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手势的发明者也是沈默,代表胜利或者搞定的意思,俏立一旁的侍婢小红心神领会,悄悄退下。
沈默早等在门外,得小红示意,他进去鞠躬道歉,“学生错了,请老师处罚。”
柳铮捋着颌下长须,笑眯眯的看着沈默,眼神里尽是赞赏之色,小子,这梯子递得好啊,懂得瘾忍,以退为进,很不错嘛。
“罢了,你的心意,老师也知道,只是一时转不过弯而已。”郑开复坐着不动,大大刺刺的受了沈默一礼,他这个当老师的就算做错了,也不会向学生道歉,否则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既然沈默很懂事的把梯子递过来,他也正好顺递而下,否则就真不识抬起了。
“学生谢过老师。”沈默又躬身施了一礼,这才站直身体,悄悄的喘了一口大气,还是柳老爷子牛笔,这么快就帮他搞定脾又倔又顽固的老师。
这时,一名满头大汗的衙役急冲冲的进来禀报,“禀县尊大人,天使已到庄外,请县尊大人快快出庄恭迎接旨。”
“什么?”郑开复一呆,手中的酒杯差点失手摔落。
“学生在这里先提前给老师道贺了。”
沈默笑嘻嘻的给郑开复道贺,他没想到天家的圣旨来得这么快,不用猜都知道这道圣旨是宣召郑开复进京面圣的,再然后嘛,自然是官复原职,留在帝都了。
“去,没大没小的。”郑开复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不过,嘴角的笑容藏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开心。
众人出庄迎接天使,摆下香案,整冠跪接圣旨,程序就算走完了。
果如沈默所猜测的,天家的这道圣旨果然是宣召郑七复进京面圣,即日交接起程,由主簿项荣暂代县令一职,掌管全县事务。
“黄公公一路颠簸劳顿,辛苦了。”满脸笑咪咪表情的沈默热情的拉住黄崎公公的手。
黄崎公公感觉手中多了一样东西,飞快的瞟了一眼,一张百两银票,手一缩,银票消失,沈六郎君真是太客气了,呵呵。
两人深厚的感情基础就这么建立起来了,沈默也从黄公公的嘴里得到了不少的重要信息。
一同被宣召进京面圣的还有怀安县县令杨化成。
安乐公主一行还在返京的路上,即将抵京。
襄州府刺史郑鸿是太子一系,郑鸿有参与赈灾之法和举荐之功,太子已做好为杨化成庆功的准备。
“天家果然是圣明之君啊。”
在陪送郑开复回县城的路上,沈默感叹,安乐公主还在返京的路上,元德皇帝仅从一个赈灾之法,两县同施,较果却大不一样看出问题。
唔,元德皇帝同时宣召郑开复和杨化成进京,搞不好还可能让两人当廷对质,杨化成会死得很惨。
其实,在他得知杨化成是太子一系的时候,心里一度纠结犹豫,他化费一番心思,下大注押在郑开复身上到底值不值?
现在的结局是可以预测的,杨化成掉脑袋,郑开复复职,顺利留在朝堂,但同时也得罪了太子,感觉怎么算都不划算啊。
哟,这笔生意真是大血亏了。
太子是国本,未来的皇帝,现今的第二超级boss,不一小心就得罪了,想哭都没有眼泪,而且还反悔都没机会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阿q精神胜利法必须有,沈默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太子又怎样,第二超级大boss又怎样,太子就能无法无天了?
元德皇帝正值壮年,至少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这里边的变数可大了,在元德皇帝的遗昭没有出来之前,谁敢保证自己就是胜利者?
再说了,最坏的结果,太子顺利登基的话,大不了他跑路就是了,麻辣隔壁的,把哥惹毛了,哥自己当大哥,哼哼。
郑开复这会已从巨大的喜悦中冷静下来,想着自己马上就离开沧县,没人督导沈默学习,正想吩咐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想沈默抢先开口,而且脸上表情极其严肃认真。
“老师,学生打听过了,怀安县县令杨化成也被宣召进京面圣,襄州府刺史郑鸿也淌进来了,两人都是太子的人。”
“嗯?”郑开复瞳孔骤缩,面现凝重表情,心里瞬时一片恐慌纷乱迷茫。
按正常思维与习性,他应该是支持太子的,但他现在是和襄州府刺史郑鸿、怀安县县令杨化成干上了,而且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两人不倒,他死,根本没得选择,他胜了,同时也得罪死太子了,这下可真要命了。
沈默没有再出声,而是默默的观察的郑开复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他知道,郑开复此时的内心也正在剧烈的争斗之中,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做出最后的决定的,这种事情,搁谁都得慎之又慎的思量一番。
“小子,后悔不?”郑开复原本阴晴不定的脸上展露出一抹释然倔强的笑容,竟然还有心情拿沈默开涮。
“后悔啊,但没后悔药卖啊。”
沈默耸肩摊手,一副无奈但又开心的表情,他已知道郑开复的选择,师生俩现在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有胆量。”
郑开复捋着颌下长须微笑点头,这个学生,他没有收错,既然没有退路,那老夫只能拼了这把老骨头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哼哼。
“老师,学生以为,只要天家还在,这天下还是天家的。”
沈默小心翼翼的暗示,这句话他可是纠结了好一阵,考虑要不要说出来,主要是担心引发郑开复的逆反心理,万一他的臭脾气又犯,那可要命了。
他能不担心么?一个乳嗅未干的小家伙,竟然指手划脚的教一个在官场上打拼了十几年的老官员怎么当官,这要换是一般人,早把你骂得狗血喷头。
你个瓜娃子,毛都没长齐,还敢教官老爷怎么做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让人笑掉大牙,脾气暴的直接一巴掌抽过来。
“嗯?”郑开复先是一愣,眼睛继而一亮,对啊,天家还在位呢,老子忙着站什么队,要站也站天家的队,这小子竟然比他还门清,天生当官的料啊。
他清瘦的面庞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还有尴尬、惊讶、赞赏等神色,相当的丰富。
不愧得仙家指点,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不仅点出官场最关键的一点,同时也如醍醐灌顶,让他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牛笔,他想不跪服都不行,到底谁是老师?谁是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