何?”
“送什么叶子,我们见了美男都是送花的好嘛!”一个少女在人群中调皮地说:“你们尽管专心比试,我们自己安排个裁判!”
“送花多雅致,”戏志才笑道:“怎么还想到数叶子了?”
周瑜不好意思地挠头道:“不管我弹得如何,总有少女送花的,不想胜之不武。”
戏志才:少年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们奉孝可不仅有少女送花,还有中年男人送呢。
郭嘉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怎么,跟我收不到少女花一样?
当即手一挥:“开始吧。”
秋季公园里遍地都是小黄花,还有雁来红、美人蕉、木芙蓉和大朵的茶花。围观的百姓就地取材,看着赏心悦目的美男子们,起哄道:“开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