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不仅是第一摆烂王,也是第一干饭王,当即表示同意,于是顾香茗从香辇中取出一道玉册,递在伊笑手里。
伊笑翻开第一页,上面书着五个古字:“道鼎炉鼐功”。在看到古字的刹那,伊笑心中突然如有黄钟大吕在回荡,一道道天音在他的识海中响起,五个古字如若五座大鼎在旋转,又如五口大钟在轰鸣,伊笑只觉自己仿佛一只踏入宏伟天宫的蝼蚁,所睹所悟尽是须弥浩瀚,置身于无尽奥妙之中,震撼、感动等情绪接连涌上心头。
片刻后,伊笑的双目便如万针攒刺,顷刻间变得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他急忙移开目光,双眼说不出的酸涩,过了半刻钟后瞳孔中的点点神辉才渐渐散去,与此同时,他心中“道鼎炉鼐功”五个古字慢慢敛去,仿佛从没读到过。
“这是……怎么回事?”伊笑吃了一惊,望向始终一言不发的顾香茗。
“这部典籍原不是给人类修道者修炼的,”顾香茗神色凝重,“是我爷爷欺天所得,唯有先天‘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有‘九窍八孔’的生灵方可修炼,所以你看了也记不住。”
“那是什么生灵?一颗大球吗?”伊笑咕哝了一句,再看下去,“修仙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夫顺天者逸,逆天者劳,斡旋天地,补缀乾坤。守青云而得路,拨阴翳而腾霄……”
所读之处尽显无穷妙理,偏生看过之后一个字也记不得,伊笑心痒到抓耳挠腮,这还是他摆烂以来头一次这般急切,道:“记不得上面的字又该如何修炼?”
顾香茗说道:“唯有我们各自修炼一半。”
“各自修炼一半?这是个什么说法?”伊笑不解。
顾香茗道:“有一种生灵,暂且称它们为‘天灵’,生来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身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唯有天灵可以修行这道鼎炉鼐功,不过这种天灵早已灭绝了,我们要想修行,就要拆成《道鼎功》和《神炉功》。”
“就是你所说的上下卷吗?”伊笑问道。
“正是。”见伊笑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顾香茗赞许地点点头,“由我来修炼神炉功,成为你的炉鼐,而你则修炼道鼎功,并把一丝命源寄于我体内,这样我们的联系便构成了。”
“这样你死了我也得死是吧?”伊笑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不要老提这个啦,”顾香茗露出标志性的脸红,“修炼道鼎功可有许多好处呢。”
“有什么好处?”伊笑心道不管有什么好处,最后我若被你吸干了,不也都归了你吗?
“我们两人之间建立了联系,只要离的不是特别远,都可以感应到对方的位置。”顾香茗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们更亲近了?”
得,合着连跑都跑不了了呗?伊笑感觉自己是逃不出这女妖精的魔掌了,轻叹一声:“行了,快点开始吧,我可是饿得不行了。”
顾香茗说道:“不要急,这部典籍的内容不能以任何形式存在于世上或人的记忆中,只要离开这部玉册不多时便会消失,我爷爷研究了许久才找到修炼之法,先由我初步练成神炉功,再把道鼎功一点一点教你。”
待伊笑同意,顾香茗便盘膝而坐,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神态恬静,不多时便进入了一种超然物外的状态。
须知修行时最忌外力干扰,若在最关键的时刻被人干扰,即使只是被点一下要害,又或被人在身旁大叫一声都会走火入魔,伊笑见她对自己似乎全无戒心,不禁想道:“她是在做样子还是真的?就这么放心我?”
逃走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伊笑按捺不住,轻声问道:“姑娘?”连叫几声都没有反应,伊笑仍不放心,又叫道:“姑娘?香茗姑娘?香茗?女妖精?小美妞?”顾香茗仍是没有反应,唯有鼻息在缓缓进行着,仿佛入定了一般。
伊笑见她始终没有反应,心知逃走的机会来了,可他骨头断了几根,又身处云顶山中,跑是不能跑的,当今之计唯有破了顾香茗的功力,令她走火入魔了。
对方虽然倾国倾城,所行之事却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伊笑可不想被吸干,于是狠下心来,伸出右手,凝运残余的功力,拍向顾香茗胸口。
眼看就要得手,伊笑最后望了一望顾香茗的俏脸,见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骨肉匀停的小脸随着鼻息微微起伏,两瓣樱唇半阖半张,舌尖上吐得美孜孜一团和气,娇丽不可方物。伊笑心中思绪万千,终究硬不下心肠来,轻叹道:“我已是个废人了,何苦再害了她?”
谁知这一愣神,却见顾香茗眼皮微动,竟于此时醒了过来!
发现伊笑离自己不过一尺,顾香茗俏丽的大眼睛迷茫地忽闪了两下,不自禁往下望去——伊笑的手掌正距她胸口不足两寸,成‘龙抓手’状,倒像是要轻薄她一般!于是场面变得极为尴尬起来……
这可麻烦了,什么时候醒不行非要这时候……伊笑暗中叫苦,连忙收手,解释道:“这个这个……”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自己刚刚虽非唐突佳人,却有更过分的害人之心。
顾香茗先是怔了一下,片刻后满脸飞霞,连耳根子都红了,嗔道:“你这下流的登徒子,你……你要做什么!”
“额,我……”伊笑尴尬地搓了搓手,再说不出半个字来,不过也由不得他说,下一刻顾香茗一双小手已化作漫天粉拳,直接把他打成了一个猪头。
“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好色,枉我这么信任你,居然趁我练功之际图谋不轨!”顾香茗又羞又气,小脸通红通红,跟个大苹果一般,“要不是看你早就受伤了,我非好好修理你一番不可!”
伊笑摸着自己胖了三倍的脸,心里那叫一个后悔,为何要同情这女妖精,早知道一掌拍死算了,现在被她打成个猪头居然还称是手下留情,真是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本姑娘开恩,这次不跟你计较了,你赶快跟我修炼道鼎功。”过了一会儿后,顾香茗看着眼前老大一个猪头,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翻开了玉册,指点伊笑练功。
伊笑早已饿得不行,于是不和她贫嘴,赶快跟着修行。
道鼎功,入道第一,建立自身的道心;化鼎第二,化道心为神鼎,森罗万象,道判混元;种心第三,以道心为种,一化万千。在顾香茗的指点下,伊笑去感悟玉册上的古字,内心渐渐变得空灵,无波无澜,玉册上蕴含的道力似乎也柔和多了,不再有万针攒刺的痛感,可以安心读阅。
半个时辰后,忽如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伊笑心中一空,感觉天降祥瑞,地涌金莲,兰麝氤氲,琼香缭绕,又有祥麟瑞凤,螭龙寿龟,诸多妙相万般法门纷纷呈现,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最终归于虚无,化作心中的一点金芒。
与此同时,伊笑的身体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枯竭,血肉像老树的枝丫般干瘪起来,仿佛一身的生命精气都被提炼了出去,只余一个垂老的空壳。
“他体内的精元流失得这么厉害,看来是用以巩固道心了,这么说他已经迈出第一步了。”顾香茗连忙拎起星金虎的尸骸,逼出它未干涸的血液,尽数倒入伊笑口中。
星金虎本就是云顶山霸主级的凶兽,每夜更是借助星辰提炼妖力,血中蕴含了无尽精元,伊笑得了此血,干瘪的肉身又渐渐饱满起来,渐渐地还闪起一缕缕神曦,又蜕去一层层老皮,血肉变得剔透晶莹,强大的生命精气四溢,气血澎湃。
“轰!”一股雄浑的气息喷薄而出,伊笑倏地张开双目,当中神光湛湛,如两道电芒划过天空,在雪地中格外璀璨。伊笑长身站起,不仅胸前伤势尽愈,更多了一股凝重的气势,鼻息凝重而悠长,一喷一吐如天鼓敲响。
道鼎功第一步,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