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屠场是个很奇怪的组织,它不似常规帮会分级管理,也不似常规联盟那般松散。
从表面上看,它有垂直管理的体制,比如临风城黑白屠场在区域管理上隶属雨岚宗黑白屠场,可实际上连场主的任命权都是自主的,更别说参与管理下级屠场的具体事务。
临风城的黑白屠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年了静就是亲手杀了上一任场主,带人血洗了屠场高层,收编了屠场人员,就自已任命自己为场主,照理说上级屠场一定会派人过来报复整顿,可人家派来的人不但没有报仇,而是直接以上级屠场的名义承认了静的场主之位,说白了谁的拳头硬就是谁的,他们只要如数收到之前临风城黑白屠场的供奉就行,根本不管这下面的人员更迭。
所以在体制上,整个黑白屠场基本处于自主管理状态,这也就导致了城级黑白屠场变的十分混乱,各种势力林立,今天你当场主,明天我当,三天两头在血腥混战。
上梁不正下梁歪,其他城的屠场也都是这么干的,。
不过,临风城的黑白屠场却是个例外,了静这一任场主做了数百年,始终没有出现更替的情况,这自然是和了静个人有关。xuqi.org 海豹小说网
了静性格偏执,出身底层,当过和尚,做过强盗,即有被人轻贱踩踏的经历,也有手握权柄、挥斥方遒的经历,他比任何人对权力的体会更加深刻,也更懂得如何运用各种手段获得权力,他对人性的了解比那些常年执着于争夺场主的高层要更透彻。
他当上场主后开始的一段时间,大家的表现都还是积极配合的,毕竟人家刚用血腥的手段夺得了场主之位,而了静也利用这个时间以场主的身份拉拢了一批拳头硬的心腹手下,眼前这几位便是其中之一,发展了一批屠场内的眼线,把自己的势力稳固下来。
没过多久,屠场里的其他势力便开始骚动,结果刚一冒头就被了静彻底剿灭,稍有不满的立即消灭,当时了静的基调是宁可错杀,也不枉纵,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换血,他把自己人都安插在了屠场里的各大势力之首,牢牢的控制住了整个黑白屠场。
为了更好的经营黑白屠场,了静主动接触临风城府,在其他城,很多城府是看不上黑白屠场这种组织,但又不愿意得罪,双方基本处于两个没有交集位置,可了静非常清楚一个事实,这种情况对黑白屠场的未来不利,而且从客观上来说,官方也是影响屠场权力更替的重要力量,很多场主的更替过程中就有官方的影子,所以了静一改之前的战略,要求和临风城府交融共存。
最开始时临风城府是不同意的,毕竟没有这个先例,可了静站稳了黑白屠场,统一了黑道,这势力已经不容小觑,特别是那些流动的浪者,一个城市或不控制好这些,那就会乱,最受影响的就是那些贵族们,不是今天东西被抢被偷,就是家人受到骚扰,生活受到严重影响,贵族们只能不断对城主施压,要求解决这种现象,城主府出动过守卫,也杀了很多人,也起到的警示作用只是一时,没过多久,又死灰复燃,无奈这下就让了静试试。
结果没用多久,这种现象就消失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就是了静的主意,目的也很明显,就是逼城主让步,临风城高层经过分析,也明白这种事以黑制黑是最好的方式,更重要的是,他们更明白了静不是普通的场主,而临风城的黑白屠场也不是普通的屠场,于是就应了下来。
事情发展到了后,官方还发现,黑白屠场不但能帮他们稳定城内秩序,更能帮他们解决一下他们不好出面的事,比如其他城的竞争对手,比如城内的一些政敌,诸如此类,久而久之,他们发现联盟黑白屠场还真是个很正确的选择,再后来,双方不断交融,发展到现在,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这就是目前临风城的黑白屠场。
了静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他自己实力强悍,还得益于他的几位心腹兄弟,申屠康自然是其中之一,而那两个被称为大伯、二伯的,并非了静的血缘兄弟,而是结拜兄弟,两人在了静还没成为场主之前就跟着他,当时他们一群人结拜兄弟的非常多,后来一路打过来,大多都死在杀戮中,能活到现在的那一个不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强者。
大伯叫颜伍信,是个资深化神境,充当着黑白屠场大管家的角色,场里的运行之类的基本都是他在负责,人们尊称他为颜老。
二伯叫铁万钧,实力不详,一对铁锤未有敌手,人称黑白铁锤,是了静征伐的主力军,也是大家公认的了静手下头号猛将。
柳叔的来历非常有意思,他不但姓柳,而且还和临风城主有很近的血缘,论辈份,临风城主都得叫他一声叔,此人的境界到底如何,谁都不知道,因为他从不出手,但他却是了静的大脑,几乎大部份关键决策都是他出的计划,当年临风城主想请他出山的时候,他却选择了了静,坊间传闻说他欠了了静天大的人情,人家是报恩才来到了静身边。
他们这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整天打打杀杀,行走在刀尖之上,所以也没有家人亲人,而了静意外得了一个女儿,这些人几乎全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加上莘梦自身也确实天赋惊人,这些人更是把她捧在手心,所以一听说她动了春心,便用尽一切办法去了解浪七的底细,否则以他们的处事风格,直接把人抓起来,手段一上来,保证人家连小时候尿坑的事都说出来,可就是因为太在意莘梦,怕惹她不高兴,所以只能委屈求全见浪七,否则以浪七的实力,别说见他们,连他们的手下都不会见他。
“听说你们前段时间去了柳府,感觉怎么样?”了静不经意的说了句。
浪七心中一凛,他知道了静一定会问这件事,毕竟玄天成和柳如云那种关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否投靠了柳府,虽说黑白屠场和柳府甚至整个临风城府都是联盟合作,但双方在性质上总归是一个白,一个黑,这里面的关系浪七想的很明白,他也早就为此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可就是了静的这个不经意让他觉的意外。
在那个不经意的背后,他明显感觉到了一丝认真,要知道柳重虽然是临风城极具权势的大人物,但终究只是八大城守之一,和他平起平坐的就有其他七个城守,加上临风城其他的要职权贵,并非是一枝独秀的存在,而了静却是黑白屠场的场主,是直接和临风城主平起平坐的大人物,如果玄天成去的是城主府,这一丝认真才合理,可针对一个柳府,这种认真就显的有些不太相符。
浪七的大脑急速转动,随机应变是他的强项,他立马否定了之前准备的那套说辞,在不确定内情的情况下,他决定观望为主,以不变应万变,心中波澜顿起,表面却宠辱不惊,随意的应了一句,“是呀,柳府之人也太好客了,三管事亲自上门来请,其实像我们这种小人物,一个招呼就自己上门。”
浪七这话说的十分巧妙,看似回答了,其实什么都没说,去干什么,说了什么都没说,就说了三管事来请,但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静既然知道他们去了柳府,就当然知道是三管事去请的,所以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而浪七之所以如此回答,其实是在试探了静对此事的态度,如果他真的只是随意一问,那这回答也算是个答案,可如果他背后那一丝认真存在,那就会继续问下去。
果不其然,了静表面上呵呵赞了一声,“年少可为。”
可转头又好似无意间说了一句,“听说这柳府可比我这屠场要精致的多,不像我这里,打打杀杀的,呵呵呵……”
听到这里,浪七知道了静是想知道他们在柳府发生了什么,这话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如果浪七还装傻充愣,那就是故意不说,这明显站在了了静的对立面,他当然不会这么做,虽然他不知道了静打听这个干嘛,但他相信,以黑白屠场的能力,有办法知道这一切,倒不如顺水推舟,如实道来。
“场主言重了,屠场柳府各有特色,美丑好坏因人而异,因地而异,没有绝对之说,不过柳府的绿植倒是真的不错……”
浪七说了一句客套过渡,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的道出他们在柳府的所见所闻,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了静的反应。
浪七说的很仔细,从上车开始说起,从黑色大铁车到黑铁屋,甚至连三管事的冷漠和柳大先生的谦让都说的非常细致,而了静的脸色和情绪没有特别变化,就像是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然而当张七刚说到从树林来到那个村庄时,了静的情绪忽然顿了一下,虽然他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这细微的情绪变化那逃的过浪七的观察。
既然了静不愿让自己发现这种情绪上的变化,浪七也装的好像没有发现一样,继续讲他在村庄的所见所闻,语气间透露着对柳重的好奇与不解,这当然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可奇怪的是之后浪七无论说的多么惊奇,了静的情绪都没有任何变化。
说到最后,了静只是随意的说了句,“柳重这小子还会这一套。”
浪七不知道他所指为何,但推测可能是他们高层之间的秘密,以他目前初与黑白屠场的接触,自然不好问下来,也便打他了个哈哈,了静见浪七说的那么仔细,那么坦白,心中略慰。
柳叔忽然道:“不知小浪有没有兴趣来我黑白屠场帮忙?”
虽说这橄榄枝抛的突然,但浪七之前并不是没有想过,但应对方案却有多种,如今这种显然有点特殊,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答应,相当于进入了黑道,自然也不会再进入正道的贵族圈,但他获得接触真正修炼机会的目的是一样的,毕竟了静他们的实力绝不下于柳重。二是不答应,他和莘梦的事举城皆知,失去了进入黑白屠场的机会,正道更加难以容他,相当去失了两边的机会。
相信所有人都会选择第一,可浪七考虑的更多,因为无论是那一条他都会失去他自己最大的一个优势,那就是自由,他的强项就是天马行空的自由,一旦受制于人,这种优势便荡然无存,虽说此路坎坷,但却是他自己的路。
浪七既非趋炎附势之徒,亦非热血冲动的莽夫,自然不会硬着头皮正义言辞,于是笑了笑,“柳叔的好意小浪心领了,若此时加入屠场,外人定以为攀附小梦,小浪一介平民,些许名声无所畏惧,然损及小梦声誉,请恕小浪无法遵从,但若百年之后,小浪踏入大成,定亲上屠场,以效全力。”
在座各位都是聪明人,那里听不出浪七话中的拒绝,但人家的理由也十分充足,而且为了莘梦,这更让他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从之前那百年承诺,加上刚才的柳府的见闻说的如此坦诚,如今又是为了莘梦而拒入,一下便觉的眼前这小伙子顺眼了许多,反而心中更喜。
他们出身草莽,不拘泥于规则,浪七既有此心,便是心属了黑白屠场,入与不入只是形式而已,况且在临风城他与莘梦的事谁人不知,如果了静不出面反对,岂不在就在默认他与莘梦的关系,对临风人来说,浪七就相当于黑白屠场的人。
柳叔第一个拂袖而起,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柳叔这个人很奇怪,他要是很客气的告辞,倒是要提高警惕,因为对方已经在他的算计名单内,可如果似刚才这般无礼随意,反倒是他把对方当成自己人。
柳叔一走,颜伍信和铁万钧也起身挥了挥手就走了,至于申屠康什么时候走的,浪七也没在意,心中却反而震惊,此人身法当真恐怖,连在他身边都感受不到动静,若再配合他那诡异的刀法,怪不得被称为临风第一刀的空刀。
“小浪呀,你自己随意,老夫也不知道那野丫头上那玩去了。”了静摆了摆手,径自离去,留下浪七一个人还站在原地。