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酒看着消失的黑雾,强压心中的怒意,叹了口气回头目光威严的扫视晋国将士,及跪伏在峡谷中惶恐不安的韩军俘虏,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开口道:“今日一战我晋商一扫近百年来的颓废之势,扬威于天下复兴之路势不可挡,然此战大胜全赖三军将士英勇士用命,悍不畏死,方才有今日之大胜,所以尔等都是我大晋的英雄,班师回朝后自当按功重赏!“
沁河峡谷之战,满目苍夷,不过是生存与毁灭之间的抉择,近百年来的压迫,在这一刻对于刚刚复兴的晋国来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风“
“风!”
“风!”
此刻峡谷中一个个身上披着盔甲的士卒,听到公子毫不吝惜的夸赞他们的功绩,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子目光炽热的看着战车上的身影,好似情绪能够传染一般,脸色也顿时变得亢奋起来,并且大声呼喝起来!
连带着姬轩,公孙俱等人也是攥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量在空中挥舞,有些发泄又有些放肆的大声呼喝道。
巨大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好似巨大的雷音,又好似堂皇天音,有着说不出的威势。而跪伏在峡谷两边的韩军将领眼睛中都流露出恐惧之色。
见到众人亢奋的神情,俱酒向身边的几位将领微微点头,同时挥手道:“打扫战场,收敛将士遗骸,今日一战我军以少胜,但是依然有上千将士在敌人疯狂的突围中血洒疆场,为国尽忠,我等自然不能让这些勇士横尸荒野之中,同时他们也将受到我晋国万代香火”。
“喏!”姬轩,公孙俱和智勇等人齐声应诺。
随之在姬轩几人的安排下,幸存的将士们将战死的同袍一一收敛起来,安置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之上,望着这些数个时辰前还有说有笑袍泽兄弟,如今却躺在冰冷的大地之上,生机全无,那是一种怎样的哀伤,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古来征战多杀戮,自古能有几人回!强忍着双眼中的泪水,幸存的将士们将自己袍泽兄弟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但是自从他们自愿归顺晋国后,他们就已经不惧死亡。
所有人都知道战死沙场就是他们的宿命,也是身为战士的一生的荣耀,所以哪怕是生死未卜他们依然会义无反顾。
至于韩军战死之人,可就没有了这种待遇,同为人族同胞,尽管是敌人,但是俱酒也并未让其暴尸荒野之中,生前为敌,死后这一切仇怨尽皆尘归尘土归土烟消云散,在俱酒的安排下,智勇率领数百将士在峡谷宽敞之处挖了一个巨大的土坑,将韩军尸骸尽皆埋葬在一起。
当然这下葬之前,一切完好的战车铠甲兵器箭羽等收罗殆尽,这可是此战大胜后的战利品。
看似简单的安排,等到将这些事情打理完毕,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尽管战场上的尸骸早已经收拾干净,但是那洒落大荒的血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此战的惨烈,此刻除了狂风呼啸,整个战场变得安静肃穆。
当月亮爬上山头时,到处弥漫的血腥,萦绕的煞气,连王屋山脉和太行山脉荒古从林中的凶禽妖兽都吓得远远的躲开了这道恐怖的峡谷。
……
咔嚓!咔嚓!凌晨俱酒率领浩浩荡荡的大军押解近万俘虏,伴随雷声越来越大的大雨,返回了端氏邑紧挨沁河峡谷北口的太行山脚下那临时兵营。
望着丈许高的栅栏内占地数千丈的兵营,俱酒转眼向后望去,出征之时的一万多儿郎,转眼间就已经有两千多将士魂归大地,悲伤之气怆然滴下。
沉默良久俱酒抬头道:“在兵营后方山腰寻找一方有幸埋葬忠魂之处!“
随后近万惶恐不安的俘虏抬着晋国将士的遗骸,进入了兵营后方那片低矮的丘陵山地中,让两千英灵能北望端氏城南镇沁河峡谷!
数个时辰以后,尘埃落定,俱酒面色肃穆的站立在雨水之中,任凭冰冷的雨水浸湿他的甲衣。
“公子!”姬轩等将领低声道!
但俱酒没有回头,神情有些恍惚身体笔直,一动不动的站在风雨之中。
“公子!所有战死的弟兄都已经被安葬妥当。”
“战死沙场是将士的荣耀,公子不用太过自责!”
“而且,我军一万全歼数万韩军装备精良的兵马,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同时沁河峡谷以少胜多也将威慑天下列国!“
俱酒身后的智勇等人也是身躯挺直的站在雨幕之中,任凭雨水洗刷,但是又怕公子被风寒浸体纷纷出言安慰道。
“我军伏击本以为十拿九稳,但是还是大意了,也低估了韩军绝望下的疯狂,致使这么多将士彻底的长眠在此!”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站在那里好似石雕木塑的俱酒,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公子,这怪不得你。”
“敌军比我军多数倍,所有将士都已经尽力了!”
“而且,我军能以两千兄弟的阵亡,全歼野王敌军,我想那些战死的兄弟不会责怪你的。。。”
仿佛是感同身受,玄武都尉智勇眼睛不停的收缩,韩军最后的疯狂让他率领堵截的将士损伤不小,几乎人人身上带伤,但他还是极力的安慰道。
“是呀!”
“公子!”
“如果不是你最后砍断了敌军帅旗,弟兄们的伤亡只会更大!”姬轩也上前安慰。
同时他也是面色冷峻的站在高大的坟丘之前,此战伤亡最大的就是他天狼营,此时这个坟丘下埋葬了他们将近一千名兄弟。
这也意味着天狼营折损了五分之一的战力,而且还不算受伤的袍泽兄弟!
“公子你已经尽力了!”
“公子你已经尽力了!”
仿佛是受到某种情绪的感染,剩下的士卒一个个的抬头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俱酒,满脸认真的说道。
但是,俱酒并没有抬头。因为这次大意,还是让战死沙场的士卒阵亡太多,良久抬头叹息道:““诸位!”本公子知道,我大晋王师不畏惧死亡,但是也不白白牺牲了性命,今日虽然没有办法将他们的尸骸运回各自的故里,但也不能让他们做那籍籍无名之辈。”
“除了厚待家人外,本公子决定了!”俱酒眼睛不停的闪烁,过了好大一会,才好似下了某种决心,环顾四周,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之后,这才声音肃穆庄严的宣布道。
“要将他们全部敕封为军主!让他们的英魂在军旗中永生!”
“军旗不倒,英魂不灭!”
听到俱酒的话,不论是公孙俱与姬轩,还是智勇等人都下意识的把头颅抬起,本来有些悲痛空洞的眼睛再次回复了光明。
“军旗不倒!”
“英魂不灭!”
这八个字虽然简单,但却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军旗不倒!”
“英魂不灭!”
“军旗不倒!”
“英魂不灭!”
一个个面色悲痛,眼睛空洞的士卒,陡然抬起头,发出一阵阵好似山崩海裂的声音。
本来有些阴暗,悲痛的气氛,也被他们的怒吼击碎。
“本公子以知晋国公子的名义,敕封战死他乡的英魂为军主!”
“享受国家祭祀,百姓祭祀,只要战旗不倒,英魂不灭!”
同时,一直隐藏在他体内丹田中,象征晋国无上王权的石印震动,俱酒瞬间面色肃穆的,一字一顿的朗声敕封。
随着他的声音落地,石印颤抖的更历害,而且虚空无数紫金色的龙气被牵引过来陡然翻滚,一道道常人肉眼看不到的金光从天而降,将整个坟丘都包裹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个全身布满血污,或者头颅分离,或者是身体被长刀贯穿,看起来出奇凄惨的军魂,在这道金光中,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断掉的残肢重新长出,破碎的头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就连他们身上那些破碎了战甲,也重新变得光亮。
最主要的是,这些战魂眼睛中少了几分呆滞,多了几分灵光。
当他们看到身体挺直,好似青松一般战立的公子俱酒时,他们的眼睛中精光不停的闪烁,好似重新记忆起来什么。
“参见公子!”
“参见公子!”坟丘中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英魂走出跪倒在地,一脸感动虔诚的向俱酒进行跪谢。
看的俱酒不由的动容,眼睛中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就在这时!
初升的朝阳从乌云后露出温暖,一道金色的光柱陡然从天而降。落在高大的坟丘之上。
众人仿佛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个战死的士卒,满脸微笑的飞起。
本来单薄的旗帜,瞬间变得肃穆,变得沉重起来。
仿佛,那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旗帜,而是精神的传承,而是不败的英魂。
不论是俱酒,还是公孙俱等人,看向军旗的目光中,都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肃穆和庄严。
“人在旗在!”
“人在旗在!”
“人不死绝,军旗不倒!”
一个个士卒面色肃穆,眼睛中透露著庄重,看着空中好似出奇沉重的军旗,异常庄严的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