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妮,把最近两个月的东南亚股市汇市的资料汇总给我。”约翰杜尔给自己的助理布置了一项任务。
良久,约翰杜尔摘下眼镜,“情况确实不太对,泰指的走势明显有庄家建仓,最近美元加息,如果这时候有人大笔卖出泰铢空单,同时在现货、股市狙击,泰国央行目前不到三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确实无法应付。”
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幕后黑手也有摩根史丹利一份,但摩根史丹利太大了,部门众多,相互之间的了解都不一定比他们的客户对他们的了解更多。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是霍华德赫尔博格这种中层能够知道的,霍华德仍然有些将信将疑。
霍华德质疑道:“我们是不是太敏感了?如果我们把亚马逊的ipo时间提前到三月,就要在二月底之前通过纽交所的注册审核,时间太紧迫了。即使东南亚真的出现汇市动荡,对美国股市的冲击也只能是暂时的。”
约翰杜尔摇头道:“霍华德,任何一场金融风暴,影响都会极为深远,更不是短期之内就能平息的,也许它对美国股市的冲击只是暂时,但如果我们正好赶上这一次,就又要浪费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重启ipo。”
“亚马逊所从事的是一个资本密集型的行业,如果不能够尽快把资金压力向二级市场传导,到今年下半年,就需要对亚马逊进行c轮和d轮的融资,我们不想冒这种风险。”
霍华德仍旧争辩道:“可是。。。”
约翰杜尔站起身来:“没什么可是,霍华德,你要明白,摩根只是我们的承销商,而且不是唯一的承销商,如果你们不想做这单生意,会有很多人愿意做。”
约翰杜尔明白,霍华德之所以争论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原因很简单——嫌麻烦。
这就是所谓的大企业病和职业经理人制的弊端了。
九十年代,正是职业经理人制被商界极度迷信的阶段,不只是华夏,美国也是如此。
杰克韦尔奇、郭士纳、乔治大卫,甚至包括华夏的张瑞米、刘传之,这写闪闪发光的名字都代表了职业经理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于是在整个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职业经理人制几乎代表了绝对的政治正确。
有很多专家都认为,这是最完美的管理制度,华夏的民营企业之所以做不过外企,就是因为难以实现从家族企业向职业经理人制的转换。
但实际上,职业经理人制同样尤其弊端,甚至这种弊端会让一家公司慢性死亡。
无论给一个职业经理人什么样的头衔,哪怕是ceo、总裁,也改变不了职业经理人注重眼前利益胜过长远利益、注重个人利益胜过企业利益、注重量化指标胜过战略布局的本质。
有极少数能够做到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相平衡的职业经理人,这些人就是上面提过的那些名字。
而更多的,则是唐军,是陈潇,是平井一夫,是埃洛普。
霍华德不愿推迟亚马逊的ipo时间,是因为这对他的kpi有影响,影响到他在摩根史丹利的业绩。
而不愿提前,也只是因为嫌麻烦,提前了,对他的kpi没有促进作用,干嘛要自找麻烦?提前两个月,你知道我们要多做多少事吗?
这就是霍华德的真实想法。
约翰杜尔作为kpcb的合伙人,一眼就看穿了霍华德的小心思。
霍华德略有不甘,“好吧,我们只是提出我们的建议,但在这件事情上,亚马逊才是真正的主体,如果他们提出改变ipo时间重新测算发行价格的要求,我们会做出相应的响应。”
张晨立刻道:“我会让贝佐斯亲自给你们三方书面确认,先生们,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你们的行动!立刻,马上给我重新作出一份行动方案,我希望三天后的会议上,你们能拿出一份让我们满意的计划。”
三方代表相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
对于贝佐斯来说,提前两个月ipo并不是坏事。获得火种源和kpcb投资的亚马逊已经进入了烧钱模式,不可能停下来,这时候早一天通过上市筹措资金,就能够早一天缓解资金压力。
他唯一顾虑的是发行价格和ipo当日的成交价。
这决定了他能否按自己的计划在股市上融到5000万美金。
面对贝佐斯的顾虑,张晨在电话里只反问他一句:“就算按照原计划ipo,你能拿出让股民为之疯狂的商业计划吗?”
贝佐斯哑口无言。
这是个很实际的问题,亚马逊现在的目标是做全世界最大的书店,但如果说盈利模式,实际并不清晰。
张晨缓和了一下语气:“杰夫,目前亚马逊的盈利模式,仍旧是一家传统的书店,只不过你把这家书店搬到了网上。投资人所看到的,无非是你通过网络运营减少了成本支出。投资人对亚马逊的所有想象力,上限就是巴诺。”
巴诺(barnesandnoble)是现在世界上最大的书店,同样也是纽交所的上市企业,市值大约15亿美元。
“我们需要给股民们讲一个更有吸引力的故事,而不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从四亿美金成长为十五亿美金市值’的故事,我需要这个故事有更大的野心,更宏伟的计划,你明白吗?”张晨一口气说道。
贝佐斯被张晨喷的有些晕头转向,“你的意思是?”
张晨一字一句道:“我希望亚马逊的对标企业不是巴诺,而是沃尔玛。”
贝佐斯感觉头晕乎乎的,现在还没有任何一家互联网企业敢说自己未来对标的企业是沃尔玛的。
沃尔玛是市值超过一千五百亿美金的零售帝国!
贝佐斯毕竟非常人,很快变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做全品类经营?这不可能,我们目前的规划是从图书品类逐渐扩展到音像制品,全品类运营目前根本不具备条件,至少还要五年以上的时间。”
张晨呵呵一笑,道:“我们做不做全品类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要给股民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亚马逊的当务之急是以目前的ipo方案从股市上融到五千万美元,同时保持股民们对我们的信心。要知道,如果我们赶不上这班车,亚洲金融危机一旦爆发,可能我们的ipo就要延后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我们等不起。现在亚马逊的资金应该只够维持半年,如果半年之内不能够上市,我们就要被迫进行下一轮的融资,变数太大了。”
“而提前ipo,带给我们的副作用就是发行价格有可能达不到我们的预期数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把故事讲好,给股民更大的期望。我们是互联网企业,互联网最大的优势是什么,难道不是‘希望’吗?”
发行价格低,固然是张晨所希望看到的,但如果过低,亚马逊将失去发展的机会,这更是张晨不能接受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张晨只能略微给贝佐斯一些提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