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驭原本哄着小葫芦说话,见到万慧,顿时皱眉抿唇,欢快的气氛一下凝固住了。
走在前头的赵廷义几人也回头来看。
赵玉横性子急,沉不住气,转身不客气道:“你什么身份?谁许你到我们家门口来了?”
这一看就知道是李行驭那个表妹平妻,他气呼呼的瞪了李行驭一眼,之前在边关对李行驭的佩服顷刻间化为乌有。
“三弟。”赵玉樟拉住他,也皱起了眉头。
赵廷义是长辈,只是看了看李行驭,没有开口说话。
“这是姐姐的兄长吧?”万慧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解释:“那也就是我的兄长,我和姐姐如今是一家人,我也不是什么身份卑贱的妾室,我是镇国公府的平妻。”
她带着笑心平气和的说话,听着像是在解释,实则是当着平南侯府一众人的面,阐明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她来这里找李行驭名正言顺。
“谁是你兄长?真会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
什么平妻?能比得过原配?”赵玉横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说的好听叫什么平妻,其实不过是个贵妾罢了,谁给你的脸面登我们家门的?”
他也不等万慧说话,便挥手吩咐一旁的小厮:“还不将这等卑贱之人打发了?在这里脏了我家的门楣。”
“表哥……”万慧心里暗骂他粗鲁匹夫,再争执下去她的形象可就毁了,她转而看向李行驭,泫然欲泣。
李行驭将怀里的小葫芦往上颠了颠,不悦地皱着眉头:“不是叫你回去了么?怎么又找到这里来?”
“表哥,我也不想来。”万慧红着眼睛几乎落下泪来:“是母亲的意思,母亲说我如今的身份,该跟着你一起。
母亲说,你和姐姐在边关为国尽力,我在家中也尽力照顾好了家里,照顾好了母亲,大家功劳都是一样的。
其实我知道,我没什么用,也没什么功劳,但是我不来母亲就生气,我也没办法……”
她说着低下头去,一脸愧疚。
“阿娘。”
小葫芦看看万慧,朝赵连娍伸手。
李行驭低头看小葫芦。
小葫芦一头扎进赵连娍的怀抱,抱着赵连娍的脖颈回头看李行驭,她也不说话,漆黑纯净的眸子里含着泪光,既委屈又伤心。
李行驭顾不得万慧,伸手去拉小葫芦的小手:“宝宝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爹爹?”
小葫芦卷翘的睫毛扑闪了几下,难过的几乎哭出来:“嬷嬷她们说,爹爹会和万姨母有新的孩子,爹爹就不疼我了。”
“谁嚼的舌根?”李行驭回头审视奶娘等一众下人,气势汹汹。
奶娘吓得低下头:“奴婢从不敢胡言。”
“你吓唬下人做什么?”赵玉横忍不住道:“有本事,你把她赶回去。”
“三哥,算了,都是长辈的意思,走吧。”赵连娍打圆场,抱着小葫芦往马车处去。
左右要和离了,她无心和万慧争什么,只要万慧不惹她便好。
赵玉横狠狠瞪了李行驭一眼,这才跟着前头的父兄去牵马。
“姐姐,谢谢姐姐体谅。”万慧跟上了赵连娍,一脸感激:“我可以和姐姐乘一辆马车吗?”
“我不要。”小葫芦下意识拒绝。
“不必了。”赵连娍扭头道:“我和女儿许久不见,想和她单独待着。”
“也好。”万慧站住脚:“我和姐姐反正已经是一家人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增进姐妹感情。”
赵连娍就着云燕的手上了马车,没有再理会她。
大庆殿。
嘉元帝柘黄龙袍,高坐在龙椅上。
下首舞女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群臣互相敬酒,觥筹交错,一派热闹喜庆的风光。
李行驭坐在赵连娍和万慧中间。
万慧频频给他布菜,他捏着酒盅一筷子也没动,目光总在赵连娍那边流连。
赵连娍压根儿没有留意他,莹白的小脸上含着笑意,目光温柔的落在小葫芦身上,一点一点的喂小葫芦吃饭,和小葫芦说话。
奶娘就在旁边守着,但赵连娍几个月没有见小葫芦,喂饭这种事自然乐意亲力亲为。
小葫芦乖巧地坐在赵连娍身旁,不时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又仰起小脸问自家阿娘话。
赵连娍对小葫芦向来特别有耐心,低头小声和她解释着,此刻的她平和宁静,整个人却好像流转着一层淡淡的光华。
李行驭一时看得错不开眼来。
“表哥,吃菜呀。”万慧看不过眼,柔声招呼他。
李行驭回神,看向眼前,万慧正往他跟前的小碟子里布着菜。
他皱眉,嫌恶道:“为何不用公筷?”
万慧本就是特意用自己的筷子,显得与他亲近,也好叫其他人看一看,她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受李行驭待见。
谁知李行驭竟这般直接,眼看着周围转过来不少探究的目光看过来,她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我……我忘了。”
李行驭搁下酒盅:“你自吃吧。”
燕子见万慧下不来台,打圆场道:“夫人是忘了,老夫人说过,国公爷有洁癖,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东西。”
万慧闻言看了一眼燕子,燕子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赵连娍,洋洋得意。之前,她听说因为赵连娍未婚先育的事,国公爷已经和赵连娍闹了好几次了,这会儿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倒要看看国公爷到底嫌不嫌弃赵连娍。
万慧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李行驭。既然有洁癖,为什么又碰了赵连娍?赵连娍可不只是被别人碰了这么简单,她还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燕子的声音并不小,赵连娍也听到了,但她只当作没听见,继续喂小葫芦吃东西。
李行驭端起布满菜的小碟子,搁在万慧跟前,神色看着似乎没变,周身的气势却沉沉压了下来,叫人透不过气。
“表哥……”万慧手抖了一下,她从未见过李行驭如此可怕的一面,哪怕一言不发,也十分可怖,她吓得脸都开始发白了。
“你这个婢女,话太多了。”李行驭捏着帕子,仔细擦拭指尖,漫不经心吩咐:“拖出去,割舌。”
“不,不……”燕子大为惊惶,连连摆手,又向万慧求饶:“夫人救命,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她不是不知道李行驭“活阎王”的名声,但想着仗着自己是万慧的贴身婢女,李行驭说什么也不至于因为简单的一句话就惩戒她。
只是一句含沙射影的话而已,李行驭竟然真的惩罚她,而且是如此重罚。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该为了讨好万慧,说出那句话来。
“表哥,燕子是从小伺候我长大的,她没有别的意思。”万慧也慌了,攀上李行驭的手臂替燕子求情:“求表哥饶了她这一次,我保证她以后绝不会在表哥面前说话……”
“松开。”李行驭乌浓的眉目翳翳的压下来,满是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万慧吓得连忙松开手,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这样大的动静,整个大庆殿都察觉了,众人都安静下来往这边看。
坐在龙椅上的嘉元帝笑着开口询问:“李爱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李行驭丢开手里的帕子:“惩戒一个嘴碎的蠢奴而已,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朕看你那表妹都哭了。”嘉元帝道:“若不是什么大过错,就罢了吧。
毕竟你在婚宴上撇下你表妹,她还是替你将家里打理的很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你就给她留几分薄面吧。”
他说着,打了个哈哈,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赵连娍没有抬眼看她,心里冷笑,嘉元帝这个昏聩的,惯会做好人,反正燕子含沙射影的也不是他,他就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想归这么想,嘉元帝都开口了,她也没指望李行驭继续惩戒燕子。
其实惩不惩戒也没什么,燕子的话对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有人惩戒燕子当然好,没有人管她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