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崖下的缝隙里是黑暗的,没有光。偶尔的有破洞处,少见的泄露下来一缕光线,但很快就掠过了。
姚婴能感觉到齐雍在追,而且后续的人都追上来了。她一向认为齐雍的功夫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但是这个拖拽着她的人却更不能小觑。被匕首刺中,都完全没有耽搁他任何行动,反而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似得。
终于,那个人拖拽着她从黑暗之中退出去,头顶有光线洒落下来,这里是一处石崖缝隙的尽头,后面便无缝隙了,想要离开,须得跃上怪石嶙峋荒草横生的石崖。所幸这石崖并不是那种极其陡峭光滑的,相反荒草树木歪歪斜斜长了很多,石崖的凹陷之处又特别的多,如若进去了,说不准就真的能够藏身其中,他人也找不到。
退到此处,要带着姚婴跳上去已是来不及,因为齐雍已经追出来了。
光线下,姚婴清楚的看到齐雍青筋蹦跳的脸,漆黑的眼睛杀意横生。
他从那石崖的缝隙出来后,护卫等人也陆续的过来了。不只是齐雍的护卫,还有留荷坞的人。
挟持住她的人手就钳在她喉咙上,五指深陷她的肉里,他只要再多加一些力气,她的喉咙立即就会碎了。
以她做挡箭牌,那个人的后背紧紧地贴在石壁上,「再靠近一步,她必死无疑。」
他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无比阴郁,就像许久都没见过阳光一样的阴暗。
齐雍抬手,阻止后面的人再靠近,他看着那个人,之后又看向完全被扼住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姚婴。
没有人说话,齐雍身后的护卫有些急躁,因为这种杀人方法是最快的,捏碎了喉骨,命再大也活不成了。
但是,齐雍却一直都没有表态,他好像在很艰难的做斗争。
许久之后,他后退了一步,「你走吧。」
掐在姚婴喉咙上的手松了一些力道,随后,他便带着她迅速的翻上了后面的石崖。荒草和长得歪歪斜斜的树木纠缠在一起,他拖着她很快的隐入了荒草树丛之间,也看不见齐雍他们的身影了。
姚婴闭着眼睛,她无法走动,一直被那个人拖拽着,但也感觉不到疼痛,好像被打了麻醉剂一样。
但是,她心底里是平静的,因为齐雍。
他最初追出来的时候充满杀气的同时又无比的紧张,可是,之后他忽然间就面色一松,整个人都安心下来的样子。
他缘何会这样?答案只有一个,他确定这个挟持了她的人不会杀她,所以才会在忽然之间放松安心下来。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齐雍认识他。
但,碍于某些原由,他又不能表现出认识他,尤其是随之而来的还有护卫和留荷坞的人。
一直被拖拽着,沿着凹陷下去的石崖一直滑到了最低处,又出现了一条缝隙,他拖着姚婴钻了进去。
这一处缝隙没有水,反而很干燥,进去之后弯腰走了一段路后,他就停了下来。
直接把姚婴放到一片没有那么多石头的地方坐着,他则走到了旁边,距离她有些距离,背对着坐了下来。
靠坐在那里,姚婴是被他摆出的这个坐姿,也说不上来舒服或是不舒服,只是这样坐着而已。
脑袋后就是凸起的石头,她转着眼睛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或许是光线太朦胧了,她只能依稀的看得清他后背的轮廓。
有那么一瞬间,姚婴忽然觉得这轮廓有点眼熟。
本以为他会把她扔在这儿就自己走了呢,但是,那个人没走,一直坐在那儿背对着她,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姚婴身上的衣服都被自己的体温烘干了,天色也彻底的暗了下来。她什么都看不见,这里黑漆漆的。
而且,过去了这么久,她的双脚逐渐的开始有一些知觉了。
不止如此,似乎这肠胃不是很舒服,肚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发疼,这世上大概真有她不能消化的东西,但还好,也没有毒死她。
「你要是想走的话就赶紧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也不会害怕的。」虽是漆黑一片,但还好,她脚趾有了知觉,信心也立即就上来了。
她说话,那个人也不回答,如果不是知道他一直背对着坐在远处,还真以为他又如同鬼一样的消失了呢。
没得到回答,姚婴也没气馁,试探着想挪动腿,但是眼下只能脚趾头动弹,再往上还是不受控制。
「能不能帮个忙,帮我搬动一下我的腿,我现在没力气。」她接着说道,但是那个人仍旧是没有反应。
「你不做声我也知道你在那儿,非要我说出你名字才行么?哥。」她轻声的说着,最后一个字,声音更是轻的有些莫名的哽咽。
那个人发出了一些声响,不知是撞到了什么。
姚婴也不语,她只是忽然之间想起齐雍说的话来,说就算有一天和姚寅面对面,怕是也认不出他,而他也不会认她。
再加上,在鬼岭那一次的事情,她在掉下去之前,齐雍是和他在一起的。
还有刚刚齐雍忽然安心的神态,联想一番,还有他熟悉的背影轮廓,她就明白了。
宁静了许久,姚婴只听得那边有衣料摩擦的声响,下一刻,她就被抱住了。
抱着她的人呼吸声很重,摸着她的头,似乎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上,姚婴也弯起了嘴角,「你不认我,也没关系,我能认出你。哥,其实对付巫人有很多种方式,伤害自己是最不值的。这些,到底真的是你想做的,还是齐雍的主意?」齐雍说过,她可能会怨恨他。
她现在真的有些怨恨了,姚寅是一个多么青春洋溢又阳光俊秀的少年,现在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壮,你不懂。」摸着她的脑袋,姚寅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嘶哑到极致,似乎给人一种他再多说几句话就会喷出血来的错觉。
「是啊,我真的不懂。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才会下如此的狠心甘愿毁了自己。」她只觉得眼睛灼热,却得不到任何的湿润。她无法判定姚寅是如何生出的这份儿狠心,她只知道,他怕是人不人鬼不鬼了,恐怕都不能再说他是以前的那个姚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