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是什么人呢?那可是被后人评价为一代凶臣的人——妄画蛇足, 曲辞谄媚的袁绍“真爱”内鬼谋士。
他抵达了北方联军的驻地后,虽然一开始被大将张郃骂得狗血淋头,但搁不住袁绍在意他, 很快就让许攸把人给放了进来。
“主公,我终于逃回来了!”灰头土脸的郭图故意只身前往了兵营, 看到袁绍的瞬间,眼神里迸出了炽热的光, 一脸激动又委屈地上前, 来到了袁绍身旁。
袁绍帐下的大将颜良和文丑脸上布满了不悦, 他们知道主公试图派使者前往豫州,威逼利诱手段皆用,想换回帐下两位重要的谋士,但遭到了豫州使君的拒绝。袁绍还曾派出人暗地里营救,结果派出去的人都跟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不复返, 尽数被扣押。
燕绥还给郭图、荀谌以及被抓的将士们开出了天价赎身费,大有不狠狠坑袁绍一笔誓不放人的决心。在逢纪、许攸和张郃等人的劝说下, 袁绍只能放弃。
张郃轻轻地哼了一声,郭图这家伙很会挤兑他们武将,本以为对方被韩馥五花大绑送去豫州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毕竟对方都在豫州任职了, 没想到居然又回来了。
“我就知道公则会想方设法回来, 都怪那小人韩馥, 居然将你们像货物一般转交给了燕绥, ”袁绍上前拉起郭图:“快快进来说话。”
一旁许攸看得直皱眉头,冷笑一声:“主公可否想到?这人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两军相持时候来军营,这其中必然有诈!”
郭图抹着眼泪道:“图自知无颜面对主公, 所以才蛰伏在豫州,佯装降服,只为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形容古怪的东西。
张郃大惊失色道:“是突□□!”他遇上豫州军就在这东西底下吃过大亏。
“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听说豫州每把枪都有编号,而且还不能带出军营,甚至都不得给任何家人朋友看!”
豫州军对这武器看得很紧,他们火器营的兵士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远处亦有弓箭手和刀斧手为他们护航。是以,各大诸侯虽然对这样的作战神器眼红已久,但谁都没有得到过。
“在阳城混了这段时日,我也是一直在上下打点啊,只为了早日将对方的秘密武器带给主公!”郭图一边装模作样地擦拭眼泪,一边献上突□□。
袁绍摩挲着手里的枪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赶紧着急我们的匠人,咱们找出破解这玩意的法子!”
这样就不怕豫州军的震慑了。
“不仅如此,主公,咱们也从后方调用大量工匠来,造出同样的武器来,也让他们好好尝尝火器的苦头。”
在上面栽过跟头的颜良和文丑也高兴道。
“公则立下这样的大功,不枉我一直惦记着你啊!”袁绍重重地拍了拍郭图的肩膀:“来,摆下宴席,欢迎公则回归。”
能把对方的重要机密带回来,袁绍对郭图的疑虑消除了大半。
在试验了突□□的真实性之后,连颜良和文丑也没对郭图甩脸色了,因为他们都知道突□□的重要性。这东西比刀枪厉害多了,可是豫州一等一的攻防利器,之前对方都是严防死守,绝对不允许任何一支流传出来的。
许攸则在一旁冷笑,他倒要看看郭图葫芦里这是装的什么药。在宴席上,许攸针对郭图问了一系列尖锐的问题。
但郭图这人呢……
最是圆滑,还喜欢给自己留后路,即使在豫州做官,人家也没和袁绍划清界限,被严密监控的那会儿,他还会在前往河内郡的商人面前垂泪,传达下自己对袁绍的思念呢。
“这突□□的外壳用粗竹筒所制,主公,咱们得立即派出人南下砍竹子啊,不然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太长了。”
而且,时间一长,大军消耗的粮草又会增多。拖到秋收时候,兵卒们更是无心应战,都记挂着家里的粮食有没有在雨前抢收,不然会烂在地里。以及,家里的收成若是不佳,不够赋税的话,儿女们会不会被强制拉走卖掉。所以他们急需一场胜利,不但要补充军粮,还要稳定军心,让兵卒们大肆劫掠一番。
袁绍点头应允,颔首间风度翩翩,端的是个姿仪弘雅,英俊威武的伟丈夫。
郭图不动声色地将袁绍和燕绥在心里对比,原来觉得英明伟岸的袁绍,现在却越看越色厉内荏。袁绍能被幕僚们牵着鼻子走,但燕绥可是拉着幕僚们大步往前跑啊。
“我相信你,你可以的。”回想起主公按着自己肩膀说的这句信心满满的话,郭图心下苦笑:他能说不行吗?
而且,那是有先知之名的燕绥啊。
“这东西可得保密,绝对不能流传出去啊。”张郃建议袁绍封锁消息:“刘岱、鲍信、张邈等人若是知道了消息,必会来闹。”
颜良有点懊恼:“早知道方才不为了试验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了,就怕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去。”
“这有什么关系,人来了我来打发。”袁绍大手一挥,身为盟主的他并不把其他诸侯太放在眼里,这些人不过是不听话的棋子罢了。等他造出来突□□,看他们还敢不敢造次?
正说着,兵卒就通传张邈过来了。
“眼下我们为同盟,若是随意打发,怕是会心生嫌隙。”许攸建议袁绍找个走心的理由。
但袁绍本来就看张邈不顺眼,之前在讨董联盟时就因为张邈不肯附和自己想让曹操杀掉他取而代之。但曹操不肯,反而极力改善两人的关系。
逢纪则道:“张邈既然号称扶贫救急的侠义之人,就不该因为些许小事同主公置气。”
郭图趁机给统帅亲兵的张郃上眼药:“兵营里有动静很正常,他这闻讯赶来,焉知在我们里面有没有内应啊。”
张邈是一个有游侠之气的人,但不擅长军事和谋略,性格也莽撞。但他经常变卖财产帮助有需要的人,为人特别有义气,所以名声很好,也因此被袁绍忌惮。
郭图这番话简直是火上浇油,袁绍再次对张邈动了杀心,想兼并他的兵卒和地盘。但眼下时机未到,他只能敷衍了几句,赶客的心思昭然若揭。
张邈很气愤:“我们是为了盟主而来,如果盟主有异心,把洛阳和豫州打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我真是浪费粮食白跑一趟!”
说完,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袁绍重重地将杯子掷下,恼怒说:“他日,我必杀张邈!”
“主公息怒,尚未到清算的时候啊。”逢纪连忙上前宽慰。
这天深夜,张邈的帐篷外有一穿着盔甲,蓬头垢面的兵卒求见。那兵卒一出手就是金豆,亲卫们不敢怠慢,连忙去禀报张邈。然而等张邈要人进来的时候,兵卒却留下一封信离开了。
张邈拆开信,上面赫然是袁绍得到了豫州关键武器和发誓要杀他的情报。
张邈心中一凛,倍感不妙:“不好,袁绍这是要过河拆桥。有了那武器,他怕是第一个对冀州和兖州下手。”
张邈不知道的是,因为连郭图本人都不知道火/药原料的最佳配比,袁绍即使照着葫芦画瓢造出火/药,其威力也相当有限。
再加上突□□的枪管为竹管,竹子哪里撑的住不断的爆炸,射击过几次后,竹管就会因为火药爆炸时的灼烧而变得十分脆弱,甚至炸膛。这样的突□□射程大概不到一百米,又因为射击方式很僵硬准头很一般。
“突□□这种初级的火器其实只是个过渡的东西,火铳才是我们要技术保密的核心。”与此同时,在阳城的燕绥正在和戏志才巡视兵器制造厂。如今的兵器制造厂已经从百人的工坊扩大到了名副其实的工厂程度。
虽然没有现代的机械,但各种杠杆原理、高炉炼钢法都应用到了极致。所以才能生产出来历史上直到元朝才出现的火铳。
火铳由竹制枪管改为了铁,解决了射击僵硬、射程不足和竹管爆炸的问题,里头填充的火/药也进行了更进一步的优化,增强了爆炸的威力。
“只要火铳量产,全天下的战斗方式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燕绥一脸笃定:“志才,兵工厂和火器营都很重要,相信你会明白。”
“主公放心,我会确保兵工厂的保密性。”戏志才肃容道。
“虽然当初进厂的时候他们就签署了军令状,不得随意出入,但这个环境也不能太恶劣太单一,容易让人叛逃。”燕绥道:
“你可以继续扩充兵工厂成为园区,在里面修点花园、每个人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分一块田地,由工厂提供种子自由耕种,作为福利的一部分。”
毕竟,种花家的人骨子里就喜欢有自己的田地可以折腾,即使有了稳定的工作也一样,这样能增加安全感。
“我平时也经常同员工聊天,每个月都有几天与大家同吃同睡。”戏志才笑道:“如果员工们有什么大的需求,我会及时和您汇报的。”
在火铳改造出来后,戏志才就敏锐地觉察出来,这东西能够改变一整个战斗方式。重甲骑兵加上火铳,能横扫天下!
事实上也是如此,元朝的骑兵配上火器甚至横扫了欧洲大陆。
“相比之下,主公,小型的火箭生产是不是可以停了?我们日后专注大型火/药包的生产。”
火箭就是在箭头上绑上有引线的小型火/药包,然后用弓箭发射出去,是对火/药的粗浅使用。
“比起来的确有些鸡肋了,威力和准头都不如火铳,不如多准备大型的火/药包,配上三弓弩,专门用来攻城。”燕绥微微一笑:“这次火烧粮仓,带上我们大大小小的火箭吧,绝对事半功倍。”
人在焦虑下情绪很容易被煽动,再加上张邈的性子急、身旁也没有可靠的谋士,很快就被郭图说服,给出了北方联军粮仓所在地和运输军粮的路线。
这情报并非非张邈不可,郭图凭借从前的人脉也得到了消息。这样两相印证,主要是为了证明张邈投靠的决心。
接下来的几天,燕绥频频带人袭击北方联军,有时候猛烈集火张郃带领的那一部,又有时候对着兖州刘岱猛攻。
其他诸侯前各有对手,当然不会不顾一切突围前往营救。这本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因为每次交手,诸侯损伤不同而闹开了,各诸侯各怀心思,都觉得自己吃了亏。
三番两次后,矛盾连袁绍都觉得棘手了,愈发难以统领诸部齐心。
荀攸察觉到了危机,直接建议袁绍别强撑了,赶紧撤兵。袁绍恼羞成怒,呵退了他。
几日后的深夜,安静的兵营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竟是燕绥亲自带人突袭兵营。骑兵从边缘撕开一刀切口,竟然直接长驱直入到了北方联军的中间。
问询的袁绍披衣而起,难以置信道:“他怎么敢?”
火铳虽然还没批量造出来,但用炸/药包和火箭来对付北方联军的营地就足够了。何况燕绥身后左一个关羽,右一个张辽,再身后是训练有素的重甲骑兵。这次,洛阳和豫州的精锐重甲骑兵几乎全上了,在张邈的暗中配合下将北方联军的军营给烧了个七零八落。
在一片混乱中,一支几百人的骑兵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粮仓奔去。
兵营里的兵荒马乱让其联军完全无暇顾及粮仓被袭,等袁绍和各诸侯将兵卒们归拢在一起,才发现前来袭营的骑兵不过几千人,他们完全可以早早将其围住,而不是任其宰割。
然而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骑兵有条不紊地撤去,诸侯们谁都不敢去追。袁绍怒气冲冲地质问姗姗来迟的张邈和刘岱:“你们刚才怎么不来救,都干什么去了!”这两人的军队在外围,反而是受到影响最少的,只是被冲开了一道口子,被盯着打的是处在中心的袁绍嫡系。
张邈无辜道:“这深夜突袭,我们也是措手不及啊。”他也懒得费心思多说,反正袁绍之前也是一副不想多费口舌的样子对他。眼下正好,袁绍损失不小,想杀自己更不可能,于是本来就很硬气的张邈就更硬气了。
“你!毫无同盟之心,要你这样的盟友何用?”袁绍大怒,手放在了刀柄上。
“先无同盟之心,暗中有吞并之意的可是我!”张邈一点都不怕他,和豫州合作就是为了削弱袁绍的兵力,免得自己还没分到一丝好处就要被袁绍吞了。
而且,怎么看袁绍都没有能赢豫州的可能啊!张邈反正想回陈留去了,让袁绍和燕绥一对一对打去吧。
“盟主,不好了!!!”斥候飞奔而来:“粮仓被人烧了!”
“什么?”众人连忙往粮仓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红光。
“快派人去救火啊!”颜良急躁道。
“将军说得有理,粮仓不可失。距离我们最近的洛阳和阳城都易守难攻,一旦粮食告罄,我们就只能空手而归了。”逢纪道:“豫州有火/药,一炸即着,火势怕是蔓延迅速,请主公速速派人救火。”
豫州火药蔓延的速度,众人有目共睹,看附近烧得七零八落的军帐就知道了,心下不由黯然,倍感这次征伐的艰难。
郭图则献策道“那火势蔓延迅速,从斥候找过来已经烧了一会儿了,即使救也意义不大,不如派人去追燕绥,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