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秋收伊始,天人和粮行将霸盘的目标对准了当年秋收的玉米,开市第一天给出了每石玉米三两二钱银子的收购价。朱仙镇十八行为了应对天人和的玉米霸盘,由总东家韩贞吉牵头,号召十八行众位东家集资应对天人和的霸盘。
当天下午,天人和的东家杨同心就从手下闻风堂那里得到了线报。杨同心叫来账房白瀚文,把线报交给白瀚文,问道:“白先生,你看就目下这个玉米价格,十八行这些银子能坚持几天?”
“若是东家还维持每石三两二钱的收购价,这些银子能维持五天时间。”白瀚文恭敬的回答。
杨同心听完,转动眼珠,忽然笑道:“移花接木这招,我们还是要用。只不过这次要请白先生出手,联系一批客商把我们收到的玉米,转手卖给韩贞吉,这样我们才好出招。”
白瀚文在心里想了一下,敲定了几名客商,说道:“我这里只有三个人选。”杨同心拿出卷烟,笑道:“我们有不少开封本府的小粮商,还没有拿出来用。现下就是用的时候。既然韩贞吉募集了五万两银子,那我们就双管齐下,一举击败十八行,我写一个收购价,先生看看是否可行,”说罢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价格。
白瀚文看完有些意外,说道:“东家,虽然有南北行的白糖生意和秾芳斋的卷烟生意来弥补,但是这个价钱,粮行这边亏损会很大,东家可要想明白。”
“秋收这一阵,是天人和最后的一次机会,我也不想和韩贞吉耗下去了,直接一锤定音吧。”
“既然如此,东家还要提防有人趁虚而入,不要被别人摘了果子。”
“这个我想过,目前开封府没有这样的有实力的大商家。”
“那我们不妨先稳步推进几天,等十八行的现银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出手。”
“不错,我这就写就书信一封,让粮行去办。”
“所谓人多嘴杂,东家要小心有人走漏风声。”
“确实,所以要加小心。”杨同心叫来侍卫松涛,告诉他去传信,让粮行掌柜来议事。
三天之后,天人和又挂出了新的玉米收购价,每石四两三钱银子,合一斤玉米四十三文钱一斤!
这个价格轰动了整个开封府,一时间开封府治下的十几个县城,几乎所有的乡民和粮商都蜂拥而入涌入开封城和朱仙镇。
“杨同心这厮好毒的心思啊。”程紫霄看完天人和新出的玉米收购价,脸上愁云惨淡,咬着牙,回头对二掌柜洪元华说道:“你先不要涨价,我这就去回禀东家。老吕你派人盯紧了,天人和再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汇报!”
程紫霄拿着清单,快步走入广泰利里间,轻轻敲门推门而入。只见韩贞吉呆坐在太师椅里,目光闪烁不定,程紫霄咳嗽一声,迈前一步回禀道:“东家,天人和那边已经又出了新的收购价。”
韩贞吉面无表情,问道:“杨同心出到什么价钱?”
“玉米每石收购价,四两三钱银子,合四十三文一斤……”程紫霄犹豫了一下,说道:“东家,我们是不是到官府去告杨同心一状?”
“告他?”韩贞吉惨笑一下,说道:“去年我们不是没试过。结果如何?我送去了八千两银子给知府宋文治,案子从四月一直拖到五月初,春荒都完事了,府衙这才结的案,给了一个合稀泥的结果。现在去告杨同心,官面咱们就占不到什么便宜,况且他手下有二十多名讼师,我们不是对手。”
“那不能就这么看着杨同心兴风作浪啊。”
“当年……”韩贞吉看着窗外,说道:“我联合十八行和隋涛做小米霸盘,当时一斤小米的价格最高炒到了五十二文。当时双方谁又想过去告官呢?霸盘原本就是这样,和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不同,霸盘是在收购上比拼财力。如今秋收已经过去三天,还有十二天才完事,这次咱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程紫霄跟随韩贞吉十几年,从未见过韩贞吉如此消沉,他心里也明白十八行这次集结所有东家一起集资,是最后一搏,若是还没有压住杨同心,那就真的一败涂地了。只不过十八行坐庄开封府十几年,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杨同心给挤垮,任十八行哪个东家都不会甘心的。
“东家。”程紫霄也清楚韩贞吉的财力已经见底了,说道:“不如我们写信求援,比如洛阳府乔家和山东济南府的汪家,乔家和您有亲,不会坐视不理。山东汪家也是您的实在亲家,不妨写信过去求援。”
“求援……”韩贞吉称霸开封府十几年,如今让他低声下气的去求人,他有些抹不开面子。
程紫霄当即过去研墨,说道:“东家,此一时彼一时,若是真的让杨同心赢了十八行,那这个脸丢的更大!等赢了杨同心,开封府还是咱们十八行坐庄!”
韩贞吉腮帮子鼓起筋络,眯着眼睛,最后长叹一口气,提起笔来,写就两份书信,盖上印章,说道:“即刻送到民信局,加急送往洛阳和济南,越快越好!”
两天之后,一个民信局的信差,汗流浃背的骑马疾驰进入洛阳城。
东大街有一座八进院的大宅,门口两尊高大的青石狮子踩绣球,五阶台阶上是朱红色的正门,左右各挂这一副对联:达情通德今为贵,合众聚财古所云。信差整整衣冠,快步来到门前,在侧门敲敲门。
片刻功夫,侧门一开,出来一个老门房,看是信差拱拱手,问道:“信差从哪里来?”信差拱手还礼说道:“有开封府朱仙镇韩贞吉书信一封,加急送到洛阳府乔家,请查收。”
“信差稍候。”老门房立刻打发人去请大管家尹长锋。尹长锋四十出头的年纪,人长得很气派,穿一身华丽的长衫,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出来,到了门房里,拿过信一看,看看火漆完整,拿出自己的私章在回执上签字画押盖章。信差拱拱手,立刻离开。
尹长锋拿着信,快步走到东院,离着老远就听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尹长锋迈步进了院子里。只见院子里一群戏子正在搭台唱戏,尹长锋走到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背后,拱手说道:“大少爷,朱仙镇韩舅爷送来一封加急的信件。”
乔大少爷抓起一把瓜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上的旦角,没有回头,不屑的说道:“你去找老二,没看我这里忙着么?别耽误我看戏,走!”尹长锋无奈,只得拱手离开。乔大少爷看到戏台上精彩之处,当即鼓起掌来。
尹长锋拿着信件,出了东院,快步走到西院,这里倒是一片安静。尹长锋到了正房前,敲敲门推门而入。只见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桌上,用透镜观看一件古玩,那真是聚精会神一丝不苟。
“二少爷。”尹长锋拱手行礼。乔二少爷没抬头,紧盯着手里的古玩,不悦的说道:“老尹,我说过多少次,没事儿别来打扰我研究古玩。”说完小心的把古玩放在桌上,冷着脸瞥了尹长锋一眼,说道:“说吧什么事儿。”
“这里有朱仙镇韩舅爷有加急信件一封。”尹长锋恭敬的说道。乔二少爷呲的一笑,说道:“我当什么事情,原来是五姨娘弟弟来信。他能有什么大事儿?你把信给我爹送去。”
“这……”尹长锋只得说道:“老爷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不见外客。”
“韩贞吉是他小舅子,又不是我小舅子,你去送信吧。我这里没功夫。”乔二少爷摆摆手,尹长锋只得退出了房间,往后走了两处院落,在一处幽静的院子前停下了脚步,犹豫该不该进去,正在他犹豫的功夫,一声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尹总管,你是有什么事要见爹爹么?”
尹长锋连忙回头,远处站着一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少女,长得五官俊秀气质脱俗,头上梳着风动荷叶发式,戴着两根有凤来仪的金钗,耳畔悬着珊瑚镶翠耳环,穿一身藕荷色牡丹纹路白绫衫,配着一条白罗彩色花鸟纹裙,穿着嵌珍珠七彩高帮绣花鞋。
“三小姐。”尹长锋拱手行礼,三小姐看看尹长锋手里的信,说道:“这是谁来的信?”
“回三小姐,是朱仙镇韩舅爷加急送过来的。”
“加急?”三小姐伸手拿过来信件,看了一眼封皮,说道:“怕是有什么急事,正好我给爹爹熬了冰糖莲子羹,我帮你带过去吧。”
“多谢三小姐。”尹长锋这才放心。三小姐拿着信件,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院子里。来到门前,三小姐接过托盘,说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候着。”两个丫鬟答应一声,恭敬的守在门口。
三小姐进来之后,把托盘放在桌上,到了书房里,笑道:“爹,我给你熬了莲子羹,女儿这就端过来给你尝尝。”
洛阳府商贾名家乔善川穿着素色的居家常服,披着一件青色的襕衫,坐在太师椅里正在看书,听到女儿进来了,心中慰藉,感慨的说道:“还得是女儿啊。”
“爹,方才尹总管送来一封信,说是朱仙镇韩舅爷加急送过来的。既然是加急的,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乔晨竹把信件双手交给父亲。
乔善川拿过信,查看火漆完整,拆开信看了起来,看完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惊诧至极。
“爹,是出什么事了么?”乔晨竹连忙过来。乔善川把信放到桌子上,沉声说道:“韩贞吉在朱仙镇和人做霸盘,撑不下去了,来信和我借银子。”
“舅爷坐庄开封府十几年了,他怎么会撑不住?”乔晨竹惊奇起来。乔善川坐下,说道:“韩贞吉虽然狂傲,不过本事是不差的,不然也不可能坐庄开封府行市这么多年。如今他舍下面子来和我求援,那必然是遇到了难处。”
乔晨竹听完说道:“开封府也没有什么大的商家能压住舅爷吧?”
“你不知道。”乔善川把信交给乔晨竹,说道:“最近几年,开封府出了一个叫做杨同心的后起之辈,此人手笔极大。经商不过三年时间,就敢和韩贞吉的十八行做霸盘,更让人意外的是,韩贞吉撑了一年,如今已经撑不住了。”
“这个杨同心这么厉害?”乔晨竹拿过信来看完,乔善川说道:“这我必须要出手,杨同心若是真的坐庄开封府,那他下一步必然要进驻洛阳府,到时候我就要和他短兵相接了。”
乔善川背着手走到门口,喊道:“老尹!”尹长锋并没有走远,一直守在门口,听到东家叫自己,连忙过来拱手行礼:“老爷。”
“让账房过来。”乔善川说完回身问乔晨竹:“女儿,你说我借给韩贞吉多少银子合适?”
“若是这个杨同心真的这般厉害。女儿以为,起码要一万两银子,才能帮舅爷脱困。”
“不错。”乔善川说道:“我打算借两万两银子给韩贞吉做霸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