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爽朗笑道:“哈哈哈, 我爹娘这么多年一直想着能在城里有一栋宅子。年底我用工钱给他们买了一宅院,他们忙着布置,哪里还管我在庄子里怎么瞎捯饬?”
法正偷偷看了一眼沉迷揉搓面团的爹, 盘算着自己要攒多久的工钱才能盖个属于自己的小屋。
可惜自己做得还是不够,年终红包没有几位先生多, 只能明年继续努力了:“多谢多谢, 正记下了。”
法衍旁边,被他拉来过年的田丰如临大敌地看着手里的擀面棍, 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兄可有头绪?”
“还是一会儿看庄主怎么做吧。”法衍也爱莫能助, 擀皮这东西,真的不知道要如何下手啊。
“行,再等等。”田丰虽然接受了燕绥一起过年守岁的邀请, 但还是不太愿意去主动搭话。
华佗用灵敏的鼻子嗅着空气中馅料的味道,同燕绥道:“庄主,这羊肉大葱乃是健脾开胃、补气之物, 好东西啊, 不过再加点盐味道会更好一点。”
燕绥也在揉手里的面团, 听到神医发话了, 那必须得相信华佗的鼻子,立即找盐:“文若,你看到盐了么, 刚侍女把这些东西都送过来着。”
荀彧正试图按照庄主画的包饺子指南把手里的面揉成一长条, 闻言抬头道:“刚放在了茶杯旁边。”
法正小小“啊”了一声:“原来那是盐啊。”
燕绥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爱吃糖的法正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我以为是糖, 就放到面团里面去了,想做个糖饺子来着。”
法衍一脸无语地停下了手下揉面的动作:“所以你刚才悄悄在这面团里加盐,难道下午吃的红糖不够多么?”
“我是想加糖,岁岁有甜, 多好的兆头。”眼看父亲要呵斥自己,法正连忙躲到了郭嘉身后。
大冬天的,郭嘉依旧拿着他那羽毛扇子,悠悠建议道:“大过年的,季谋兄,明天再打孩子吧。”
法正:……
“明天还是正月呢,哪有正月初一打孩子的道理?”燕绥好笑道:“不如,这面团的产出就给法正吃吧。”
法衍表示赞同,抄起擀面杖,威胁道:“法正,过来。”
法正感觉自己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庄主说饺子特别好吃,真的无缘了吗?
燕绥把揉搓成长条状的面切成一个个小圆柱。再用手揉搓成圆圆的形状,按压成扁平的椭圆。
“这样,就可以擀皮了。”她左手捏着一端,右手用擀面杖逆时针旋转着不断碾过,三五下,饺子皮就轻松擀好了。
戏志才立即道:“我看懂了。”
其余人只觉得眼睛看懂了,手还没学会。戏志才双手运转如飞,不一会儿就擀出来了四五个饺子皮,还挺圆的。
华佗也不遑多让,毕竟有一双穿针引线做手术的巧手。
法衍看了一会儿,颔首:“明白了,咱们也开工吧。”
众人:好像也不难,于是欣然尝试。
不一会儿,田丰皱着眉头打量着自己的成果:“有些厚薄不均。”
燕绥刚想说不妨事,就见他仔仔细细将饺子平每个边边角角都重新擀了一遍。
……就,随便你吧。
而荀彧擀出来了饺子皮后,左看右看都不满意,感觉不是完美的圆形,反复调整了形状才罢休。
验收成果的燕绥:好吧,你开心就好。
一回头看郭嘉还在沙发那摇着扇子打转,燕绥不由呼唤道:“奉孝不要偷懒了,也过来擀皮。”
郭嘉轻咳一声,做出一副研究的样子:“我只是在欣赏志才新打的家具而已,这转角沙发极为不错。”
“这多亏了庄主的指点啊。”戏志才上手特别快,迅速成为了熟练工,甚至看不过田丰和荀彧慢吞吞的动作,打算包圆了:
“元皓和文若还是一会儿包饺子吧,擀皮交给我们来。”
荀彧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第三个饺子皮,始终无法接受这参差不齐的模样:“等我把这个弄圆。”
“志才兄太厉害了,我也包饺子吧。”法正抱着一条板凳坐在法衍旁边,用手帕擦干净了手,试着把馅儿放在饺子皮上,然后捏起来。
法衍纠正道:“法正,你这辈分乱套了,要好好称呼为叔。”大家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同时,还要被法正称兄道弟。
之前试过让法正改口,他又死活不从。还要自己赶紧起个表字给他,免得在官场上格格不入。这孩子过完年才十四岁,这么早起甚么表字!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好管了。
燕绥:……其实我也不想被叫叔。
笑道:“法正和志才也就差了六七岁,叫一声兄也无妨。”
法正连忙附和:“庄主说得极是!”
戏志才摊手:“我倒是无所谓,奉孝觉得呢?”
荀彧看不下去他们胡闹,严谨道:“你和奉孝平辈相交,法正又喊奉孝一声师父,称呼上岂能乱了辈分?”他看向燕绥:
“庄主不要容他们胡闹,不然以后越发乱起来。”
差点忘了,荀攸比荀彧大好几岁,还不是喊荀彧叔父。在荀彧严厉的目光下,燕绥立即转变了态度,端正了几分神色:“文若说得在理,志才就不要和法正胡闹了。”
戏志才给了法正一个你看着办吧的眼神。
法衍心满意足,给了荀彧一个感激的眼神:还是文若有威严。
见郭嘉还在验证沙发的软度,燕绥伸手要把他拽起来,好笑道:
“奉孝就别发懒了,一起来包饺子。”可不能不参与集体劳动,起码得和他得罪过的田丰合作下,释放善意。
郭嘉拉住了燕绥的手,借力站起来,长叹一声:“不是我偷懒,实在是这沙发的贵妃塌太舒服了,根本起不来。”上面还摆着志才的妹妹缝制的柔软坐垫,他开始思量着蹭住了。
“那你晚上就睡那吧,”戏志才笑道:“反正,某人今天下午看我炕烧起来后,可是直接把被褥抱过来了呢。”
郭嘉辩解道:“我只是把你的被褥抱过来,顺便晒晒我自己的罢了。”
“你们俩轮流睡也好,在一起暖和。”燕绥发现他俩还真是粘一起玩耍的时候多,戏志才新房的地址也在郭嘉的隔壁。她看了一眼炕上,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好几床被褥,有一床的确非常眼熟。
“这沙发和炕真的是冬日福音啊。”法正忍不住赞叹道:“我刚来的时候去炕上玩了一下,暖暖的,超级舒服。”
“反正你师父今天不走了,多一个你也无所谓,守岁完一起睡炕!”戏志才耸耸肩,他从来没什么架子,和法正玩得很熟。
闻言法正双眼亮晶晶的,期待道:“哇!”
这孩子,怎么老要给人添麻烦,法衍举起擀面杖不动声色地威胁。
法正看了老父亲一眼,不敢多话,唯恐父亲在同僚们面前唠叨自己,那老丢面子了,自己都会赚工钱了,怎么还能像孩子一样被说呢!
华佗笑道:“可别说,志才这大炕若是横着睡,能睡六七个人呢。”
法衍称赞道:“说实在的,这炕真的建得巧妙,烟儿一点都没在室内不说,还暖和了整个屋子。”
毕竟这可是三间正屋通着,只用屏风虚虚隔开卧室。一般来说,就算是放上几个火盆也不见得暖和。
戏志才笑道:“是庄主给支的招好,放了炉子和火炕。”
燕绥谦虚道:“哪里,明明是志才心灵手巧,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这家具都齐全地做了出来。”
简直比自己屋还现代,不但有带贵妃榻的转角沙发、东北大炕、方形的八人高桌高椅还有茶几、书柜和五斗橱等物。
和汉代传统的房间大相径庭。
她建议说:“回头大家都可以在屋子里做上一个火炕,大家睡觉的屋子小,一个火炕冬天就足够了,睡觉读书都暖和,冬日便没有那么难熬。”
荀彧问:“比起火墙,火炕的成本似乎低不少?”
“正是,这工序也简单。”戏志才回答道:“先用砖砌烟道和炕洞,在炕洞上面铺上石板,用泥抹上一层。泥干后在上面铺上席褥就成,我觉得比打木质大床还要快些,不用费劲儿刨木板。”
“下头烧的似乎不是柴火。”田丰观察到:“我看许久都没添火,屋子里却还很暖和,莫非是炭?”
“正是庄主发下来的煤炭。”戏志才笑道:“都被我用了这里来。”
法衍道:“我们是用了炭盆,煤炭暖和耐烧,就是有点呛鼻。”
戏志才爽快道:“过两天给你们也弄一个火炕。”
法正抚掌:“哇,这也太棒了。”
华佗夸赞道:“煤炭真是好东西,在病房和门诊里头都烧了炭盆,大家都忍不住夸好。”
戏志才叹道:“就是开采费事儿了些,从北边运过来也麻烦,煤炭主要用来冶炼了,咱冬天自己用得少。”
煤炭资源有限,所以只有少部分人能发,比如诸位谋士和管事。其余人,还是得靠烧柴火。
这时候煤炭大规模的开采和使用还未成熟,炭是达官贵人才用的好物。好在燕绥派去雁门郡寻觅煤矿的人终于发现了此行的目标——巨大的露天煤矿、平朔安太堡露天煤矿。
这煤矿的煤埋得都很浅,比在颍川开采容易多了。唯一的缺点是开采要给地头蛇交不少的保护费,运输过来也麻烦得很。
所以燕绥也在大力挖掘颍川的煤炭资源,不仅深挖阳城的矿井,还派出人四处在颍川郡寻煤矿的线索。
“要致富,先修路。”燕绥道:“年后还是先把整个颍川的官道给铺上水泥,让四处通达,运输煤炭等物也方便。”
别的地方暂时管不了,自己辖地得先弄起来强大的交通运输网络,日后不论做什么都方便。
众人道:
“立春后冻土就化了,也不会再落雪了。”
“去年修路的待遇有目共睹,在更卒回家后都传遍了乡里。这次再招人,怕是大家都迫不及待来呢。”
“待颍川郡水泥路通达,阳翟到阳城,说不定一日就能到呢。”
“一日得在驿站换马,通达之后最大的好处应该是马车快许多。”荀彧走过这条路,印象深刻:
“路上不少地方坑坑洼洼的,马车前进难行。若是在平整的水泥路面上,马能跑得起来,若是在驿站换马,两天就能到了。”
众人赞叹道:“那也太快了,水泥路真是好东西。”
燕绥心道:若是以后造出了蒸汽机和铁轨,到时烟囱林立,锅炉轰鸣,半日就能坐着从阳城到阳翟,大家岂不是要激动到跳起来?
“不过开春也该播小麦了,”她想了想道:“不用召更卒的方式,只要贴出招工的榜单就行。普通百姓每天工作四个时辰,包三顿吃住,每个月给三十文月钱,干得好的有咸肉奖励。”
这样家里有余力的,自然会派人出来做活。不用担心误伤家里只有一个壮劳力的,影响其春耕。
她继续道:“其实我有意向,招工不拘在颍川。”
“青州遭黄巾贼之乱最多,若是招募他们,有一口吃的就会前来。”荀彧道:“兖州、扬州和豫州交界的地方也不远,亦可派人过去招工和募兵。”
燕绥颔首:“我也想着等年后陈宫他们安定下来,便让许褚去扬州去一趟。”
“天下纷乱、流离失所的人多,”华佗叹道:“老夫走南闯北这么久的时间,也就阳城最安逸。”
“都是庄主治理有方啊,以后颍川郡都会好起来的。”
众人边说边擀皮,不一会儿,洁白圆润的皮子多了几层出来。
为了能吃到美味的饺子,郭嘉还是乖乖洗了手拿了小板凳坐在燕绥身边。
众人看着燕绥修长的手指纷飞,左边捏一下,右边捏一下,中间捏个花边,一个像是元宝一样肥嘟嘟的饺子就包好了。
燕绥笑道:“对褶月牙饺子,是比较简单的捏法,大家可以试试各种手法,馅儿不多不少才行,少了不好吃,多了馅儿容易流出来。”
“不愧是庄主,我来试试。”
放在案几上的圆鼓鼓饺子一个个多起来了。
燕绥左看右看:……你们刚才夸我是真心的吗?为什么上手没多久,一个个都包得比我好看?戏志才也就罢了,刚才还懒洋洋的郭嘉怎么还无师自通地包出来了麦穗状的饺子?
年夜饭不但有饺子,还有炖羊肉、炒鸡、烤鱼等硬菜。燕绥特地从系统里兑换了烤鱼料,戏志才把炉子上温着的酒挪开,把薄薄的铁烤盘放上去。
上面有一条足足八斤重的大鱼被劈开,两面都划了许多刀方便入味。燕绥撕开袋子,把烤鱼料浇上去。很快,辛香的味道就在室内弥漫开来。
法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好期待哦!”
燕绥笑道:“就是有点麻辣,一会儿配着酒和米饭会好些,元皓和元化都是第一次吃这种,希望别被辣到了。”
“这再辣也辣不过草药去,老夫今晚一定要大饱口福啊。”华佗笑道。
田丰在法衍的带领下和众人逐渐磨合,亦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