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家园。
我没从电话里细问,跟晏婉如约好在她家见面,就一边回忆着前世的那次报导,一边打车往她家赶。平常的刑事案件我记忆不太深了,可那闹得沸沸扬扬的晏婉如被盗一事我却知道得很清楚,毕竟晏姐的影响力很大,无论在学校还是家里,大家都谈论的很多。大约早上九点十分左右,我敲开门晏姐家的门,屋里只有她一人,表情上有些愁眉不展的味道。
“喝红茶还是绿茶?”晏婉如弯腰从茶几底下摸出两罐茶叶。
我接过茶叶罐,把情绪不高的她扶到沙发上坐下:“你别管了,我自己沏,鲍奶奶跟莲莲呢?”早餐的时候,袁雅珍把我服侍得太好了,不但给我剥了两个鸡蛋,还盛了两碗银耳粥给我,面对她的热情,我又不好意思拒绝,结果硬着头皮吃下去后,这会儿才发觉胃有些不舒服,听说红茶养胃,我就抓了一小把红茶,兑上开水。
晏婉如叹了叹气,揉了揉黑眼圈道:“莲莲上学了,我妈去老邻居家住了。”
我关切道:“昨天没睡好觉?你先别急,能把事情具体跟我说下么?”
“唉,是这样的……”xuqi.org 海豹小说网
原来,我跟小龙班主任和她爱人吕哥吃饭的那天傍晚,晏婉如回了什刹海的家,也就是她当做仓库存放古玩的那个地方,用钥匙打开门后,一开始她还没察觉什么,就去小屋找那个准备上秋拍的青铜器和两件瓷器,瓷器的钱晏婉如准备自己留着用,而青铜器呢,则是打算全部捐给湖北乡镇的一所希望小学,可找着找着,她才发现里屋的所有保险柜里居然都没有那件青铜器的身影,怕是记错了,晏婉如又去外屋找了找,还是没有,终于,她跟里屋墙边看到了水泥地上有抹被摩擦拖动过的痕迹,才想起那里原本是有个保险柜的,又跟屋里翻腾了翻腾,除了青铜器的保险柜外,竟是还有一个保险柜消失了,于是乎,晏婉如报了警。
听到这里,我渐渐明白了,那天吕哥接到临时出警的电话,大概就是为的晏姐的事儿。
我道:“丢的两件东西是什么?”
靠在沙发上的晏婉如点了点眉心,烦恼道:“一件是明宣德炉,铜三足筒式炉,市场估价在一百万元人名币以上,另一件是玉器的文房四宝,清白玉三童洗,市场估价在两百万元不到,唉,都是好东西啊。”
我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被盗的东西和前世一样,看来我的蝴蝶效应没影响到那帮偷东西的人。想了想,我道:“警方现正调查的怎么样了?抓到人没有?”这种几百万的大案恐怕惊动了不少人,加上晏婉如身份特殊,其中有一件青铜器更是要捐给希望小学的,所以上面应该很重视。
晏婉如默默摇头:“要是抓到我就不那么烦了,有周边居民反应,大概在我报警的前两天的夜里,我们楼外面来了两个不认识的男子,那居民以为他们是偷车的,而他家也没自行车放在外面,就没太关注,后来还有一个目击者也看到了他们,经过描述,警方初步断定是这两个河南人做的案,正在全力抓捕,不过相隔了两天到三天,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燕京甚至将东西卖出去了,现在还没抓到,所以今天早上,警方发布了通缉令,也把那两件古玩的情况抖了出去,就等知情人汇报了。”
我一点头,掀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网查了查,果然看到了那条信息,有提供相关情况协助警方破案的,会给予五万元到十万元的奖励。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响了,晏婉如无精打采地走过去开门,“……来了?进屋吧。”
进来的是两个岁数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看到我后,俩人一愣,“晏老师,他是?”
晏婉如先给我介绍道:“他们是我前年收的两个徒弟。”指了指那个面向憨厚耿直的青年,“他叫刘铁,你叫他铁子就行。”又指指那看上去很机灵的男孩:“……他叫刘飞,你也叫飞子吧,他俩是堂兄弟。”
我站起来跟他们点点头:“我叫顾靖,也是晏姐的学生,你们好。”
“你好。”铁子也不多问。
飞子奇怪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扫:“咦?晏老师又收徒弟了?”
我笑笑:“刚拜的师。”
打过招呼后,我们四人坐到沙发上。
铁子比较沉默寡言,在晏婉如面前显得很拘谨,飞子倒是能说会道,姓格比较张扬,只听他道:“晏老师,刚刚我和我哥去古玩城转了一圈,没看见宣德炉和白玉洗,等下午,我俩再去潘家园看一看,有消息就给您打电话。”
晏婉如勉强笑着点点头:“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飞子有点巴结的意味,起身拿起水壶,给晏婉如倒水。
我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
见状,晏婉如解释道:“警方专业人士有限,宣德炉和白玉洗市场上流通的也不算少,赝品居多,所以就算有发现,警方也无法断定是不是我丢失的那件,我就找了他们帮忙,铁子和飞子跟我学了两年,鉴定水平很高,如果他们跟市场上见了我丢的东西,肯定不会认错的。”
我哦了一声:“那我也帮你找找,有东西的照片吧?”
晏婉如从手机底下压着的a4纸里抽出两张彩色图片,递给我:“就是这个,我记得给你拿出来看过。”说完,很随意地挽住我的手臂。
飞子和铁子都是一愣,好像再琢磨我俩的关系。
盯着晏婉如绕在我胳膊上的手,飞子脸色不太好看,复杂地瞅瞅我:“老师,有我跟我哥就够了,顾靖刚跟您学鉴定,去了也没什么意义。”我暗暗一摇头,估计飞子是对晏婉如有点想法,当然,也可能是那所谓的……争宠?
闻言,晏婉如笑着摸摸我的头:“可别小看他,如果单比起文物鉴定,咱们可能都比他强了不止一筹,但论起捡漏赚钱,小靖可比咱们仨加起来还要厉害许多倍。”
飞子略有些嫉妒的望着晏婉如摸在我头上的手,“什么意思?”
我道:“我就是运气好罢了,没什么真本事,以后还请两位多多指教。”
坐了一会儿,铁子和我都不怎么言声,就听飞子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献殷勤,还主动帮着晏婉如做家务,甚至连中午要吃的菜都提前洗好切好了。
晏婉如无奈道:“飞子,别忙了,你也坐着歇会儿。”
收拾好厨房的飞子擦擦汗:“我不累,呆着也没事,要不我们现在去潘家园转转吧?没准能把东西找回来呢?”
铁子点头赞同道:“对。”
劝了两句,见他俩不停,晏婉如只得叹气道:“那辛苦你们了,我也得去什刹海一趟,看看邻居那边能不能找到新线索。”说完,她看了我一眼:“靖,你跟我一起?”
飞子马上道:“让他跟我们吧。”
我看看飞子,嗯了一声,“……我去潘家园,有事电话联系。”
去潘家园的路上,飞子总有意无意地向我炫耀着他的古玩知识,还谈及了他几次精彩的捡漏故事,这种炫耀在到达潘家园后更甚了一些,他拉着我们来到一个卖瓷器的摊位,没头没脑地对着那些瓷器一通评价,还问我是怎么看的,我苦笑了一下,却假装什么都不懂,任由他发挥。
中午时分。
飞子看我的眼神已多了几抹轻视,“你这鉴定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铃铃铃,我的手机响了,我接起来一听,是晏婉如惊喜的声音。
“小靖,我在什刹海呢,刚刚从警方那里得到的消息,两个嫌疑人抓住了,正在市局审讯。”
这事儿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呵呵一笑:“那敢情好啊,他们交代问题了吗?”
“听说宣德炉在他们的住处被发现了,俩人还没来得及卖,嗯,问题好像也交代了一些,不过只限于宣德炉,他们可能提前商量好了,根本不承认白玉洗也在手里,案子还在审,估计待会儿出结果,对了,你们也别找了,都来什刹海吧,晚上我请客吃饭。”听得出,她心情不错。
“我还有点事,让他们过去吧。”
挂下电话,我跟飞子和铁子说了说,俩人就打车往什刹海去了。
我呼了口气,心说总算到我出场的时候了,一定神,朝着东边的一排商户走去。
这几家店卖的东西大都很杂,瓷器啊,青铜器啊,玉器啊,几乎类类都有,我溜溜达达地走了一圈,心中有了底,折身回去,进了一家主营玉器的店铺。屋里有三个人,大约四十多岁的秃了吧?也不知是哪家缺德孩子,连婉如的东西也敢偷,我看啊,抓到以后就该枪毙。”
我听得好笑,附和着老太太说了几句,然后,渐渐把话题扯到了晏婉如家楼上的住户,其实具体事情我早都清楚了,但为了圆话,必须得有线索一步步指向那里,否则没办法跟警方解释。等大概套话套的差不多了,我告了个辞,转身上了楼。
晏婉如家里来了不少人。除了飞子和铁子,其他两位一个穿着身警服,看样子是市局刑警队的,另个人约莫四十多岁,一身肌肉,很壮实的感觉。经过晏婉如的介绍我知道,警官姓周,那个大汉是邻居,叫钱建国。
“晏姐,那边审的怎么样了?”
晏婉如捋了捋头发:“周队长刚刚跟队里沟通过,但情况还是那样,俩人咬得很死,就是不说白玉洗是被他们偷的,其他的情况倒是交代了,被撬开的保险柜也在一个小花园被找到了。”
那姓周的警官好像是市局的副队长,闻言,道:“不过疑点还有很多,比如他们俩身材都不是很壮,可两只保险柜的分量却不轻啊,一人一个的话,他们怎么从楼上搬下去的?又到了很远的小花园才用工具撬开?”
飞子插话道:“那他们还有其他同伙?”
周队长摇摇头:“他们没交代,这就不清楚了。”
钱建国看了看我们,突然道:“那晏老师,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晏婉如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目光:“劳烦邻居们还惦记着我的事儿,谢谢了,等改天我请大家吃饭。”她亲自把钱建国送出门,透过门缝,我看到他是朝楼上走的。
我一呆,马上道:“晏姐,他住几楼?”
晏婉如狐疑地瞧瞧我:“五楼,怎么了?”
我呃了一声:“他就是那个跟广电看大门的?”
“咦,你咋知道?”
我把拳头掩在嘴上咳嗽一声,等大家的眼神都被我吸引过来后,我道:“抱歉,我插一句话,其实我觉得罪犯不一定是仅仅是那两个河南人,就像周队长说的,即使他们有膀子力气,能单人就把保险柜搬走,但速度肯定快不了,而且一路上那么多人,也没办法避开不是?要是两个人一起搬一个保险柜的话,那样才合情合理。”
飞子瞥瞥我:“他们有同伙呗。”
“不一定是同伙。”我淡淡道:“周队长,他们搬完保险柜离开后,把门关上了没有?”
周队长愣愣,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快速拿起手机给局里打了电话,等电话结束,周队长略有些失神道:“他们说当时太紧张,记不清楚了,但八成是没关。”
我一点头:“这就是了,如果门没关,随便什么人看到后,也能轻轻松松进到晏姐家里,把另一个保险柜搬走,而这个人……”我语气一顿,指了指楼上的方向:“我刚刚跟楼下老奶奶聊天,听说钱建国是在广电看大门的,经常会加夜班,有时候凌晨三四点回来也很正常,他家又在五楼,回家势必会路过晏姐家里,所以……”
周队长陷入了沉思。
晏婉如当即否决道:“不可能!”
我心里一叹,“他是最该被怀疑的对象,一,他往往是夜里回家,二,他身材健壮,完全可以一个人搬动保险柜上楼,三,听说钱建国离了婚,孩子跟了母亲,他现在一个人住,也有条件在家将保险柜撬开。”
周队长自言自语道:“那个钱建国,刚刚好像很细致地问了案件的进展情况。”
晏婉如埋怨地看我一眼:“没有证据,别胡乱推测,钱大哥这人我知道,老实得很,绝对不会是他。”
周队长摇头道:“晏老师,我倒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个钱建国,得查一查,至于证据嘛,如果另一个保险柜真是他偷的,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比如指纹,比如撬开的保险柜,比如那只白玉洗。”
看看他们,我笑道:“那只白玉洗,我知道在哪。”
“什么!?”几人齐刷刷地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我摸了摸鼻子:“方才跟潘家园转悠,正好见到了,我想,如果让店家认一认钱建国,应该就能真相大白了。”
飞子不信道:“你不是看错了吧?”
周队长道:“你确信是晏老师丢的那只?”
我点点头:“嗯,绝对是,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行不,运气好罢了。”
晏婉如险些晕倒在地:“运气?又是运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