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玄一言既出,眼神凝聚,运转意念道体诀,瞳孔里有一点火光浮现而出,显现出一只烈焰巨鸟,直接冲向了车南山的眼中。
刚刚在激战的时候,车南山一直都不敢去看叶北玄的眼睛,哪怕早已被叶北玄显现而出的武魂小鸟惹的心神不稳,车南山都没有去凝视叶北玄的双眼。
但现在不一样。
情况有所不同。
车南山已是被叶北玄一剑钉在了岩石之上,身躯动弹不得,而腹部丹田之处,也早已被求魔剑关窗,破掉了丹田,一身修为毁于一旦。
事已至此。
车南山已然放弃了抵抗,不再像先前激战的时候那样,不肯看叶北玄的眼睛。
而这一看,就出问题了。
叶北玄只将意念道体诀施展出来,车南山瞬间心神失守,心神一片空白,神智不存,但记忆还在,就顺着叶北玄的问题,将冰原古阵诸多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不过。
车南山在升龙阁的地位,远远比不得应天成,知道的东西也没有应天成那么多,根本就不知道有“诸神殿”参与其中。
此人只说,升龙阁早在十年之前,就勾结了古州的雷云阁,跟同为上古龙门支脉的雷云阁联手,要毁掉冰原古阵的阵法核心,从而得到上古龙门留下来的武道传承。
但这些事情,足以让聂神秀明白,破坏冰原古阵的并不是北境叶家和叶北玄,而是升龙阁和雷云阁。
而今。
升龙阁来到北境,要找叶家的麻烦,完全就是倒打一耙。
“真是可恶至极!”
聂长风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怒骂道:“未曾想到,升龙阁身为离州第一武道宗门,却如此下作,连这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聂神秀皱眉问道:“你很意外?”
聂长风点点头。
聂神秀叹道:“这件事情,你不应该觉得意外,而应该觉得,不愧是升龙阁,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聂长风愕然问道:“秀叔何出此言?”
聂神秀道:“你难道忘了,升龙阁跟我们天渊聂家,本就早有恩怨。我们聂家有一篇修行法诀,名叫《飞龙在天卷》,却被那升龙阁用下作的手段得到,在升龙阁里广为流传,还说是他们升龙阁之人自己参悟出来的法诀。到后来,我们升龙阁得知了《飞龙在天卷》之事,来到离州要升龙阁给一个交代,升龙阁却依旧嘴硬不肯低头,直到我们聂家的高手杀入升龙峡,要覆灭整个升龙阁,升龙阁才算是肯服软……”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升龙阁祖上那些人,就是一些盗取别人的法诀的小偷,现在这群升龙阁之人,都是当年那些升龙阁之辈的徒子徒孙,肯定是一脉相承的阴狠。”
“升龙阁做出这样的是,我是一点都不意外。不过……”
聂神秀一言至此,转身朝叶北玄说道:“君侯将我天渊聂家的意念道体诀,改进到现在这种地步,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君侯的天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千古卓绝。”
叶北玄问道:“阁下谬赞了?”
聂神秀摇头道:“不不不,不是谬赞,一点都不是谬赞。我天渊聂家,自古以来,英才辈出,人不论是谁,修炼了天渊屠龙术之后,不管修炼的是何种屠龙术,最多也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稍稍有所改进,而绝对做不到像君侯这样,几乎是将意念道体诀修改得面目全非,跟原来的意念道体诀截然不同,威力不知要强横了多少倍……”
这话是实话。
叶北玄没有开了口回应。
只因聂神秀这些话语,口口声声都是在夸赞叶北玄,这时候叶北玄要是再顺着聂神秀的话语往下说,就有点自吹自擂的嫌疑了。
这并不是叶北玄的风格。
唯独那聂长风,还在骂骂咧咧,当然骂的不是叶北玄,而是在唾骂升龙阁。
聂长风是聂伊夏的堂兄,年龄并不大,跟叶北玄相比差不了多少。
年轻人难免容易激动。
毕竟,跟叶北玄一样处事冷静的年轻人,并不多,叶北玄算是其中的另类,只因叶北玄从小到大,这一路走来,都是九阳绝脉产生,很痛苦活到现在,人生经历跟一般的年轻人不一样。
聂长风骂着骂着,直接拔剑出鞘,要将那奄奄一息的车南山一剑斩杀。
“住手!”
聂神秀及时制止。
“为什么不杀了他?像这种人,死有余辜,哪怕千刀万剐都过分。要是他不知道升龙阁的那些阴谋诡计,那也就算了,可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升龙阁的阴谋诡计,而且本身又是参与之人,若是让他们成功了,导致冰原古阵被毁掉,到那时,深渊里的邪祟邪孽,全都会跑出来,整个离州,只怕连一个活人都见不到了!”
聂长风义愤填膺,心中实在有点想不明白,自家叔叔为何要阻挡他一剑杀了车南山。
“这是人证!”
聂神秀指着车南山说道:“冰原古阵之事,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升龙阁既然派人来北境,找叶家的麻烦,肯定对这件事情有了完全的策略,要将脏水全都泼洒在北境叶家身上,还得先留住此人的性命,当做人证,才能洗刷升龙阁的叶家的污蔑,还叶家一个清白……”
年纪大的人想问题办事情,比年轻人就是要周全了不少。
而聂神秀说的这些话,也是叶北玄的本意。
若不是这样。
叶北玄将车南山定在石头上以后,就不会拿出一颗碧青丹塞到这人的嘴里,若只是想问一些问题,直接问就是。
这车南山怎么说也是武圣。
体质远超常人。
哪怕丹田被叶北玄毁掉,哪怕现在正被叶北玄用长剑钉在石头上,但这人的武圣体质还在,生命力跟普通人相比,不知强横了多少倍。
一时半会死不了。
但如果不吃疗伤药,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这人肯定会一命呜呼。
聂神秀想得远,直接走上前去,替车南山把了把脉,再动手封住车南山全身的经络,防止这人因生机衰竭而死,甚至还拿出一颗丹药,捏碎了将药粉洒在这人丹田的伤口之上。
丹田才是致命伤。
至于肩膀上被扎入的一剑,则伤的只是皮肉筋骨。
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种伤势,并不致命。
“君侯!”
聂神秀将车南山的伤势处理了一番,再转身朝叶北玄说道:“这个车南山,就交给我们叔侄二人,帮你守着。若是离州那些武道宗门,来到北境质问冰原古阵之事,我们叔侄二人可以带着这个车南山,向那些武道中人解释这件事情。”
叶北玄道:“此事,就交给阁下了。”
聂神秀道:“君侯大可放心,意念道体诀本来就是我们天渊聂家的屠龙术,我们叔侄二人,都修炼了这门意念道体诀,虽然远远比不上君侯的意念道体诀那样威势浩瀚,但这个车南山,已是身受重伤,以我的武道实力,一眼看过去,足以让此人心神失守,我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叶北玄拱手道:“那就多谢阁下了,算是我欠阁下一个人情。”
聂神秀摆手道:“你是我们家小夏的朋友,自然就是我们天渊聂家的朋友,别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那也太见外了。”
聂神秀记得很清楚,叶北玄此人,最是恩怨分明。
这种人的人情……
非常珍贵!
而就在此时。
车南山已是渐渐从心神失守的状态当中回过神来,听到聂神秀说要让他心神失守,问什么就答什么,顿时将嘴巴一张,再狠狠咬下。
这时的车南山,丹田早已被叶北玄破掉,一身武圣修为毁于一旦,就连运转武道气息自断心脉而死,他都做不到。
唯一能做的就是咬舌头。
咬舌头不一定死。
但咬断了舌头以后,就不怎么能说话了,到时候不管叶北玄跟聂神秀问什么,车南山都回答不出来。
于是这人就想出了咬舌头的办法。
只可惜。
此时守在车南山身边的,都是武道高手,聂神秀是武圣,聂长风也有着不低的武道修为,叶北玄虽不是武圣,但武道实力更在寻常武圣之上。
就在车南山咬舌头的一瞬间,叶北玄跟聂神秀已是同时出手。
唰!
叶北玄一剑甩出,剑锋狠狠的扇在车南山的脸上,就像是删了一个大耳光,直接将车南山的下巴打得脱臼。
这时候。
聂神秀伸出的手掌,距离车南山的下巴,尚且还有一尺之遥。
“此人,就劳烦阁下了。”
叶北玄甩了甩求魔剑上的血迹,在收剑入鞘,朝聂神秀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这车南山固然已经解决了,但还有一群升龙阁弟子,停留在雪地当中。
叶北玄还得将那些人去处理一下。
“看到了吗?”
聂神秀凝视着叶北玄远去的背影,朝站在身边的聂长风询问了一声。
“啊?”
聂长风没太听懂,问道:“秀叔你问的是啥?”
哼!
聂神秀冷哼道:“我问你,刚刚我跟叶北玄同时出手,你看到了吗?”
聂长风点点头。
聂神秀道:“你可曾看出了什么?”
聂长风回想着刚刚那一幕,惊呼道:“刚刚叔父跟叶北玄一同出手,叔父是直接伸手去捏这个车南山的下巴,而叶北玄则是先将扎在车南山肩膀上的长剑拔出来,然后再挥剑扇向车南山……以常理而言,叔父直接动手,肯定比叶北玄拔剑之后再动手的速度要更快,但叶北玄将车南山的下巴打得脱臼以后,叔父的手掌距离车南山的脸,还有一尺之遥……”
聂神秀点头道:“你能看到这些,也算不错。”
聂长风道:“只可惜,这叶北玄是个天生九阳绝脉之人,自幼绝脉缠身,这种人,自古以来就只有英年早逝这一个结局,真是天妒英才,否则我们家小夏要是跟他拜堂成亲,结为夫妻,也未尝不是一剑好事……”
聂神秀摇头道:“即便叶北玄英年早逝,小夏跟他拜堂成亲,也是一件好事!”
聂长风没有反驳。
他知道。
对于聂伊夏而言,即便在拜堂成亲之后不久,叶北玄就英年早逝,那也无妨,最多伤心一段时日,慢慢的也就放下了,甚至还会因此而收心,从此以后,专心致志修行武道……
这些道理。
聂神秀早就跟聂长风说过。
但聂长风还是希望,叶北玄要么就早点死,在跟聂伊夏拜堂成亲之前,就一命呜呼,不要活到拜堂成亲的时候,免得他死了会让聂伊夏伤心;要么就不要英年早逝,真正跟聂伊夏白头偕老……
这件事情。
聂长风的思考角度,跟聂神秀截然不同。
聂长风还年轻。
尚未垂暮。
年轻人往往比年长的人,要更加的感性,而年长之人则比年轻人要更为沉稳,毕竟见多识广,被岁月蹉跎过后的眼界,足以看透很多事情。
姜还是老的辣。
“等到这件事情了结以后……”
聂神秀抬起手,指着几里之外的雪地里,那些站在原地惊慌失措的升龙阁弟子,说道:“以叶北玄的心性,多半是要去一趟升龙峡,找那升龙阁讨一个公道。”
聂长风问道:“就像当年,升龙阁偷取了我们天渊聂家的《飞龙在天卷》以后,我们天渊聂家的先辈,去升龙阁找一个公道那样吗?”
聂神秀摇头道:“不一样。”
聂长风听不太懂。
聂神秀解释道:“我天渊聂家做事,素来极有分寸,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这叶北玄不一样。叶北玄此人,看似温文尔雅,表面上看起来,满身的儒雅之气,但实际上,此人的杀心,重的很呐。”
聂长风愕然道:“秀叔的意思是,叶北玄要杀入升龙峡,横扫升龙阁。”
聂神秀道:“不然呢?”
聂长风没有反驳。
叶北玄之事,聂长风早有耳闻。
诸如月前,叶北玄在栖霞林当中,诛杀那神策武府上千弟子之事,以及在离开神策武府之前,诛杀神策武府众多首座只是,聂长风早已知晓。
“升龙阁有难了!”
聂长风一言至此,不胜唏嘘,忽而又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
只因。
此时此刻。
聂长风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叶北玄的时候,他曾在叶北玄面前叫嚣……
只希望……
叶北玄不要记仇才好。
聂长风心中一阵嘀咕。
而此时此刻。
叶北玄已是提着求魔剑,来到了那些站在雪地里惊慌失措的升龙阁弟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