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通道一直向下,两侧石壁上挂着黏黏糊糊的东西,两个人行走之时尽力的避免蹭到身上,因为太噁心了。
孟乘枫似乎对这石壁上黏黏糊糊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好奇,他一直在前,给姚婴做先锋。蓦一时脚底下坑坑洼洼,他也会提醒她。
前头,罗大川的影子不见了,不过姚婴能感知到赤蛇的踪迹,所以想来没有走的太远。而是因为地势的原因,在这后面暂时看不到他。
「阿婴,你能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么?」蓦地,孟乘枫忽然问道。
姚婴几不可微的皱眉,「孟公子所指的莫名其妙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能否形容一下。」在这里,除却他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之外,好安静。
但是,又好像的确是有一些声音,之前是脚步声,眼下,却说不上是什么。
「像是有人在远处吶喊,那喊声经过了很长的路线,所以,传到耳朵里时,就变得特别怪异。」孟乘枫轻声的说着,他的声音很轻,不足以在这个地方回荡不停。
「孟公子的形容还真是形象,好像就是这样的。」因为,她也听到了。只是,形容不上来。
「看来,阿婴也听到了。那不知,这是什么?」孟乘枫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不用太在意,吓唬人的东西罢了。」姚婴微微摇头,她极为镇定,就好像本来就生在这里一样。
「太诡异了,这里的一切都很诡异。这石壁上的东西,黏糊糊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挂在石壁上,却根本不会往下落,就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样。
「孟公子好奇,摸一摸试试呗。」姚婴笑道。
「可以触摸?」孟乘枫略诧异,之后就停下了脚步。
姚婴不吱声,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他的衣料在摩擦,能够听得到,他明显抬起了手臂。
「你还真敢摸?」姚婴笑了一声,这会儿怎么显得脑子不太好呢。
「是阿婴你说可以触摸的?原来在耍我。」收回手,孟乘枫微微摇头,同时也收回了手。
「逗你的。摸一下也不会怎样,死不了。再说,我早就说过孟公子的血很奇特,你很干净,就算是被这些东西攻击,但却也不会将你如何,更死不了。你这样的人,十万中能有一个,可谓万中无一。」他太特别了,对于操痋控蛊的人来说,一般不会攻击他。他会自我净化,就算是不救他,他到时也会缓过来。
「万中无一,是好还是不好呢?」在孟乘枫听来,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当然是好。在这巫人横行的地方,除了被外力所伤害之外,任何的攻击都不会让你死。当然了,可能会疼。」就像他之前所受的伤,她都亲眼看到了。只是那时,没有过多的注意,更没有在阳光下仔细的看他,所以没能发现。
「这个消息,听起来也不怎么好。大家同样是人,我却不同,恍如异类。」孟乘枫继续往前走,一边回手抓住她的衣袖,扶着她从一处凸出的石头旁绕过去。
「如此说来,如我这种不受蚊虫叮咬的人,也是异类了。」被当成了异类,她没觉得如何,异类就异类呗。
「不被蚊虫叮咬,多好。」孟乘枫倒是几分羡慕。
「你血液纯净,无比干净,我还觉得挺好呢。」这就是,互相羡慕了。
孟乘枫笑了笑,不再说话,反手再次扶着她,待她走到自己旁边时,这才共同举步再往前迈步,这前面是个下坡。
这一脚下去,感觉上下落差起码得有半米多。
若不是有孟乘枫牵着,她这一脚下去非得摔个狗吃屎不可。
也就在这时,孟乘枫忽然身体紧绷起来,他们黑乎乎的前方,一张脸忽然倒着出现在他们眼前,毫釐之距,险些贴上。
孟乘枫扯着姚婴上半身向后,同时另一手成拳挥出,千万分力量,衣袖都在拂动。
一拳击打过去,那忽然倒挂着忽然出现的脸却咻的又朝上面缩了回去,孟乘枫抬眼向上,这上面的石壁同样都是那些黏黏糊糊的东西,哪里有人的踪迹。
被扯拽着,姚婴却是始终镇定,「孟公子看到什么了?」她听到了动静,影影绰绰的也知道孟乘枫眼下处于十分紧绷的状态,而且还出手了。
「一个人,倒挂着忽然出现。但是,又忽然消失,可这上头什么都没有。」孟乘枫说道,语气也变得几分冰冷。
「倒挂金钩?孟公子,这武功高的人什么危险动作都做的出来,只不过,我觉得,在这里,眼睛能看见的一些东西,不要太当真。你太紧张了,我手臂要被你折断了。」姚婴没看见,但是能听得到一些声音。
闻言,孟乘枫松了手劲儿,却没有放手,「你是说,我刚刚是眼花了?」
「这里太黑了,人也会无端的紧张起来。孟公子,放轻松,咱们继续往前走,我的赤蛇现在处于很兴奋的状态,应当是发生什么了。」拍了拍他手臂,姚婴随后抽出自己的手来。之后,又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她这番举动,孟乘枫愣了一下,之后也就明白了。她是要空出双手,但又看不清前路,需要他给带路。
往前走,孟乘枫的手搭在她肩上,能听得到她双手上指环碰撞时发出的声响。可是,很奇怪的是,那些指环碰撞,发出的声音却不是单一的,尤其是此时距离这么近,听着就更清晰了,更像是乐声,还很好听。
随着一路往下走,脚底下积聚的水就更多了,泥泞不堪,每走一步脚底下都会发出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很快的,闪烁的火光出现,而他们俩前进的路也到了尽头,再往前,就得跳下去了。
下面,诸多火把扔在地上,忽明忽暗。而那些抵达此处的护卫,还有全身无毛湿乎乎的怪物,就是之前在江水里龇牙咧嘴的那些傢伙。肉色的大蚯蚓,它们全部都在。
只不过,他们全部在此处,却是没有激烈的打斗,反而那些傢伙摇头摆尾的,像是喝醉了,就在地上晃晃悠悠。
护卫也是如此,只不过,随着姚婴接近,他们好似清醒了。
从地上站起来,他们也有些慌乱,脚底下都是那些噁心人的怪物,有的甚至都滚在了衣服上。
这下面面积很大,但是周边却是孔洞无数,大大小小皆有,延伸向上,密密麻麻。、
视线从下面的人和那些怪物身上掠过,昏暗的火光让她的视线不是很清晰。
「那儿有人。」孟乘枫忽然开口,顺势伸手指过去。
只见对面最边角处,一大块石头在从上至下的缓缓落下来,而那下面露出来的,是血红色的布料。
姚婴什么都没看不见,太黑了,但她还是喊了一声罗大川。
原本在那下面刚从迷糊之中醒来的罗大川听到声音,抬头看上去,姚婴伸手一指,他就立即明白了,脚下腾空瞬时跃了过去。
其他护卫也立即跟进,抵达近前,那块大石马上要落下来,罗大川却是凭藉双手硬生生的给撑住了。
护卫一拥而上,借力协助,那块大石反方向的朝上又移了上去。
这边,姚婴其实看不太清楚,只能瞧得见他们蜂拥过去。
双手轻甩了下,随即合握,指环大幅度碰撞,下面那些摇头摆尾的怪物也在瞬间发出难听的嘶叫,继而身体噼裂炸开。
那股子腥臭味儿一下子扑出来,孟乘枫也忍不住转头屏息,太难闻了。
让人噁心想吐的碎片铺在地上,腥臭腥臭的,又黏糊糊,无处落脚。
「孟公子想不想见一见鬼婆。」说着,她停下双手,一边抓住孟乘枫的手臂。
「走。」孟乘枫话不多问,反手扣住她的手臂,随即一跃而下。
这地上的东西太噁心了,孟乘枫根本不想停留,数次脚尖踮地借力,很快就落在了那块可移动的大石前。
罗大川和护卫都进去了,那块可上下移动的大石则用其他的石头隔住,阻止了它的继续降落。
姚婴合握双手,不时的动一动手指,随后便和孟乘枫也进入了这条通道。
极其狭窄,两个人不得不一前一后,孟乘枫走在前,一手在后扯着她的衣袖,担心身后的人看不清脚下。
依稀的能够听得到护卫们奔走的声音,这里太狭窄了,声音从远处传来,又回荡不止,倒是让人生出一些安全感来。
他们俩的速度也加快,尽管姚婴什么都没说,但孟乘枫却明显清楚她的意思。
这条路很干燥,就是空气不怎么好,有些憋闷。两侧的石壁也是干燥的,没有那些黏糊糊的东西。
如果感知够仔细的话,就会察觉这条路也在持续向下,是有坡度的。
终于,从这狭窄的通道走了出来,而之前冲出来的护卫却是不见了影踪,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姚婴双手不停,能够感知到赤蛇的踪迹,它一直在罗大川附近,距离这儿不算太远。
在黑暗中挪动脚步,确定接下来的方向,就在此时,姚婴忽然觉得背心一痛。孟乘枫的手松开她衣袖,罩住她的背心,便带着她在原地翻飞跃起。
一股细细的风声逼近而来,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孟乘枫揽着姚婴迅速的后退。空间不大,他只得不断跃起翻跳。借着那些凸起的石头,他带着她退进了最近的一条通道。
那怪异的声响好似就在身后追逐,姚婴被孟乘枫带着翻跳,眼前发花,耳朵却是听得到那声音。
孟乘枫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带着姚婴迅速的朝着这不知哪个方向的通道退,很快的,那极细的风声就听不见了。
「阿婴,这一回你还会说是我看错了么?」速度慢下来,孟乘枫揽着她不松手,一边问道。
「你没看错,这一次是有人在攻击我们。碰到会武功的,就没辙了。」她背心嘶嘶剌剌的疼,破开了。
「太过狭窄,对方功夫很高,带着你,不宜恋战。」孟乘枫说道,前行的速度却是不减。
姚婴不语,孟乘枫的做法是对的,这里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即便想动手,也找不见目标。
再说,在塞外时吃过一次武功高手的亏,心下忌惮也是真的。
这条通道逐渐变宽,像是一个大喇叭似得,而他们则已经抵达了这大喇叭的喇叭口。
慢下速度,孟乘枫微微眯起眼睛,这前面,发光啊。
姚婴自然也看到了,前方散发着荧荧的亮光,照的对面的石壁也跟着有些阴森森,但是好安静啊。
「这是什么?」这光亮,看起来可不正常。、
「过去看看。」姚婴也不清楚,倒是之前在囚崖时,碰见过痋虫,它们是会发光的,因为身体表面有一层痋粉,普通人沾之中毒,杀伤力亦是不小。
两个人朝前走,那萤光也照到了两个人的脸上,萤光的颜色有些惨澹,照的两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惨似得。
低头往下看,谁也没想到,这下面是一条发着光的河。
河水是在流动的,但是河水在发光,像银河。
「这水里,是什么东西?」孟乘枫的眼睛在这荧荧之光的照映下,恍若两颗活过来的宝石。
「水里有东西,但岸上也有。我们下去。」姚婴的脸亦是被映照的苍白而悽惨。
孟乘枫看了看岸上,的确是有东西,半截被泡在水里,因为那河水的光而若隐若现。
话不多说,孟乘枫揽着她,便向前迈了一步,直接跃了下去。
落地,两个人站稳,姚婴便朝着那插在岸边的东西走去,那是一块块的石碑,尽管有被埋在泥土和水下的部分,但露在外的也很高,比她高。
那石碑上的是浮雕,边缘则是看不懂的文字,勾勾画画,像是鬼画符一般。
可是看到的瞬间,姚婴便认出来了,真是巫人的文字。
旁边的浮雕则扭曲而阴暗,描述的是杀人的场面,可是这杀人却不同寻常,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似得,诡异又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