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们对于未知总是充满了畏惧与好奇。
恰如此刻,阿龙面前的这片黑暗。
手中微弱的烛焰似乎也感到主人的忧惧,在漆黑的甬道中疯狂摇曳,随时都会熄灭。
明明进入甬道还未足一炷香的时间,却让人觉得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
这条甬道不知会通向哪里,但阿龙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气温正不断升高,莫非甬道的尽头正是地狱?
不用再猜了,因为就在阿龙思忖间,他已然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是石墙!
又一面石墙!
这里当然不会是一条死胡同,否则怎会需要那么精密的机关保护?
阿龙秉着烛火上下端详这面石墙,终于叫他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密道因为许久未有人打扫,地面上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而这些灰尘分布的形状则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形,是一道明显的拖痕。
阿龙起身双手按墙,鼓足气力朝里推动墙面,随着无数的灰尘被抖落,墙体果真有松动的迹象,墙后透出一丝光亮,在黑暗的甬道中显得无比醒目!
“咔咔咔”
墙后是一个灯火通明的世界,岂止灯火,这里简直到处都是火。
难怪阿龙在甬道中越走越热,原来这通道的尽头竟然深入地底,眼前这些流动的火焰正是地心之火。
这个地方就像一个火炉,一根巨大的石柱从岩浆底部贯穿上下,石阶宛如盘龙绕主板依附其上,石柱的平台上连着四座吊桥,每座吊桥至少都有十二根百年寒铁所铸的铁链固定。
阿龙对面的三座吊桥尽头各有一个房间,三个房间各自独立并无陆接,房门在火光中乌黑发亮,门扉上打满了无数钢钉显得厚重无比,估计要比固定吊桥的铁链还要坚固数倍。
阿龙见此奇景无比震惊,“神剑山庄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所在,看样子这里的位置比剑池还要深,要完成这样的构造恐怕要耗费好几代人的心血。”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阿龙决定去看看那三个房间。
一块碎石从石壁上脱落,掉进岩浆中,“嗞”地一声化做了一缕白烟。
尽管吊桥很结实,可走在上面晃晃悠悠的感觉和脚下“咕咕”冒泡的岩浆还是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阿龙首先来到最右边的那扇铁门前,铁门上有个尺许见方的洞孔,他将手中的烛台伸入洞孔中给室内照明,然室内确实空无一人。
只有几条成人手臂粗的铁链和铁箍被扔在地上,上面沾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用过了,这里似乎囚禁过什么人似的。
墙上有成百上千道细长的划痕,倒象是有人常年在此练剑,地上还有一滩滩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褐色的东西。
随后,阿龙又折回吊桥前往中间那个房间。
中间的房间跟第一间房间差不多,地上有几条成人手臂粗的铁链和铁箍,墙上也有成百上千道划痕,但这些划痕比第一间房间墙上的划痕要更深一些,约莫能塞进一根手指,而且地上也很干净。
离开第二扇铁门时,阿龙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正当阿龙将烛台靠近第三扇铁门的门洞时,漆黑的室内忽地冒出了两点精光。
“啊!”
阿龙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凌厉之气扑面而来,惊叫一声,仰头栽倒,手中的烛台亦打翻在地。
一条线在火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泽,哦,那不是线,而是一根头发,这根头发被附注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可以轻松洞穿一个人的脑门!
“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做什么?”里面的声音苍老而愤怒,仿佛积累了宿世的怨毒。
“你是什么人?”阿龙退得远远的才敢站起身来,不过却是再也不敢靠近铁门。
那人怒吼道:“你是神剑山庄的人不是?你回去告诉叶老贼叫他死了那条心,有本事就将老子杀了!”
老人口中的叶老贼自然就是神剑山庄的庄主叶凌峰了,他似乎与神剑山庄有着深仇大恨,不知是身犯何罪才被囚禁于此。
“我师父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阿龙感到这件事绝不简单。
“哼,少来这套,叶老贼来硬的不成就来软的,让你这黄毛小子来套我的话,没那么容易,给我……”
“滚!”
老人最后一个滚字用出了内力,气势如山洪暴发般呼啸而出,即便隔了厚厚的铁门依旧将阿龙吹翻在地。
阿龙惊讶于老人深厚如斯的功力,脑中突然回闪起一个名字,遂出口试探道:“请问您是易超尘,易前辈吗?”
“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他还没离开神剑山庄吗?”老人的语气带着惊讶,似乎对能听到这个名字感到意外。
阿龙解释道:“不是的,他已经不在神剑山庄了,我是拿到了那位易前辈留在剑坟里的剑才知道的。”
“他在神剑山庄时用的是假名,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嗯,或许就连易超尘这个名字也是假名。”老人顿了顿,又道:“看你不是从上面下来的,那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阿龙道:“我在省身阁面壁的时候听见墙后有风声,然后我又找到了密道的机关,进来以后就一路走到这里了。”
老人奇道:“那想必是我在调息的时候发出的动静,不过你小子居然有本事破解叶老贼的机关?”
“房间的墙壁上有人留下暗示,不是很难。”阿龙道:“老先生,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老人道:“你回去吧,你如果没法放老子出去的话,老子说了也没用。”
阿龙道:“既然老先生你出不来,我又没本事救你,那你又何妨一吐心声,你已落到如此境地,难道还怕我害你不成?”
老人罕见地笑了笑,“嘿,你这番话倒和易超尘那小子说的差不多,他要是还没死的话应该有六十多了,世上又多了一个老顽童。”
阿龙问道:“那位易超尘前辈不曾想过要救你出去吗?”
老人道:“当然想救我出去,而且不止一次,可都没能成功。”
阿龙道:“难道有人阻止他?”
老人不屑道:“笑话,谁能阻止他?别说他叶凌峰一个人,就是他老子复活,父子俩联手也未必是那小子的对手。”
“哦!”阿龙一惊。
老人道:“当年我和易超尘第一次认识,就隔着这扇铁门比斗,你可别小看这扇铁门,它一共分为三层,外面是千年玄铁所铸,中间塞有棉板卸力,核心是以深海精铁打造,任凭你功力再高也决计打不破。”
阿龙道:“可是你明明被穿着琵琶骨……”
老人冷哼道:“那又怎样,刚才不也差点要了你的小命?趁老夫我心情还不错,你赶快滚吧,别要逼老夫改变主意。”
然后,老人又开始破口大骂,有多难听有多难听,虽然叶凌峰根本不可能听得到,他却还是要骂。
阿龙心里明白,老人还是不信任自己,这也难怪,被关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几十年,整日与岩石为伴,受高温炙烤,任谁都会精神失常。
阿龙拾起烛台走回省身阁的房间,顺手将机关复原后如散架般躺倒在石床上。
在没有打开密道前他的心中有许多谜团,但在一探究竟后他心中的疑团却变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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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但这次来送饭的并不是武天歌。
而且随饭菜而来的还有两个重磅消息。
一是武云飞失踪了;二是叶凌峰决定带阿龙去参加飞仙大会。
严格来说,武云飞是在昨天上午失踪的,但是直到下午陆听雨授课时才发现他已经彻底失踪。
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抛开武云飞的突然失踪不谈,叶凌峰为何会决定带自己去参加飞仙大会?
这两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阿龙感觉有点后背发凉,他似乎正在一步步踏入别人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就在当天下午,阿龙就解除了面壁的禁令,这是从没有过的,但并未在庄里掀起太大的波澜。
自从阿龙来到神剑山庄之后,就连续发生了许多本来不可能发生的事,这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正厅的前院里站了十余名弟子,神剑四子也在其中,一些奉命留守山庄的弟子则分立于两侧,可阿龙并未见到武天歌的身影。
“他兄弟二人感情甚笃,只怕武云飞的突然失踪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阿龙这样想道。
叶凌峰正站在高处,妻子曾月容立于其侧,温柔恬静,略施粉黛已是明艳动人,偶尔丈夫说的不够清楚的地方,她才会开口解释一句。
大伙的行程大概是这样安排的,明日天亮便出发,一路向西,沿途经过三环镇,棠溪村,然后去到临水江,在那里雇船南下到洛阳城附近,下船后继续南行便可到达目的地,大约只需七日,比飞仙大会的举办日期还早了一日。
叶凌峰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将众人解散,和妻子携手走进内堂。
就在人群混乱的当口,阿龙感到背后一道人影闪过,手里忽然多了一团东西,似乎是个纸团。
人影将去未去之际,在其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回屋后再看。”
阿龙这时才想到回头,却只能看到乱糟糟的人群,甚至连个朝他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回到屋中,阿龙才打卡手里的纸团,只见上面如是写道;
“今晚三更,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