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不出蔡季鹏所料,临清州秾芳斋分号开张果然冷冷清清,不过临清州的官员倒是来了不少捧场。直到第二天一些河北的客商来进货,场面才逐渐热闹起来。
开张三天之后,凭借良好的品质,秾芳斋分号的买卖真正开始红火起来,尤其是适合平头百姓十文钱一包的迷蝶香卖的极为红火。
这一切都被汪俊文看在眼里,他暗中派人去把秾芳斋分号所有的卷烟都买回来,自己坐在家中一一拆开研究,这些卷烟制作精良味道醇厚,确实比晾晒烟要好很多,无怪秾芳斋的买卖这么好。
午后汪俊文把手下三个掌柜叫来,汇报最近几天的买卖如何。广发行的买卖在临清州有不少,以粮食、烟草、油、布匹、当铺、钱庄为主。这个月买卖总体还不错,不过粮食、烟草和布匹三样都收到了天人和的冲击。
其中天人和与鸿泰行联手推出的新式染布已经来到了临清州,他们染得布颜色鲜亮瓷实,明显高出广发行的染布一头,正在逐步蚕食广发行在临清的布行市场。而粮食行市依旧不敌天人和,只维持在三成左右的交易,且都是本省之间的交易,外阜基本已经没有。烟草市场方面,随着蔡季鹏的高价收购,山东本省的烟叶市场开始活跃,大量商人带着上等烟叶来到临清找秾芳斋交易,长此以往,广发行的烟草生意必然江河日下。
广发行六项主要产业里已经三样受到天人和的冲击,作为汪家在临清州的东家,汪俊文眉头紧皱在思索对策。三个掌柜不敢乱说话,免得又被大少爷啐一脸吐沫,只得在原地干站着。
“要不,给老爷写封信……”大掌柜聂兴利试探着说道,只见汪俊文抬眼乜了聂兴利一眼,聂兴利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汪俊文冷笑道:“你慌什么?我可是汪家的长子,给我爹写信,告诉他老人家说我这个长子不行了?”聂兴利尴尬的说道:“没,大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汪俊文拿过桌上卷烟丢给聂兴利,吩咐道:“去,找人仿制一批挂上秾芳斋的牌子,暗中售卖。”
聂兴利拿着卷烟,说道:“大少爷,秾芳斋的迷蝶香卷烟那是有秘方的,咱们冒冒然然仿制一批,岂不是弄巧成拙了?”汪俊文冷漠的看了聂兴利一眼,说道:“要不然你出个主意?”聂兴利呃了一声,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是,我这就去找人仿制。”
“你……”汪俊文抬手一指二掌柜高寅生,说道:“立刻去找到临清州八道守关的武将,每人赏银一千两银子,让他们扣留秾芳斋从河南运过来的烟草,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告诉这些武夫,事成之后我另有赏赐。”高寅生惊奇起来,大少爷这是失心疯了么?居然舍得出这么多银子来办事,他兀自不信追问道:“河南到临清有八座关卡,这就是八千两银子!大少爷要我说,把这些银子送给安光瓒岂不是更省事?”
“你懂个屁。”汪俊文斥道,“临清州为什么设立一文一武执掌地方?就是互相监督互相监管,一送礼就是双份。你给了安光瓒多少,就要给肖振山多少。给少了什么事都办不成。那些守关卡的武将都归安光瓒管,可那些税吏都是归肖振山管。肖振山是个文官,不好对付,那些守关的武将都是些目不识丁的粗汉,一个一个全是见钱眼开的货,让他们扣住秾芳斋的货,咱们这边仿制的假货一冲。秾芳斋的口碑就要砸,这叫双管齐下,你照办就是了。”高寅生只得点头称是。
三掌柜窦光仪心道:这么下去治标不治本啊。斗胆说道:“大少爷,如今天人和的东家杨同心虽然没有到临清,然则他派来的这个蔡季鹏显然不好对付,我打听过。蔡季鹏这人原是河南布政使蔡仁杰的儿子,家道中落被杨同心收入麾下,蔡季鹏这人极度难缠,目下他提高上等烟叶的收购价格,显然下一步是打算通过临清州为据点,以运河为依托,将秾芳斋的卷烟卖遍运河上下,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我们若不能早早扼制,最多三年,临清州第一的买卖家,只怕就是蔡季鹏和杨同心的了。”
大掌柜聂兴利和二掌柜高寅生吃惊的看着窦光仪,心道:你疯了啊,这么明白直接的和大少爷说话,他不啐你一脸唾沫才怪!
岂料汪俊文听完,脸上一副莫衷一是的表情,淡淡说道:“说的不错。继续说。”窦光仪咽咽口水,说道:“蔡季鹏身后靠着杨同心,我托朋友在河南打听过杨同心,此人已经成了气候,掌握了起码五个州府的粮食行市,还有白糖和布匹。每年的收入最少也要一百万两银子上下,这个财力只怕已经和广发行旗鼓相当了。大少爷,我的主意是重整广发行的口碑。”
“重整口碑?”汪俊文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说道:“你什么意思?”窦光仪索性把话挑开了说:“就去孔老四家逼债的事情,就做的不地道。孔老四一家走投无路全都上吊了,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临清州……”他看汪俊文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敢再说,往后缩了缩身子。
汪俊文冷笑一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孔老四家着火一码事,我去要债是一码事,岂能混为一谈?你去挑选三十个聪明点的伙计,带上路费盘缠,去河南把杨同心的底细都给我查清楚,你告诉他们,查的越明白奖励越多。期限是半年,若是谁敢拿了银子去花天酒地不干正事,不要怪我狠心,都去吧。”
隔了五天之后,临清州秾芳斋分号的二掌柜常飞鸿急急忙忙来给大掌柜蔡季鹏报告。
“大掌柜,大事不好。”常飞鸿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咱们的货船被临清州守关武将给扣下了!”
蔡季鹏倒不怎么惊慌,问道:“都扣下了么?”常飞鸿点点头,说道:“一共十六船好十几万盒呢,都给扣下了。”蔡季鹏嘴角露出笑意,叫人把三掌柜邱归雁叫来。三掌柜邱归雁来了拱手行礼,蔡季鹏吩咐道:“三掌柜,你拿上我的拜贴,去参将府找熊振涛和乐贯海两个千户,说咱们的货船给扣住了,请他们多多帮忙。不过我预估就算他们帮忙,可能不会那么快就放心,这是有人在暗算咱们。”
“谁这么可恶?”常飞鸿气愤愤说道,蔡季鹏微微一笑:“自然是广发行看咱们不顺眼,下了绊子。守关的武将派系林立,对安参将的命令拖延一阵总归是要放行的,不用担心,咱们做做样子就是了。过几天工坊大掌柜蔡轻侯蔡掌柜,会带着一批伙计来临清,到时候我们用手上收的本省烟叶,就地做一批卷烟销售。二掌柜这些时候,你要稳住这些客商,尤其那些河北那些大客商,都要稳住。三掌柜你多跑几趟参将府,顺便把咱们货被扣的消息散出去。”
“散出去?那咱们的客商不就乱了么?这岂不是正中了广发行的下怀?”邱归雁很是不解,蔡季鹏低声说道:“广发行不可能就单单找人扣咱们的货,必然还有后招。我推测,一旦咱们河南的货不能按时进来,到时候很可能会有一批假货出来冲咱们,而且数量还不小。”
常飞鸿和邱归雁同时点头,低声问道:“那咱们怎么办?”蔡季鹏笑道:“当初我和东家过招,用的就是这样一招。我前后布局半年多,被东家一招就给化解了。汪俊文这些人给东家提鞋都不配,我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你们不用担心,我有法子对付。”常飞鸿跟邱归雁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蔡季鹏和东家杨同心斗法的事情,见蔡季鹏这么有把握,心里有了底,拱手行礼出去办事。
蔡季鹏命人叫来闻风堂在临清州的主事穆少鹰,让他安排人手把监视汪俊文以及其手下的一举一动,又请来讲武堂的主事时云鹤如此这般的布置一番,两人领命而去。蔡季鹏亲自来到店里查看一番库存,心里有了计较,请来专门负责往临清州送货的李凤武,悄声告诉他如何如何办理。
安排妥当之后,蔡季鹏坐在堂中,心道:汪俊文这几招还真够损的,然而阴损有余不足成事,焉能是东家的对手?
其后过了三五天,秾芳斋货物被扣押的事情传遍了临清州,不少客商担心货源不足纷纷上门进货,门前倒是一片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之后又过了一个月,守关武将就是扣着货船不放,这守关武将本打算偷偷把船上的货物暗中卖了。参将安光瓒发了脾气,直接带人到了关卡,指着守关武将的鼻子一顿臭骂,令他立刻放行,守关武将不敢有违,琢磨已经脱不下去了只得了天人和秾芳斋的货船。
这边货船刚到临清码头,还没等卸船呢,码头的官员又过来查验,说是手续不全云云,又给扣下了。消息传到参将府,这下安光瓒真的恼了,所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收了天人和这么多好处,结果手下却阴奉阳违的办事,他直接把找事的码头官员发配到马场去养马,这下再也没有官吏敢滋扰天人和的货船了。
岂料,隔了只有十天的时间,天人和的货船又被扣在了临清州关卡,这次是山东布政司市舶局的人出手了,说货船跨省交易,这赋税要好好核算才是,又把货船扣押了。肖振山派人去交涉,都被搪塞一番就打发回来,肖振山直接写了一份信给山东布政司,用词虽然客气却暗指布政司这是越俎代庖,临清州的赋税关你布政司什么事情?那边就是一个字——拖。
两方正在理论的时候,蔡季鹏得到了消息,临清州有五家商行暗中出卖假的迷蝶香,价格只有真货的一半。蔡季鹏丝毫不奇怪,叫来讲武堂主事时云鹤,笑道:“老石,那边已经动手了,过几天咱们就动手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