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悲大喜

“瞧啊!有个乞丐!”

“臭死了!可不准他进门,不然把你月钱都扣了!”

“这人怀里揣个萝卜!”

凉月听见了,她是萝卜?!

“不是乞丐,穿着囚服呢!”

“我瞧见了,是被城主赶出来的!”

“快关门!”

“砰!”“砰!”“砰!”

一连几声摔门声,好像摔在凉月的脸上。

北安城之大,他二人该何处安家?

“咿咿呀!啊!”

凉月昨日晚饭都快被颠出来了,仿佛看到了极光。

疯爹带着伤还这么能跑,跑过了闹市,溜过了小巷,绕过半城湖水,直到了城郊。大半个北安城都被疯爹溜达个遍,就好像生怕别人不认识他们似的!

太阳都沉了下去,池塘里的青蛙肆无忌惮地叫起来,聒噪得凉月脑袋晕乎乎的,嗓子也冒烟儿了,心口却烦得好似能喷出火来!

刚刚被疯爹救下来的感动全部消耗殆尽,她现在只想薅她爹几缕头发解解气。

早晚被这疯子磋磨死!

凉月有气无力地哼了声,却突然感觉耳畔有风刮过,只见疯王突然飞了起来,跃过了什么东西,又落了下去。

借着微弱的星光,凉月能依稀辨出疯王好像翻了一道围墙,落在了一处宅院之内。

“噗”地一声,疯爹喷了一口,有点滴温热的东西溅到了凉月额头上。

疯王缓缓跪了下去,把凉月的头靠在他肩头,身子却朝后倒下去,正好倒在了他刚刚翻过去的墙上。

凉月瞧不清疯王的脸,却能感觉有东西一滴滴打在自己肩头,濡湿了她身上的襁褓。

“咿!呀!”

凉月喊了两声,发觉自己的嗓子也哑了,刚才心口的那种烦闷,原来是来自胸腔肺部真实的不适感。

淋了雨,又被摔打了一通,凉月想,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她扯了扯疯爹的头发,他却一动未动。

受了重伤,又跑了远路,该不会力竭而死吧?

你死了我也得死!你给我起来!

凉月抬手用力拍了拍疯爹的脸,却摸到了他的嘴,凉月搓了搓手指,黏黏糊糊的,是血。

顾怀酒,你醒醒!

凉月蹬腿儿,薅头发,依旧唤不醒疯爹。

踹了一阵,她也没了力气,凉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在发烧。

难道她的重生,就是为了受尽苦难,被人践踏,再死在这种她都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吗?

凉月不甘心!

簌簌地眼泪落了下来,凉月揪着疯王,又垂又打,她怨不得这个疯子,他神志不清,却还记得保护她。

可不怨这疯子,她又不知道该怨谁。

直到再哭不出声,凉月也再没力气撒野,她的脑袋快爆炸了,再不甘心,她也抵不住高烧的身体发出的信号,她垂下了眼皮……

顾凉月若死了,演谁去?

凉月还是醒了过来。

她以为摊上这么个疯爹,便是此生无望了,凭她现在这副身形,早早晚晚是要挂掉的。

却不想,她竟然还能再睁开眼皮,而且她此刻神清气爽,一点不难受了。

“吖咿!”

凉月伸展身体,舒服地蹬了蹬腿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疯爹怀里。她看了眼头顶淡粉色的纱幔,这是哪儿啊?

凉月翻了个身,“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啊!”

我的后脑勺!

这时候,房门被人踹开,疯爹端着个木盆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仿佛乌龟倒壳一般四脚朝天的凉月。

疯爹把水盆放在地上,笑着跑到凉月身边:“嘿!你在玩什么呢?”

凉月白了疯爹一眼。

一个疯子哪里介意这些,居然也像凉月一样,仰面躺在凉月身边,像凉月一样张着手,疯爹转头问凉月:“上面有什么?我怎么看不见?”

凉月踹了疯爹一脚,腿儿太短了,没踹到。

凉月生无可恋地看着疯爹张着四肢自己像只老乌龟似的缩脚瞪腿,叹了口气。

她的存活率,依旧为0。

凉月发现,疯爹的脸不肿了,肩膀上的伤也消失了,他还换了身灰色绸缎衣裳,脸面干净了,头发虽然还散着,但是不乱了,还香香的。凉月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整洁的疯爹,差点认不出来。

他,是不是被打聪明了?恢复了,不疯了?

凉月有些欣喜。

疯王累了,把凉月抱回了床上,自己则把木盆搬到了床边,从床角拿了平日里包裹凉月的襁褓,放在水盆里细细的搓起来。

凉月抬头看看自己,也换了身衣裳,就是太大了,袖子那里卷了好大一个圈出来。

凉月自从会翻身之后,就特别爱趴着,她趴在床边,看着疯爹席地而坐,手腕的衣裳微微挽起来,头发因为太长了,有一缕发梢滑到了水里。

凉月心想:生活不易,王爷洗衣。

“呀呀!”

我们在哪儿啊?是你治好我的感冒的吗?

凉月问了句,疯爹也听不懂。

是人都听不懂。

这屋里陈设精致,像是富贵人家,可那一日,城主不是发话了,任何人都不准接济他们,谁胆子这么肥,敢收留他们。

想起那个城主,凉月就气不打一处来,亏她还满心期待着能遇到个贵人,差点被城主砍死了!

凉月无聊地伸手去抓疯爹的衣裳。疯爹你在人家地盘,是不是该客气一点儿?在卧房洗衣裳,地板都湿了。

这床褥面料是好,就是太滑了!

“啊呦……”

“扑通!”

凉月掉进了盆里。

疯爹两手沾着水,搭在膝盖上,他脸上和衣服上又沾满了水。

“凉月,你是不是热了?”

凉月趴在水盆里,盆里的水溅出去大半盆,倒是淹不着她,只是四条腿不管怎么折腾,就是撑不起身子来,像只蛤蟆似的。

疯爹把凉月从盆里拎出来,拧了拧他宽大衣袍上的水。

“哈哈哈……”疯爹开怀大笑,凉月捂着脸,蹬了蹬腿儿。

不许笑!

疯爹抱着凉月到一个大箱子前,从里面取了两件干净的寝衣,看起来像是五、六岁孩子穿的,凉月只穿一件上衣就够了。

凉月瘪着嘴躺好,疯爹却还在笑。

有这么好笑吗?

疯爹又奔到那大箱子前,把箱子翻了一通,衣裳被他翻得一地都是。

“啊!”疯爹拍了下手,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甩着袖子跑出去了。

凉月这回老老实实地等着疯爹回来,却见疯爹提着个竹篮子进来了。

他要做什么?把她当菜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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