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和血,虽然读音一样,却是完全不搭界的两样东西。
雪虽然给人带来寒冷,肃杀万物,但也有不少文人骚客喜欢赋诗颂雪。
但血带给人们的感觉只有恐怖和死亡,或许只有“死神”才会喜欢这种感觉。
当血滴落在雪中时,犹如一朵朵殷红色的莲花在雪地里绽放,竟也有一种说不清的凄艳美感。
血,是从刀尖上滴落的,程烈寒的刀。
“哇!”
程烈寒一声惨嚎,仰天吐出一汪血水,血溅三尺,紧跟着身上的衣物被一股由内而外的灼热气劲烧成灰烬散于风中,全身大部分皮肤皆被灼伤。
“噗通”
程烈寒跪倒在地,地上的积雪也程烈寒为圆心瞬间融化冒出缕缕白烟,他整个人现在就像是一块被烧红的铁!
沈碧天就站在他身后,依旧持剑而立,依旧凛不可犯,依旧像团火一样在风雪中燃烧。
难道程烈寒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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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凌云山已因二人的决斗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雪崩。
然而程风小小年纪已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在这碾压一切的天地之威面前,他竟可用那身踏雪无痕地轻功迎着雪崩逆行而上来到山顶,正看见自己的父亲血迹斑驳地跪倒在雪地中生死不明。
乍看此等景象,便是一向冷静的程风也心头大震,在这一瞬间,他几乎也以为自己的父亲败了。
为何是“几乎”?
因为就在程风在震惊的同一瞬间,他也突然发现沈碧天的脸颊上有一个晶莹的亮点。
程风鼓足目力望去,发现那个晶莹的亮点原是一颗汗珠。
确切地说,是一颗冻结的汗珠。
可一颗冻结的汗珠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时,本应重伤落败的程烈寒颤颤巍巍地直起严重烧伤的身子,随后勉力吐出了两个字,两个所有江湖人都不喜欢听的字……
承!
让!
沈碧天神色凝重,沉默半晌后叹道:“是沈某败了。”
一阵寒风拂过,掀起了沈碧天鲜红的衣袍,揭示了这场决战的胜果败因,只见沈碧天的左肋之下赫然有一道被冻结的刀伤!
雪翎刀,刀出必见雪,杀人不见血,只因血犹未溅出,早已被刀寒凝结!
原来两人方才所发最后一招的威力看似旗鼓相当实则大有玄机,源于“霁雪易寒”此招独特的“易寒劲”,“易寒劲”可以让“寒脉诀”的修炼者将自己的功力散于水或冰甚至空气中。
程烈寒之前正是利用了冰柱抵消了“日照九州”大部分的威力,再将自身阴寒内力以水蒸气为媒介通过伤口进入到沈碧天体内,冻结其脉门,但代价就是他的右肩挨了沈碧天一剑。
炽鳞剑剑劲炙热如烈火地狱,程烈寒甫被剑锋所伤就有一股灼热火劲透体而入,所幸他及时用“易寒劲”配合“寒脉诀”迅速将体内热量释放于周遭的冰雪之中,否则必因五脏六腑被焚烬而死。
现在的沈碧天奇经八脉具被寒气封锁,浑身僵硬,提不起半分内力,莫说是程烈寒这等顶尖高手,就连一个砍柴的樵夫,切菜的厨子也能治他于死地。
程风急忙上前扶助摇摇欲坠的程烈寒,但程烈寒全身多处烧伤,程风唯有一手接过雪翎刀一只手从后面拖住程烈寒。
程烈寒定了定神,开口道:“风儿,去替爹解开你沈叔叔的穴道。”
沈碧天闻言惊诧道:“你不杀我吗?”
程烈寒叹道:“其实你应当清楚,你我虽是对手但却惺惺相惜,此战不过是为了让我这口将老的宝刀在封刀之前了却一个心愿,况且此番是我占了地利,你并未一败涂地。”
沈碧天疑道:“程兄,莫非你……”
程烈寒点头道:“先前在得知沈兄你的遭遇后我也反思良多,风儿他本就不爱习武,这些年是我逼他太甚了,故而此战若我胜我就封刀退隐,若我战死,风儿要找你报仇我也无话可说。”
沈碧天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你知道以我的性格,令郎就算来向我寻仇我也不会害他性命,所以你很放心。”
程风此时终于得知父亲的心意,回想起父子二人往昔的点点滴滴,不禁泪眼朦胧,作势要将伤痕累累的父亲扶到一旁坐下。
就在此时,雪地上忽然闪出一个魁梧的黑色人影,那魁梧身形手持双剑向程烈寒父子二人飞快疾戳,人虽在三丈之外,但剑吟已迫在耳畔,显然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程风虽然天资奇高,但因为肩上扛着程烈寒反应终是慢了一拍,在他回望之际,来人双剑已逼至父子二人胸前一尺之内。
好伤人,好伤心的剑!
“风儿闪开!”程烈寒于危机关头忽然有了力气,一掌将程风打飞数丈使其躲过一剑,但另一剑却结结实实的插入了他的胸膛!
程风在雪地上连翻了几个滚后,抬头已见程烈寒倒在血泊中,“爹!”
“风……儿……”程烈寒言犹未尽,口中已是血如泉涌,一双手勉力前抓却最终什么也没能抓住,颓然倒在地上,当场气绝。
突来之变,沈碧天同样大惊失色,“程兄!”
“嘿,小子,不想死就给老子交出“雪翎刀”,否则就让你去见你的死鬼老爹!”
偷袭之人人正是死奴,此刻他正狞笑着缓缓逼近程风,企图杀人夺刀。
“恶贼,我要你死!”程风怒吼着提起手中的雪翎刀迎面向死奴劈去。
死奴作为成名已久的高手自然不会被程风一个孩子唬住,只见他右手单剑一格,“当”的一声,程风刀势登时一窒,一股强横的反震从刀身传至程风的手臂上顿感酸麻无力,身形倒退开去。
死奴趁机又以左手剑刺来,不料程风刀法虽拙身法却迅捷如风,他侧身一躲已向右后方倒滑出去。
一剑落空,死奴又以右手剑斜劈而来,他的左右手两剑使的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
对方内力深厚,程风根本不敢和他硬拼,只能抱着雪翎刀用“流风回雪”身法避其锋芒。
死奴见自己连番抢攻皆徒劳无功,心下暗惊:“这小子能躲过方才的雪崩果然非同凡响,以他的这份天资将来的成就绝对无可限量。”
念及此处,死奴为怕程风日后报复,今日已下定决心要将他当场格杀,双剑攻势越发凌厉,剑上已然有了血迹,程风此时完全就是凭着一股信念支撑,势如累卵。
一旁的沈碧天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程风身法虽好但毕竟年纪太幼,无论是内力还是体力都与对方相去甚远,当今之计唯有尽快运功化解经脉冰封助程风杀退此人。
“沈碧天,交出你手上的炽鳞剑!”
就在沈碧天运功的当口,山顶的另一边又跃上一人,确切的说是两人,一个眼上无眉的汉子正是囚奴,还有一个被汉子夹在怀里的少年,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沈浪,此时他仍在昏迷之中。
“啊,浪儿!”沈碧天见儿子被胁,心知对方的目的是在夺取神兵,“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们来抢夺雪翎炽鳞?”
囚奴并不知道沈碧天无法动弹,可他擒得沈浪在手,有恃无恐,骄狂道:“老子俩是谁不用你管!不交剑你儿子小命难保!”
这炽鳞剑乃是沈家的家传宝物,先辈们不知付出了多大代价才得到它并打下了沈家的百年基业,尽管沈家到了这一代已经式微但只要剑在人在终有复兴的希望,可眼下要用它交换儿子性命是否值得?
沈碧天这边正犹豫不决,另一边已传来程风的惨呼声。
只见雪翎刀已被死奴用剑挑飞,程风右腿也被刺伤,被死奴一脚踢飞撞在石壁上昏死过去。
死奴抬手一握,接住飞坠而下的雪翎刀,只觉此刀轻得吓人,比一双筷子重不了多少,当即吃了一惊,“这雪翎刀果然神气,刀身竟如此轻盈,却能够在程烈寒手中发挥出千钧之力。”
“好,我把剑交给你们,你们放了浪儿!”沈碧天心知今日之事绝难善了,故而他已默默做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决定。
囚奴眼见自己得逞,不禁喜形于色,“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交剑我放人,这样大家才不伤和气,大哥,快拿下他手中剑!”
死奴听到囚奴呼喊也暂时撇下了程风,反正他料定程风也跑不了,所以他志得意满地来到沈碧天面前欲接过沈碧天手中的炽鳞剑。
岂料这时变故陡生,只见沈碧天一声暴喝,七窍崩血,忽地反手一剑便向死奴胸膛直戳!
死奴以为宝剑即将到手,得意忘形,冷不防沈碧天会一剑刺来,根本毫无还手之机会,炽鳞剑已贯胸而过,“啊”的一声惨叫,全身血液蒸发当场殒命。
“大哥!沈碧天,我要你偿命!”囚奴料不到沈碧天行径会如此荒诞乖戾,眼见兄长身死,他也扔下怀中的沈浪与沈碧天殊死一决。
沈碧天外号南陵剑首,比双龙剑璧的名头更为响亮自然靠的是真才实学,然而,两人交战不过十余招,沈碧天就已支持不住,一味采取守势且战且退。
原来沈碧天方才乃是强行冲破穴道恢复功力,虽然得以恢复行动可经脉已经受损,功力发挥甚至不到平时的一半!
“嘿,南陵剑首不过如此!”囚奴见大名鼎鼎的沈碧天如此狼狈,不光嘴上讥讽,更是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强过一剑,沈碧天很快就被逼到了山壁上。
囚奴这时又使出了双龙剑璧的成名绝技“剑气滚龙璧”,挥剑一划,绽放出严密剑网,犹如群龙乱舞般朝沈碧天雷霆罩下。
沈碧天本欲以“日正天东”抵挡,熟料催动内力之时牵动经脉伤势爆发,真气一滞,“日正天东”一招当场不攻自破,手中的炽鳞剑当场被震得脱手而飞,囚奴冰冷的剑锋更直直插入沈碧天的心坎!
唯是沈碧天在此濒死关头忽地眼前一亮,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极为振奋的事物,于是他拼尽最后的力气用一双肉掌死死握住囚奴的长剑。
囚奴心头大震,他不明白沈碧天此举是何用意,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就在沈碧天抓住他的长剑的同时,有另一柄剑已从他的背后疾速飞驰而来,“呲”地一声,贯穿其胸!
囚奴低头看了眼胸膛上冒出的剑尖,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眼见下手之人赫然是……
向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