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天下必有知我者

【咱们前面说过的金宣宗南逃之后,面对南宋断掉了岁币的举动,跟一帮文恬武嬉的大臣一起定下了异想天开的“北边损失南边补”的计划,想要“以战促和”,迫使南宋乖乖臣服。

但正所谓,龙找龙来虎找虎,癞蛤蟆专找蝲蝲蛄,你金国要还真那么神勇无敌,咋不去找蒙古抖威风呢?

金国即便占据了突袭的先手,但在南宋坚壁清野严防死守下,最终也还是没占什么便宜,甚至还被南宋反过手来跟突然杀出的义军联手打了个大败。

没过两年金宣宗一命呜呼,上台的金哀宗面对着四面楚歌的境地,被迫开始着手革新军制。

而最为出名的就是一支悍卒:

取河朔诸路回纥、乃满、羌、浑及中原被俘避罪来归鸷狠凌突者,不问鞍马有无、译语能否,月给三倍于常规军卒,授官马岁犒燕,名曰忠孝军。

这样一支精兵,若论悍勇是没问题的,但如何令行禁止才是个问题。

恰巧当时陈和尚因为处理军务不愿徇私情,结果被诬因怨杀人而坐罪,在牢里关了一年半。

金哀宗知陈和尚忠勇,于是在陈和尚兄长完颜鼎病逝之后,就以戴罪立功为名,将其从牢里捞了出来,袭兄恩荫,成了忠孝军总领。

于是一支全军皆罪人的金国版自杀小队就此诞生,而立功显名的机会也很快到了。

次年,蒙古遵铁木真遗愿开始对金开战,进攻大昌原,陈和尚领忠孝军为先锋,正面击溃蒙古军八千人得此战之胜,金人谓之“二十年,始有此胜”。

又两年后,陈和尚再次随军出征任先锋,战场上正面击溃蒙古骑兵,解卫州之围。

又次年,速不台攻于川陕破小关,进逼卢氏、朱阳,陈和尚再领军与蒙古在倒回谷血战再次大胜,使得速不台进攻潼关计划受挫,被窝阔台训斥。

此战之后,陈和尚升任定远大将军,蒙古军中亦知陈和尚之名,时人赞曰:金涵养人才百余年,唯养得一陈和尚耳!

而此时不过是陈和尚被从狱中捞出来的第四年。

精兵上的胜利提振了金国的信心,使得他们面对蒙古的三线攻击,打算集结重兵彻底吃掉一路。

1231年蒙古借道于宋,三路灭金;金哀宗的应对是调集黄河沿岸守军聚于邓州,号二十万,意欲打一场歼灭战的大胜。

结果西路领军的拖雷先声东击西再围点打援引得金军顾此失彼,最终以四万兵力设伏要道三峰山,彻底击溃金军。

此战固然有天气因素,但同样也有拖雷布控精巧的结果,陈和尚的数千忠孝军在补给断绝的情况下依旧强攻上三峰山,但于大局无补。

最终金军残部退入钧州,蒙古军尾随而至,眼看大势已去,陈和尚当街自白身份以求体面。

面对窝阔台询问姓甚名谁,他也毫不客气:

我,忠孝军总领陈和尚。

大昌原之胜者我也!

卫州之胜亦我也!

倒回谷之胜亦我也!

我死乱军中,人将谓我负国家。

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

随后陈和尚因面对窝阔台不降不跪,且大骂不绝,被蒙古砍膝裂脸,最终噀血而呼,至死不绝,时年四十一。

蒙古将见其死,以马奶浇地祝云:好男子!他日再生,当令我得之!

至此金国也算是咽掉了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口气。】

“天下必有知我者……”

虽此人非汉儿,但其人一来未领军南侵宋,二来知忠义殉国可称壮。

故而赵匡胤读之犹感到一股勇烈之气扑面而来。

这陈和尚虽救国失败,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又成功了。

虽然无论是功绩还是所受冤屈皆不如岳飞,但至少如岳飞一般,令后世知其人未负家国,而知其死节。

但再想到岳武穆,赵匡胤也还是难以释怀:

“那赵构,倒不如称哀宗了。”

赵光义谨言慎行,不过也明白兄长说的什么意思。

从唐中期起,庙号就几乎顶替了谥号的作用,故而还是能根据谥法来解其生平。

德之不建、遭难已甚、恭仁短折等等都能谥哀,就是说要么短寿早逝,要么有志而难成。

而这两种情况若是能套在赵构身上……好似确实都称得上好事一桩了。

不过看着兄长又瞥视他,赵光义也只能顶着脑门子上的汗,努力补救道:

“但至少这忠孝军之想法还颇为可行。”

“官家何不效之,好使良家子莫要沾染恶罪之习。”

赵匡胤点点头,少有的表达了肯定:

“善,你来领军如何?”

于是空炅法师一呆,不敢答话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此前晋王府中的亲侍也多事以钱财权势令其听话,但什么令行禁止想都没想过。

要是面对一队以胡人和贼寇整合而成的军伍,这等骄兵自然更加难服众。

于是赵宋官家脸上的神色换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不知兵至此,无怪乎有高粱河之败,有北伐之丧。”

听闻兄长这么说,赵光义不由得热血上涌,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官家教训的是。”

于是赵匡胤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无趣,转身去与宰相赵普聊这宋蒙灭金的得失猜测去了:

“那铁木真倒是计较的清楚,知宋金难有和议可能。”

“应当还是有和议余地的。”

赵普分析:

“只不过此等情况与那靖康耻事之前相反。”

“金宣宗不智,有求于南宋,在遭野狐岭之败后还想要讹诈,若其国强,以战促和还犹有商谈余地。”

“但在其连败蒙古二十年的情况下嘛……”

赵普摇摇头,其意思不言自明。

而且他还记得,金国此前不知唇亡齿寒,还拒绝西夏求援,以至于蒙古得势。

这当时南宋又惦记靖康之仇,或是知唇亡齿寒之理的,但也宁肯要先看金国败亡。

只能说这百余年间,都是旧事重演。

……

甘露殿中,李世民也同样正色看了一眼这金国将领,点评道:

“其人非英雄,但绝可称猛将。”

在他看来金哀宗能破釜沉舟立这么一支忠孝军,算得上有手段。

但这般精兵来的太晚了,属于亡羊补牢,于事无补。

若是早上十几年,在那野狐岭有此精锐拒蒙古,那国运或能改写。

但从金宣宗南逃将幽州拱手相让开始,其国就走上了北宋的老路。

既放弃了幽州关隘,又放弃了河北土地,这便几乎等于放弃了国家。

怎么真等到蒙军到来不能再南逃,反倒不愿意了?

精兵虽成,但河北之大可任由蒙古驰骋,再多的捷报也不如一次对蒙古的歼灭战来得有用。

也是由此,李世民也觉得对那后世常说的“消灭有生力量”的理解更加透彻了一些。

不过旋即他的注意力也被那些元明杂剧之类吸引过去:

“喜闻乐见?莫非那隋炀帝艳史也是成书于此时?”

不过许是李世民表情不够端庄,魏征抖了抖袖子当即就要起身,引得李世民赶忙补救:

“朕不过是记挂后世戏说我等乃星君下凡的演义文说之来源。”

“既欲兴文治,自当投民之所好,据此说史造故事才是。”

结果就感觉到后腰隐蔽处抚上了一双玉手:

“陛下似是对那炀帝后宫感兴趣得很?”

大唐国君顿时感觉额头有一点冒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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