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总警司查理来制衡杜永孝,这绝对是一记妙招!问题是那查理能否压制住杜永孝却是未知数,尤其最近报纸上面关于查理收受贿赂丑闻不断发酵,就算爵士大人你靠着人脉关系压制下来,只怕对他未来仕途也有影响。”
百里渠爵士办公室内,廉政公署专员李洛夫站在百里渠身后缓缓说道。
百里渠背对着他,正在给鱼缸内锦鲤投喂鱼食,捏一小撮丢进去。
三只锦鲤摇头摆尾疯抢。
“你讲这么多,实际上只有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我用权势压迫你不要去调查查理贪污一事儿,伱不高兴是不是?”
李洛夫神色不变,“廉政公署自从成立以来,最大的政治基础就是无论任何人使用任何方法都不可以阻碍和妨碍廉署调查,爵士大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百里渠取过旁边毛巾擦擦手,这才转过身看李洛夫一眼。
李洛夫不卑不亢:“查理是否贪污,需要调查,请允许我继续下去。”
“如果我说不呢?”百里渠眼眸露出一丝精光,“为了对付杜永孝,我已经使出很多底牌,查理是我手中仅存不多王牌,难道你也想拿走?”
“可是-——”
“我知道你意思-——”百里渠阻止李洛夫说下去,“这样,给我点时间,等到查理没了任何价值,到时候随便你下手——时间问题而已,你该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李洛夫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百里渠说着走到办公桌后面,“现在,我们要一致对外,我们首要敌人是杜永孝!并且现在就有一个很好机会捏死他!”
“你是说——”
“没错!他擅自率领黄竹坑警校学员猎杀上百头山猪,破坏自然环境,影响生态平衡,可以说罪不可赦!”百里渠笑着道,“当然,这些话不是我说的,而是环境署说的,而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一情况上报给港督府!”
“那你要我做什么?好像破坏坏境和我们廉署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没关系的话我也不会叫你过来!”百里渠嘴角露出一丝诡笑,“听说环境署署长威尔逊私自收取香港大亨李佳城一笔钱,准备把大屿山一块地交给长江实业建设高尔夫球场,对不对?”
李洛夫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是的!你的意思是……”
“没错,先把调查他的事情压一下,把他受贿资料交给我,我要拿这些当筹码来驱使他对付杜永孝!环境署么,看着不起眼,发起狠来也是吃人老虎!”
……
港督府。
办公室。
办公桌上插着英国米字旗。
墙壁上悬挂英女皇半身塑像。
港督麦理浩姿态威严地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听取港府秘书进行的报告。
“刚才百里渠爵士打电话过来,说有人投诉杜永孝校长滥用职权猎杀山猪,破坏环境,询问我们港督府是否要跟进?”
港府秘书合上报告书,目光礼貌地直视麦理浩。
麦理浩笑了:“百里渠当真是只老狐狸,知道我想要什么,就送什么过来!没错,我是想要打压杜永孝。原以为把他调去黄竹坑,他可以安静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他没那么大影响力,就再把他调回来,没想到他在那边也不老实,竟然统帅警察学校警员一口气猎杀上百头杀猪,甚至直接成了报纸头版头条,连查理全港扫黄都被他抢了风头。”
港府秘书也不禁感叹道:“是啊,这人真是个人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异军突起,那么耀眼,闪烁。”
“年轻人锋芒太露没有错,错的是他连我锋芒都抢走!”麦理浩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背着手,踱了几步,停在私人秘书面前:“哪,现在把这一报告盖上我印章,你亲自呈递给环境署,对方问起我的看法,你就说一句话,我很生气,摔了杯子!”
“明白!”秘书挺胸抬头,信誓旦旦。
……
作为香港“清水衙门”的环境署成立于1953年,在此之前,香港人根本不知道保护环境是什么鬼,更不会在意环境无不污染。
大家连肚子都吃不饱,上山砍柴,烧山制造耕地都是常态。
直到五三年后,香港与国际挂钩,随着工厂建立越来越,什么炼钢厂,炼油厂,肥皂厂,化肥厂,还有医药厂等等,这些都是重污染产业,住在附近民众苦不堪言。
港府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不能为了发展经济,毁掉周遭环境,于是环境署应运而生。
环境署第一任署长是一名叫“理查德-霍曼”鬼佬。
这个鬼佬在来香港之前,只是英国伦敦一个浪荡子,靠着祖上阴德在伦敦买个官位,可惜伦敦那边僧多粥少,他只好又花钱外放。
那时候很多人对环境署不感冒,觉得这个清水衙门无油水可捞。
霍曼也是如此,感觉自己被骗,等他来到香港以后,才发觉环境署实际上是个很好部门。
首先,环境署给人第一印象就是“清水衙门”,这里的人没啥可有贪污。实则,很多工厂,公司,想要香港成立建设都避不开环境署这一道手续。
霍曼就在这道手续上“大做文章”,真正做到那句“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以至于霍曼当职期间,在环境署捞的盆满钵满。
作为霍曼等人的继承者,同样来自英国伦敦的鬼佬威尔逊就没那么好运。
他才上任不久,廉政公署就成立,他手掌还没伸长捞几水,廉政就盯上他。
尤其最近长江实业想要开发大屿山高尔夫球场,需要他们环境署给出建议以后审批用地程序。
长江实业那边李老板出手很是大方,直接一百万港币打到威尔逊位于瑞士银行的私人账户。
按道理这样做神不知鬼不觉,瑞士账户就连廉署都没法查到,可偏偏环境署出了内奸,一沓资料直接传递给廉政公署.
当威尔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都快吓死,就等廉署那边对自己下最后通牒,他正寻思着是主动自首,争取从宽发落,还是誓死抵赖,死不承认,这时候港督来人,来的还是港府第一秘书。
那位港府秘书只对他讲了一句话,“关于黄竹坑警校杜永孝校长率领学警猎杀上百山猪一事,他深表震怒,摔了杯子。”
就在威尔逊摸不着头脑时,电话又响起,却是百里渠爵士打来。
在电话里,百里渠爵士先是很热情地询问了一下威尔逊最近工作问状况,最后才说那些他担心的资料在百里渠手中,让他放胆去做,不要有后顾之忧。
放胆去做什么?
威尔逊不是傻子,结合港府恰好递过来的投诉书,他明白,自己必须要去对付一个人,那就是——杜永孝!
对于杜永孝,威尔逊不太熟,但这并不妨碍威尔逊对付他,有港府和百里渠爵士两大靠山撑腰,再加上自己把柄在百里渠爵士手里,他就算不想做都不行。
……
“孝哥,只是环境署给你传票,让你去解释!”
庄定贤把刚刚收到的“传票”递给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杜永孝。
杜永孝正在批改文件,闻言就拧上钢笔帽,接过传票看了一眼。
上面写的很简单,大意就是杜永孝滥用职权猎杀动物,已经严重违反了环境保护法,现在港府和环境署要求他亲自解释这一情况,倘若届时不出席解释大会,会责令香港警队严格执法。
看到这里,杜永孝笑了。
“香港警队?警队都是我杜永孝一人天下,谁敢抓我?”
庄定贤笑道:“那是自然!那么孝哥你这次去是不去?”
“当然去咯!你没看到连港督府都惊动了,港督麦理浩在等着看热闹,我要是不出场,边个演戏给他看?没戏看,岂不很无聊?”
庄定贤剑眉一皱,“这次分明是要打你杀威棒,环境署就是要拿港督来压你。”
“错,不是环境署拿港督压我,是反过来,港督在拿环境署给给我穿小鞋,带脚铐!”
杜永孝说着站起身,拿起那传票又看一眼,“这场戏要演的激烈一点,最好剧情能够翻转再翻转,那才有味道!”
……
翌日——
整个香港媒体都知道今天香港环境署要召开“惩戒大会”。
鉴于几日前黄竹坑警校校长杜永孝,滥用职权率领学警数十人,一口气猎杀上百山猪一事,进行惩戒问询。
对此,整个香港舆论两极化。
那些高知识分子认为杜永孝这样做是错误的,山猪也是有生命的,它们比香港人更早存在于香港这片土地,严格来讲,它们才是这片土地主人,是香港人不断蚕食侵占它们领地,它们为了生存,这次会袭击人类,闯入住户。
这些高知识分子都有话语权,不但可以拿笔杆来阐述自己对杜永孝这次猎杀行动看法,还可以左右舆论。
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明报》知名作家倪匡。
他和杜永孝一直都不对路,准确说,不管是在哪方面他都看不惯杜永孝所作所为。
所以这次猎杀事件出来以后,倪匡第一时间在《明报》第三版的社评专栏撰写文章:《山猪不是印第安,它们没有话语权;杜永孝不是上帝,没权利去剥夺生命》!
文章大致含义拿香港山猪与美国印第安人相比。把杜永孝比做当年的美国人,为了抢占土地对印第安人杀光抢掠。
不得不说,倪匡的文笔是极好的,尤其这厮擅长写科幻,以至于他写的很多社评也很“科幻”,这次能把山猪和印第安人联系起来就很科幻。
读者们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潜移默化就把杜永孝和那些美国强盗联系起来。
如果说文坛这些高知识分子集体抵抗杜永孝,认为他犯了弥天大罪,那么香港那些妇女团体这时候也站出来反对杜永孝,就有些滑稽了。
准确讲,杜永孝曾经可是大名鼎鼎的“妇女之友”。
尤其他当年提倡的“废除大清律令一夫多妻制度”,可以说挽救了无数香港妇女,当年更是成为风云最劲人物。
那时候的杜永孝可是被这些妇女吹捧到天上,现在却开始狂踩杜永孝,是何道理?
原因很简单,杜永孝动了她们这些妇女团体奶酪。
自从杜永孝一举成名之后,就开始正式关爱女性健康,在很多场合为妇女儿童讲话。
如此以来,妇联那些人就都无事可干,论人气她们比不过杜永孝,论能力她们更是差杜永孝一大截,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妇女团体无事可干,要么挠痒痒,要么拍苍蝇。
现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可以狂踩杜永孝,拿回属于她们权力,她们当然要开足马力痛斥杜永孝“猎杀山猪”之恶行。
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她们并非公报私仇,只是“圣母心泛滥”。
在这样舆论狂轰乱炸下,很多香港市民开始直接戴上有色眼镜看待杜永孝。
他们没遭受过山猪破坏,家里人也没遭受山猪袭击。
在他们看来,山猪是一种完全可以和人类共存动物,杜永孝这样肆意杀戮,一口气猎杀上百山猪,简直双手沾满血,比屠夫还屠夫!
再加上本来杜永孝就有“血手人屠”绰号,于是更多人把他和屠夫划等号。
可以说,目前整个香港舆论狂澜都是压倒杜永孝的。
唯一支持杜永孝的只有那些遭受山猪袭击,家庭受到山猪破坏的少数民众。
他们很多都是山民,要么是穷人。
他们住宅寒酸,简陋,有的甚至住在铁皮屋,还有破木屋当中。
换句话来讲,如果他们全都住在高大别墅,有私人管家,私人保镖,又怎么会让山猪闯进来?
这些人是极少数。
他们也没太多文化,不能拿起笔杆帮杜永孝伸冤。
他们也没太多能量,不能奔走疾呼,帮杜永孝讨回清白。
他们能做的只有守候在录音机旁,守候在电视机前,等待杜永孝的“惩戒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